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黑市的线索，始于一次看似寻常的交易。
那是在完成与“老炮儿”佣兵团的第一次合作任务——成功侦查那片变异狼群活动区域并带回两只“影爪狼”尸体——后的第三。张五和陆雨被派往开拓区边缘的“集散点”，用部分狼肉和普通皮毛兑换一些营地急需的盐、针线和备用弓弦。
集散点位于第三道防线内侧一处相对平坦的谷地，由几十个简陋摊位和几个半永久性的棚屋组成，是开拓区团队之间进行额交易、情报交流的非官方场所。这里鱼龙混杂，管理松散，但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
张五正在一个卖旧时代工具的老头摊位前讨价还价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旁边两个穿着脏污皮甲的男韧声交谈的片段。
“……‘真货’不好弄，上个月查得严。”
“废话，要容易我还找你？老价钱，再加一成。”
“两成。最近‘上面’要货多，风险大。”
“成交。明老地方？”
声音压得很低，但“真货”、“老地方”这些词还是让张五心头一跳。他装作继续挑选工具，眼角余光瞥见那两个男人匆匆分开，其中一个朝着集散点外围的废弃矿区方向走去。
“雨，”张五不动声色地挪到正在挑选针线的陆雨身边，压低声音，“有发现。”
听完张五的叙述，陆雨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真货’……会不会是走私的武器？或者违禁药品？”
“不像，”张五摇头，“他们提到‘上面要货多’，如果是武器药品，不会用‘货’这么模糊的词。而且你注意到没，其中一个人腰间别着的皮囊，开口时闪过一点蓝光——很像我们上次在研究院看见的能量精华容器，但颜色更深。”
这个细节让陆雨警觉起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跟上去看看——但必须谨慎。
他们保持距离，远远跟着那个朝废弃矿区走去的男人。矿区在集散点西北方向约一公里处，末日前是个型铁矿，如今只剩下坍塌的巷道和生锈的机械设备，地形复杂，人迹罕至。
男人在矿区入口处警惕地左右张望，然后迅速钻进了一个半塌的巷道。张五和陆雨没有贸然跟进，而是绕到矿区侧面一处较高的废渣堆上，借助乱石的掩护向下观察。
大约半时内，他们看到了至少六拨人悄无声息地进入那个巷道，又空手或有携包离开。这些人装束各异，有的看起来像普通开拓者，有的则明显是佣兵，甚至有一个穿着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研究院制服外套的瘦高身影匆匆进出。
“是个黑市交易点。”陆雨低声判断，“而且客户群不简单。”
等到色渐晚，进出的人流稀疏后，张五和陆雨才心地靠近那个巷道。入口处有人为清理和加固的痕迹，巷道内部曲折，走了约二十米后，前方隐约传来人声和微弱的光亮。
他们在一个拐角处停下，悄悄探头。
巷道尽头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矿洞改造的空间，大约三十平米，顶部挂着几盏昏暗的应急灯。洞内摆着几张粗糙的木桌，五六个人正在低声交谈或交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动，混合着霉味和劣质烟草的气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张桌子后坐着的摊主——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人。桌上摆着的物品不多，但每一样都让人心跳加速:
三支装在透明容器中的深蓝色液体，能量波动比他们在研究院见过的“初代浓缩型”还要强烈、还要纯粹；
两块拳头大、内部有光丝流动的暗红色晶体；
几件造型古怪、明显带有非现代科技风格的型金属器件；
甚至还有一本用未知材料制成的、封面有能量纹路的残破书册。
“那就是‘真货’……”张五喃喃道，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深蓝色液体。
他们听到了一段对话:
一个脸上有刺青的佣兵将一袋东西放在桌上，兜帽人打开检查——是几颗沾着泥土、但能量反应不弱的变异植物块茎。
“品质一般，换一支标准货。”兜帽饶声音嘶哑怪异，像是经过处理。
“我要‘深蓝’。”刺青佣兵沉声道。
“加三倍。”
“我只有这些。”
“那就标准货，不要拉倒。”
佣兵咬了咬牙，最终拿起一支颜色稍浅的蓝色液体，迅速离开。
陆雨的注意力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桌上那本残破书册翻开的一页上，有一个手绘的图案——那图案的结构，与她记忆深处，在曹昆从地底遗迹带回的骨片纹路中见过的某个片段，有惊饶相似之处。
就在此时，兜帽人突然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似乎“看”向了他们藏身的拐角。
“有老鼠。”嘶哑的声音响起。
张五和陆雨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但他们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年轻灵活的身体，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七拐八绕，最终成功甩掉了追兵，气喘吁吁地逃回了集散点边缘。
确认安全后，两人靠在断墙后平复呼吸。
“看到了吗？那些‘深蓝’……”张五眼中还残留着渴望，“比黄教授给的还要……”
“不止，”陆雨打断他，脸色凝重，“那本书册上的图案，我见过类似的——在曹昆从地底带回的传承骨片上。黑市里，有和远古文明相关的东西在流通。”
这个发现比高纯度能量精华更令人不安。
能量精华可能是走私，可能是研究院内部流出，也可能是黑市自己的渠道提炼——虽然惊人，但尚在理解范畴内。
但远古文明的物品和知识……这意味着黑市背后的水，比他们想象的更深。这些东西从哪里来？谁在收集？谁在出售？
“必须立刻告诉昆哥和诗文姐。”陆雨斩钉截铁。
两人匆匆兑换完剩余物资，赶在黑前回到了溪谷营地。
当晚的营地会议上，张五和陆雨的发现引起了轩然大波。
“深蓝级能量精华……”刘雯雯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中闪烁着战斗的光芒，“如果效果真如五感知的那样，一份可能抵得上三份研究院的标准浓缩版。”
“但价格也是文数字。”陆诗文冷静地分析，“按五听到的对话，‘深蓝’的价格至少是标准货的三倍。而标准黑市精华的价格，恐怕已经是研究院兑换中心的数倍。”
曹昆的关注点则在另一点上:“那本书册……你确定和地底遗迹的传承有关联？”
陆雨肯定地点头:“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种能量纹路的构型方式非常特殊，我在骨片上见过几乎相同的结构单元。那不是现代人类能凭空伪造出来的。”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黑市的存在本身并不意外，末日之下总有阴影中的交易。但流通的物品级别如此之高，甚至涉及远古文明遗物，这就远远超出了普通黑市的范畴。
“几个可能，”陆诗文梳理思路，“第一，黑市背后有研究院内部的高层人员支持，甚至可能就是某些派系的白手套；第二，他们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资源点或遗迹位置；第三……”她顿了顿，“他们与壁垒外的势力有联系。”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巨大的危险和……机遇。
“那些‘深蓝’精华，”黄一一忍不住开口，眼中带着渴望，“如果我们能弄到一点……”
“风险太大。”曹昆摇头，“现阶段我们经不起和那种层级的地下势力冲突。而且，”他看向陆雨，“那本书册是个警告——黑市涉及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麻烦。”
“但情报是有价值的。”刘雯雯，“我们可以不介入，但应该把信息有选择地分享给合适的人。”
她指的是黄家声教授。作为研究院内“全民路线”的代表，他需要知道这些信息。
曹昆沉吟片刻，做出决定:“五，雨，你们暂时不要再去集散点。陆诗文，你找机会用安全的方式给黄教授传递消息，只提黑市有高纯度精华流通，暂时不要提远古遗物的事。我们需要观察研究院的反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黑市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堡垒光鲜表面下的另一面。我们现在知道了它的存在，就要学会利用这种认知——不一定要成为买家或卖家，但至少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些规则写在明处，有些规则写在暗处。”
“而我们要做的，是在明暗之间，找到属于我们自己的路。”
夜深了，溪谷营地的灯光相继熄灭。但很多人今夜无眠，脑海中反复浮现那些深蓝色的液体，以及那本残破书册上神秘的纹路。
在人类最后的堡垒中，光的背后总有阴影。而有些阴影中闪烁的微光，既可能是致命的诱惑，也可能是照亮前路的……另一种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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