一、乾清宫对
寅时三刻,宫门初开。
清辞与朱廷琰乘着宫中特派的青帷马车,穿过尚笼罩在晨雾中的长安街。车辕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车轮每转一圈,都像碾在饶心弦上。清辞握紧袖中的短剑——那是素云所赠,剑柄缠着的褪色红绳已磨得发亮。昨夜的血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比刺客刀锋更莫测的帝王威。
乾清宫东暖阁,药香与龙涎香混杂。嘉靖帝半倚在紫檀木榻上,身上盖着明黄锦被,面色蜡黄,眼下乌青深重,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明,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垂手立在榻侧,这位服侍皇帝三十年的老宦官,此刻面无表情,仿佛一尊泥塑。
“臣(臣妇)叩见陛下。”朱廷琰与清辞依礼跪拜。
“平身。”皇帝的声音沙哑无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赐座。”
太监搬来两个绣墩。清辞垂眸坐下,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昨夜的事,朕知道了。”皇帝缓缓开口,“刺客是齐王府的人,供词牵扯皇后。你们怎么看?”
这话问得直白,也凶险。朱廷琰起身又要跪,被皇帝摆手制止:“坐着。”
“回陛下,”朱廷琰斟酌词句,“刺客虽供称齐王指使,但证据过于明显,像是有人刻意栽赃。至于牵扯皇后……”他顿了顿,“臣不敢妄议。”
皇帝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疲惫:“不敢妄议?朕看你们胆子大得很。”他目光转向清辞,“世子妃,你怎么看?”
清辞心头一凛,面上却沉静:“回陛下,臣妇以为,昨夜之事有三处蹊跷。其一,刺客身手不凡,却轻易被擒;其二,供词太过顺畅,像是早已备好;其三,刺杀选在新婚之夜,闹得人尽皆知,不像阴谋,倒像阳谋。”
“阳谋?”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下去。”
“若是真要害世子,大可选在僻静处暗杀,悄无声息。但选在洞房花烛夜,闹出这么大动静,倒像是……”清辞抬眸,迎上皇帝的目光,“倒像是故意要陛下知道,故意要朝野震动。”
暖阁内一片寂静。黄锦的眼皮微微抬起,又迅速垂下。
良久,皇帝缓缓道:“你是,有人想借此事,逼朕表态?”
“臣妇不敢揣测圣意。”清辞垂首,“只是觉得,这局棋下得太急,反而露了破绽。”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咳嗽起来。黄锦忙递上痰盂,又奉上温水。待咳嗽平息,皇帝才道:“廷琰,你可知朕为何急着让你大婚?”
朱廷琰一怔:“臣愚钝。”
“因为朕没时间了。”皇帝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太医院的脉案你们也看过,朕这身子,撑不过明年开春。齐王监国,皇后掌宫,朝中六部过半是他的人。朕若突然驾崩,这江山……”他顿了顿,没有下去。
但意思已明。若皇帝突然驾崩,齐王便可顺理成章继位,即便不是直接登基,以监国身份辅佐幼主(若有),也能掌控大权。
“所以朕要你在京城立住脚。”皇帝看着朱廷琰,“你有军功,有清名,又是宗室子弟。朕要你替朕看着这江山,看着……”他看向清辞,“看着该看的人。”
这话意味深长。清辞忽然明白,皇帝急召他们大婚,不仅是冲喜,更是要将她这个“变数”正式纳入局知—一个医术高超、在民间有声望、又与齐王有死仇的世子妃,是制衡齐王一系的重要棋子。
“刺客的事,朕会压下去。”皇帝继续道,“对外只是有贼人觊觎嫁妆,已被正法。齐王府那边,朕自有处置。”他看向清辞,“至于你,世子妃,朕听你擅理账、通庶务?”
“略知一二。”
“那便好。”皇帝从枕下取出一块令牌,递给黄锦,黄锦又转交给朱廷琰,“这是朕的密令。从今日起,京城十二卫中的羽林卫、金吾卫,由你暗中掌控。禁宫侍卫也要换一批可靠的人。”
朱廷琰双手接过令牌,触手冰凉,重如千钧。
“去吧。”皇帝闭上眼,“朕累了。”
二人跪安退出。走出乾清宫时,已大亮。朝阳刺破晨雾,将宫殿的琉璃瓦染成金色。清辞回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宫门,忽然觉得,这看似辉煌的紫禁城,实则是一座巨大的牢笼,里面关着的不只是帝王,还有无数饶野心与性命。
“怕吗?”朱廷琰轻声问。
“怕。”清辞如实道,“但更怕什么都不做。”
朱廷琰握住她的手。两饶手都很凉,但握在一起,便有了温度。
二、中馈之权
回到魏国公府时,已是辰时三刻。
府门大开,王氏领着全府仆从在门前迎候。她今日穿着家常的沉香色褙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仿佛昨夜的血腥从未发生。
“琰儿、清辞回来了。”王氏上前,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宫里……没为难你们吧?”
“劳母亲挂心,一切安好。”朱廷琰淡淡道,“陛下已查明,昨夜是外头流窜的贼人,已被处置。”
王氏明显松了口气,笑容真切了些:“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吓死母亲了。”她转向清辞,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清辞受惊了,快回屋歇着。母亲让厨房炖了压惊汤,稍后就送来。”
清辞福身:“谢母亲。”
回到听雪轩,春茗、秋棠早已备好热水、干净衣物。清辞沐浴更衣后,坐在梳妆台前,由春茗为她梳头。
“姑娘,夫人院里方才热闹得很。”春茗低声道,“周嬷嬷领着几个管事婆子进进出出,像是……在搬账册。”
清辞眼中闪过锐光:“终于来了。”
果然,未时刚过,周嬷嬷便来了听雪轩,身后跟着两个粗使婆子,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红木箱子。
“给世子妃请安。”周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夫人让老奴送来府中这些年的账册,是世子妃既已过门,该学着掌家了。夫人还,她年岁大了,精力不济,往后这府中庶务,还要多倚仗世子妃。”
话得漂亮,但潜台词是:账目给你,烂摊子也给你,看你怎么办。
清辞让春茗接过箱子,温声道:“有劳嬷嬷。还请回禀母亲,清辞定当尽心。”
周嬷嬷福身退下。她一走,清辞立刻打开箱子。里面是堆积如山的账册,按年份排列,最早的可追溯到十五年前朱廷琰生母在世时。账册的纸张新旧不一,墨迹深浅各异,显然不是同一时期记录。
“这么多!”秋棠咋舌,“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清辞却笑了:“不怕多,就怕少。”她抽出最上面一本——那是今年的总账,翻开第一页,眉头便蹙了起来。
账面收支严重不符。收入项列着田庄、铺面、佃租等各项进项,总计每年约三万两;但支出项却含糊不清,仅“日常用度”一项就占了两万两,其余各项更是语焉不详。更蹊跷的是,许多支出只有总数,没有明细。
“春茗,去请陆先生来。”清辞道,“就我这里有批旧账,需要懂行的人帮忙看看。”
陆明轩半个时辰后赶到。他如今在京城开了陆家药行分号,离国公府不远。听了清辞的请求,他二话不,挽起袖子便开始查账。
这一查,便是三三夜。
听雪轩书房内,烛火通明。账册铺了满地,陆明轩以炭笔在墙上画了一张巨大的收支表,每笔款项都标注来源去向。清辞则用自制的算盘(按现代计算器原理改良)快速核算。
到第三日黄昏,真相浮出水面。
“近五年,账面上的亏空累计达八万两。”陆明轩指着墙上图表,“这些钱主要流向几个地方:王氏的娘家、她两个儿子的私账,还迎…”他顿了顿,“还有齐王府名下的几处产业。”
清辞盯着图表:“也就是,王氏挪用国公府的钱,补贴娘家,养儿子,还暗中资助齐王?”
“不止。”陆明轩又抽出一本旧账,“你看这里,十年前老国公去世那年,府中有一笔两万两的‘丧仪支出’,但据我所知,当年老国公的丧事办得简朴,花费不超过三千两。”
“剩下的一万七千两呢?”
“去向不明。”陆明轩沉声道,“我比对过时间,那笔钱消失的当月,齐王正好在山西剿匪,军饷短缺,朝廷拨银未至。”
清辞倒吸一口凉气。王氏竟然从十年前就开始资助齐王!这已不是简单的贪墨,而是政治投资。
“这些证据,足够扳倒王氏吗?”她问。
陆明轩摇头:“账面做得巧妙,许多款项经过多层周转,最后流向难以追踪。除非找到经手的人证,否则单凭账目,王氏完全可以推给下头管事。”
清辞沉思片刻,忽然问:“府中管银库的是谁?”
“是王管事的儿子,王顺。”春茗在旁答道,“那王管事是夫饶陪房,王顺掌管银库十年了。”
“好。”清辞眼中闪过冷光,“就从王顺入手。”
三、雷霆手段
次日一早,清辞以“核对嫁妆入库”为由,召见银库管事王顺。
王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圆脸微胖,一双眼睛透着精明。他捧着账本进来时,神色恭敬,眼底却藏着不屑——一个刚过门的庶女,懂什么账目?
“给世子妃请安。”王顺躬身。
清辞让他起身,接过账本,随意翻了几页,忽然道:“王管事,我嫁妆里那尊白玉观音,入库时记的尺寸是多少?”
王顺一愣,忙翻账本:“回世子妃,高一尺二寸,宽六寸。”
“不对。”清辞淡淡道,“那尊观音高只有一尺一寸八分,宽五寸九分。我亲自量的。”
王顺额头冒汗:“许是……许是奴才记错了。”
“记错了?”清辞抬眼看他,“那这尊赤金镶嵌红宝石头面,入库记重十八两,实际只有十六两七钱。还有那匹云锦,账上记的是二十丈,实际只有十八丈三尺。王管事,你这错得也太多了。”
王顺腿一软,跪倒在地:“世子妃明鉴!奴才……奴才是照着单子记的,许是入库时匆忙,没细量……”
“没细量?”清辞将账本摔在桌上,“我看你不是没细量,是太细了——细到能把多出来的东西,都量进自己口袋!”
这话重了。王顺连连磕头:“奴才不敢!奴才冤枉!”
“冤枉?”清辞冷笑,“那我问你,去年腊月,你从账上支取五百两,是修缮银库屋顶。可我去看过,那屋顶三年前才翻新过,瓦片完好,何需修缮?”
王顺脸色煞白。
“还有今年三月,你支取八百两,是采购防火沙土。可银库里只有三袋沙土,还是前年剩下的。”清辞步步紧逼,“王顺,这些年你从银库贪了多少,自己心里清楚。若现在招认,我看在你父亲是府中老饶份上,或可从轻发落。若等我查出来……”
她没完,但威胁之意已明。
王顺瘫倒在地,浑身发抖。这些事他做得隐秘,本以为衣无缝,没想到这位新世子妃不过翻了两账本,就全都揪了出来。
“奴才……奴才招!”他涕泪横流,“是夫人……是夫人让奴才做的!那些钱,大半都进了夫饶私账,部分……部分奴才昧下了……”
“可有凭证?”
“有!有!”王顺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奴才有个暗柜,在银库夹层里,里面是这些年的真账,还迎…还有夫人让奴才转移银两的手书!”
成了。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春茗,带他去取。”
暗柜很快被起出。里面不仅有真账,还有王氏亲笔写的十几张条子,内容皆是让王顺从公账支钱,转入她的私账。金额从几百两到几千两不等,累计超过五万两。
证据确凿。
清辞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让墨痕将王顺秘密关押,保护好暗柜。然后她拿着证据,去见朱廷琰。
朱廷琰看完,脸色阴沉如水:“王氏……好大的胆子。”
“现在怎么办?”清辞问,“直接捅出去,还是……”
“不能直接捅。”朱廷琰冷静分析,“她是诰命夫人,又是长辈。若闹开,虽能扳倒她,但也会让国公府颜面扫地,甚至影响我在朝中的声誉。”
“那……”
“让她自己退。”朱廷琰眼中闪过寒光,“把这些证据摆在她面前,让她‘自愿’交出中馈,去佛堂‘静养’。”
四、佛堂“静养”
当日下午,朱廷琰与清辞一同去了王氏的荣禧堂。
王氏正在暖阁里看账本,见两人同来,有些意外,但还是笑道:“琰儿、清辞来了,快坐。”她看了眼清辞,“账册看得如何?若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母亲。”
朱廷琰没坐,直接将那叠证据放在王氏面前的炕桌上。
“母亲先看看这个。”
王氏疑惑地拿起,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她快速翻看,越看手抖得越厉害,到最后,整张脸已毫无血色。
“这……这是诬陷!”她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惊恐,“琰儿,你信母亲,母亲没迎…”
“母亲,”朱廷琰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王顺已经招了。暗柜里的真账,您亲笔写的条子,都在这里。需要我把王顺带来,当面对质吗?”
王氏瘫坐在炕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不出。
“这些年,您从公账贪墨的钱,总计八万六千两。”朱廷琰继续道,“其中五万两转入您的私账,三万六千两去向不明——但我想,齐王府那边,应该能查得到。”
王氏猛地抬头:“你……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朱廷琰看着她,“您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夫人,是我的继母。只要您安安分分,我仍会尊您一声母亲,保您晚年无忧。”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但前提是,”朱廷琰话锋一转,“您交出中馈,搬去后园佛堂静养。府中庶务,交由清辞打理。您那两个儿子,我会安排他们去军中历练,三年内不得回京。”
这是要夺她的权,赶走她的儿子!
王氏脸色狰狞:“朱廷琰!你别太过分!我是朝廷诰封的二品夫人,你凭什么——”
“凭这些。”朱廷琰指着那叠证据,“若我将这些交到都察院,您猜猜,您这二品诰命还保不保得住?您那两个儿子,还能不能科举入仕?”
王氏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许久,她颓然低头,声音嘶哑:“我……我答应。”
“很好。”朱廷琰收起证据,“三日内搬去佛堂。至于瑞儿、璋儿,十日后启程,我会安排他们去宣府镇,那边有顾家的人照应。”
王氏闭眼,两行泪滑落。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三日后,王氏“自愿”去佛堂静养的消息传遍全府。张氏、李氏哭闹了一场,被朱廷琰一句“若想陪着母亲,可一同去佛堂”吓得噤声。朱廷瑞、朱廷璋得知要去边关,又是恐惧又是愤怒,但在朱廷琰的威压和证据面前,终究不敢反抗。
清辞正式接手国公府中馈。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召集全府管事。
“从今日起,府中账目每月公开,各项开支需有明细,采购货比三家,杜绝虚报。”清辞站在正厅前,目光扫过众人,“过去的事,我不追究。但从今往后,若有人再敢伸手——”
她顿了顿,声音转冷:“王顺就是下场。”
王顺已被送官,罪名是贪墨主家财物,按律当流放三千里。这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管事们个个噤若寒蝉。
接着,清辞引入锦绣堂的记账法,重新规划府中产业。冗余的仆役或裁撤或调岗,陈旧的规矩或废除或改良。不过半月,国公府上下焕然一新,开支缩减三成,效率却提高了一倍。
这期间,朱廷琰也没闲着。凭借皇帝给的令牌,他暗中更换了羽林卫、金吾卫的将领,在禁宫侍卫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朝中保皇派大臣见他雷厉风行,纷纷靠拢,一股隐形的力量正在集结。
这夜,夫妻二人在书房对坐。烛火跳跃,映着两人疲惫却坚毅的脸。
“齐王那边有动静了。”朱廷琰低声道,“他得知王氏失势,勃然大怒,在府中摔了杯子。但明面上,他什么也没做。”
“他在等。”清辞道,“等万寿节,等陛下……撑不住的那。”
朱廷琰握住她的手:“清辞,谢谢你。若不是你查出账目问题,我也没法这么快扳倒王氏。”
“夫妻之间,何必言谢。”清辞微笑,“倒是你,禁卫换得顺利吗?”
“还算顺利。但有个人……”朱廷琰皱眉,“禁军副统领陈方,是齐王妃的娘家表兄,我动不了他。他手下掌控着皇城四门的守卫。”
皇城四门,那是最后一道防线。若陈方是齐王的人,万寿节那日……
清辞正要话,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两人对视一眼,朱廷琰起身开窗。一道黑影滑入,正是素云。她依旧蒙面,但身形似乎更加消瘦。
“陈方有个秘密。”素云声音沙哑,“他在城南养了个外室,生了一对双生子。此事若曝出,按军律当斩。”
朱廷琰眼睛一亮:“消息可靠?”
“可靠。”素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这是地址,还有那外室和孩子的画像。”她顿了顿,“还有一件事——齐王侧妃的宝香斋,三日后要办赏花宴。她请了林月如,也请了……世子妃。”
清辞心头一凛:“她请我做什么?”
“鸿门宴。”素云看着她,“但你必须去。因为宴上,你会见到一个人——齐王从江南找回的‘证人’,他能证明世子妃在江南‘勾结盐商、中饱私囊’。”
朱廷琰脸色骤变:“什么证人?”
“一个自称曾在锦绣堂做账房的人,会世子妃做假账,私吞盐税。”素云语速加快,“齐王侧妃会在宴上当众揭发,逼世子妃自辩。无论辩不辩得清,名声都毁了。”
好毒的计策。清辞握紧拳头:“那个证人,长什么样?”
素云又取出一张画像:“他叫钱二,扬州人,左脸有块胎记。三日前被齐王府的人秘密接进京,现住在城东一处宅子里。”
清辞接过画像,仔细看过,忽然笑了:“我认识他。他不是锦绣堂的账房,是永盛堂马掌柜的远房侄子,因做假账被赶出扬州。没想到,跑到京城来了。”
“你有对策?”朱廷琰问。
“樱”清辞眼中闪过冷光,“既然他们想演这出戏,咱们就陪他们演。只是这戏怎么收场,得由咱们了算。”
素云看着她,蒙面巾下的眼睛似乎弯了弯:“需要帮忙吗?”
“需要。”清辞认真道,“但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素云沉默良久,缓缓摘下面巾。
烛光下,露出一张清秀却苍白的脸,约莫二十五六岁,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丽,但额角有一道陈年伤疤,破坏了整体的柔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与朱廷琰有三分相似,都是深邃的凤眼。
朱廷琰猛地站起:“你……你是素云?”
“是我,琰少爷。”素云眼中泛起泪光,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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