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襄阳西南而行,一路风尘。兰道元携三女并非急于赶路,倒像是游历山水,参悟这凡尘世相。李莫愁起初尚有些不惯,但见龙女始终淡然,洪凌波又事事顺从,加之兰道元沿途偶尔指点武功,论及道法玄机,倒也渐渐沉静下来,只是那冷傲的性子,偶尔仍会流露。
这日晌午,一行人正在官道旁一处茶棚歇脚,忽见一名衣衫褴褛却步履沉稳的汉子匆匆而来,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四人,尤其是在兰道元脸上停留一瞬。那汉子走近,并不声张,只从怀中摸出一枚污迹斑斑却质地特殊的竹符,在桌角不经意地磕了三下——正是丐帮传递紧急密信的暗号。
兰道元神色不动,伸手接过竹符,指尖微一运力,竹符裂开,内里一张极薄的油纸上,以炭笔写着六个蝇头字:
事可为,望速归。
字迹娟秀中带着一丝果决,正是黄蓉手笔。兰道元目光扫过,唇角不由得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欣慰与赞许。郭靖黄蓉,终究是心系苍生的侠之大者,并未被忠君思想的桎梏完全捆住手脚,这份决断与胆魄,果然不负他所望。
他将油纸在掌心一搓,化为齑粉,随风散去。然后对那传信的丐帮弟子微微颔首,声音平和:“有劳这位兄弟奔波。请回报贵帮黄帮主,就‘兰某已知晓,请郭大侠与黄帮主安心,让鲁长老来临安找我。”
那丐帮,静候佳音即可’弟子见他气度不凡,一语道破传信人身份,更无半分犹豫便给出回音,心下凛然,抱拳低声道:“谨遵吩咐!”随即转身,迅速消失在道旁林木之中,身法竟也不弱。
待那人去远,李莫愁才冷声开口,带着几分讥诮:“郭靖黄蓉倒是胆大,这等‘事’也敢‘可为’?他们真信你能‘送’他们一个江山?”她虽不明全部内情,但从襄阳那日的只言片语和此刻密信,也能猜出七八分。
兰道元端起粗瓷茶杯,饮了一口微涩的茶水,淡淡道:“郭大哥为人,一诺千金,既‘可为’,便是已将个人荣辱、身后之名置之度外,决意为下苍生,担起这份千钧重担。至于信不信我……”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东南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关山,看到那座繁华而腐朽的临安城,“很快便会见分晓。”
他不再多言,起身道:“我们该加快些脚程了。目标,临安府。”
为免沿途不必要的注意,兰道元换上了一身半旧不新的靛蓝道袍,作游方道人打扮,气质更显冲淡玄远。李莫愁、龙女、洪凌波三人则皆换上素净的灰布道姑服饰,以纱笠遮面。龙女气质出尘,李莫愁冷艳中带着煞气,洪凌波温顺中透着成熟风韵,即便掩去容貌,这般组合走在路上,依旧引人侧目,但因是出家人打扮,倒也减少了许多江湖上的麻烦。
不一日,四人便抵达了南宋都城临安。但见城池巍峨,市井繁华,秦淮风月,西湖烟雨,赌是一派“山外青山楼外楼”的太平盛景,只是细观之下,街巷中流民渐多,权贵车马骄横,禁军士卒神态懒散,繁华表皮之下,隐现颓靡之气。
兰道元无心观赏这虚假的繁荣,带着三女在距离皇城不远、却又相对僻静的清河坊一带,寻了一处清静雅致、带有后园的宅院落脚。宅院原主似是南迁的破落文人,急于用钱,手续交割甚是爽快。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潜入深宫的好时机。兰道元换上夜行衣靠,嘱咐三女留在宅中,莫要外出,尤其叮嘱李莫愁不可任性生事。李莫愁虽冷哼了一声,却并未反驳。
兰道元身形如一抹淡烟,融入沉沉夜色,避开皇城外围稀疏的巡逻岗哨,攀越高墙,掠过重重殿宇飞檐,对于他这般武功见识而言,临安皇宫的守卫虽比寻常府邸森严,却仍如入无人之境。不过一盏茶功夫,他已悄无声息地潜至皇帝日常批阅奏章、召见近臣的御书房附近。
时近子时,御书房内却依旧灯烛通明。当朝子赵昀正对着一堆积压的奏折发愁,北边战事吃紧,要钱要粮;朝中派系倾轧,互相攻讦;宫内用度却丝毫不能减……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只觉心力交瘁,年仅四旬,却已觉暮气沉沉。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书架旁的阴影似乎动了一下。他悚然一惊,猛地抬头,赫然发现书案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那人身着夜行衣,身形挺拔,脸上未蒙面,容貌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眸子,平静深邃得仿佛能吸走饶魂魄。
“有刺……”赵昀魂飞魄散,张口便要呼救。
就在他声音将出未出之际,兰道元的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那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直指人心的魔力,深邃如星空,又带着莫测的漩危赵昀的目光与之相接,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一震,呼救的念头瞬间消散,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片奇异的光晕之中,意识变得朦胧而顺从。
兰道元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舒缓,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韵律,直接传入赵昀恍惚的心神深处:“陛下,莫要惊慌。仔细看看,是我。我乃陛下最亲近、最信任的国师啊。我云游归来,特来为陛下分忧解难,保陛下龙体康泰,长生久视,百病不生……”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温度与实质的力量,配合着眼中那持续闪烁的奇异光芒——结合了《九阴真经》职移魂大法”的精髓,以及他数世轮回积累的精神掌控与心理暗示技巧,如同最精妙的刻刀,将“自己是最受皇帝信任的国师、拥有不可思议能力”这个信息,一丝丝、一缕缕地深耕进赵昀被暂时削弱了防御的意识深处。
赵昀只觉得随着对方的话语,一股暖洋洋、轻飘飘的感觉从头顶灌入,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日来的疲惫、头痛仿佛真的减轻了许多,身体都似乎轻盈了几分。他眼神迷离,脸上露出混合着舒适与信任的古怪笑容,喃喃道:“国师……是国师回来了?朕……朕确实觉得好多了……”
“正是。”兰道元声音更柔,如同催眠,“陛下夙夜操劳,龙体欠安,皆因宵蒙蔽,国事纷扰。有贫道在,自当为陛下调理阴阳,攘除奸邪。陛下可将贴身信物赐予贫道一件,以便贫道随时入宫,为陛下护持龙气,保我大宋江山永固。”
赵昀此刻心神大半已被控住,只觉得眼前这位“国师”所言句句在理,字字贴心,乃是自己不可或缺的臂助。他迷迷糊糊地伸手从腰间解下一块雕刻着蟠龙纹、触手温润的羊脂白玉佩——这是他日常最爱佩戴的饰物之一,亦是身份象征——颤巍巍地递了过去:“国师……持此玉佩,宫汁…无人敢阻……”
兰道元接过玉佩,入手温润,雕工精细,确非凡品。他再次加深精神暗示:“多谢陛下信任。陛下且安睡,明日醒来,精神焕发,自然会记得贫道今日归来侍驾。”
赵昀眼皮越来越重,含糊地“嗯”了一声,竟真的伏在书案上,沉沉睡去,呼吸平稳,面容安详,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兰道元收起玉佩,看了一眼熟睡的皇帝,身形微动,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御书房的阴影郑
自此之后,兰道元便以“云游归来国师”的身份,白日里持玉佩从容出入宫禁,拜见皇帝。那玉佩果然有效,宫中侍卫、太监虽觉这位“国师”面生,气质迥异于以往任何方士道人,但见皇帝对其异常亲厚信任,言听计从,谁也不敢多问。兰道元每每入宫,或讲述些养生导引之术,或论及星辰运势、江山气数,言语玄妙,每每切中皇帝心病,更辅以精深内力暗中疏导其郁结经脉,赵昀只觉每次见过“国师”,便神清气爽,对兰道元更是深信不疑,几乎到了言必称“国师”、事必询“国师”的地步。
而夜间,兰道元则回到清河坊的宅。宅院虽,却自有一番地。兰道元并非纵欲之人,但几世轮回,早已看淡许多规矩束缚,顺乎本心,了却因果。或论道于月下,或对弈于灯前,其中旖旎风光,闺阁趣事,确非外人所能想象与道尽。
如此,白日在深宫操控君心,潜移默化;夜晚红袖添香。时光在临安城表面的繁华与暗涌的波澜中悄然流逝,转眼便是一个多月过去。兰道元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与棋手,等待着时机彻底成熟,将那盘关乎下气阅大棋,推向最终的布局。而临安城醉生梦死的表象之下,一场惊动地的变局,正在无人察觉的暗处,缓缓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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