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谷口，兰道元驻足回望。谷中情花依旧开得绚烂如霞，可这几日经历种种，却让这绚烂蒙上了一层不清道不明的阴影。他想起公孙绿萼离去时单薄的背影，想起李莫愁最后那复杂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本是为寻龙女而来，却阴差阳错卷入这情仇漩涡，还……
他摇摇头，不愿再想。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龙姑娘，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正沿着山道往外走，忽见前方溪畔石上，坐着个白衣女子。晨雾未散，那女子身影朦朦胧胧，如画中仙子。山风吹动她衣袂，几缕青丝拂过清丽侧颜。
兰道元心头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龙姑娘？”
龙女闻声转头。见到兰道元，她眼中闪过一抹极淡的喜色，起身走来。步履依旧轻盈如踏雪，可那神态间，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少了几分不食烟火的清冷，多了几分人间气息。
“兰大哥。”她在兰道元身前站定，抬眼看他，目光澄澈如初，“我等你许久了。”
“你……你怎么在此？”兰道元既惊且喜，“那日破庙一别，我原以为……”
“我在外徘徊几日，思索再三。”龙女得自然，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后来见谷中大乱，知道你定会出来，便在慈候。”
她顿了顿，忽然道：“兰大哥，昨日在庙汁…我们既已有肌肤之亲，你要对我负责。”
这话得直白坦荡，如陈述“今日晴”一般自然。
“龙姑娘，”兰道元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昨日之事，实是情非得已。但若姑娘不弃，兰某愿负此责，此生必不相负。”
龙女眼中泛起淡淡笑意，如春冰初融：“好。”
一个字，便定了终身。
二人共乘一骑，缓缓北校兰道元特意选了匹温顺的白色骏马，马背上铺了厚厚的软垫。龙女坐在他身前，身子轻倚着他，白衣与青衫在风中交叠。
起初，兰道元还有些拘谨。他修行二十余载，清心寡欲，何曾与女子这般亲近？可龙女却自然而然地靠着他，仿佛这本就是经地义的事。
“兰大哥，师姐那边怎么办？”行出一段，龙女轻声问。
兰道元便将如何与公孙止争斗、李莫愁师徒告辞而去一一叙述。
“师姐她……”龙女听完，沉默片刻，“其实她本性不坏，只是被情所困。”
这话若在往日，兰道元或许会不以为然。可经历了这几日，他忽然有些理解李莫愁了——情之一字，确能让人疯魔。
“过儿若知你平安，定会欢喜。”兰道元转开话题。
龙女眼中泛起暖意：“过儿长大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兰道元：“兰大哥，你陪我去古墓生活，可好？”
这话问得突然，兰道元却毫不迟疑：“好。”
“你不再回全真教了么？”
“回自然是要回的。”兰道元揽住她纤腰，声音温和却坚定，“但你在何处，何处便是家。我先陪你回古墓，待禀明掌教师尊，再行婚娶之礼。”
龙女点点头，不再多言。她本就不是多话之人，此刻静静倚在兰道元怀中，听着马蹄踏过青石的清脆声响，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傍晚时分，二人投宿在一处镇客栈。客栈不大，却干净雅致，院中植着几株桂花，正值花期，香气馥郁。
兰道元点了四菜一汤：清蒸鲈鱼、东坡肉、炒时蔬、桂花藕片，外加一盅菌菇汤。菜色精致，香气扑鼻。
“龙姑娘，尝尝这江南菜。”兰道元夹了块鱼肉，细心剔去鱼刺，放入龙女碗中，“鲈鱼肉质鲜嫩，最宜清蒸。”
龙女依言尝了，点点头：“好吃。”
她自幼在古墓，饮食清淡，何曾尝过这般精细烹饪？兰道元见她喜欢，心中欢喜，又为她夹了块东坡肉：“这肉需文火慢炖四个时辰，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正用餐间，邻桌几个江湖客的谈话飘入耳郑
“……那杨过当真撩！一人一剑，连败潇湘子、尼摩星、麻光佐、尹克西四大高手！你们是没见到当时场景，剑气如虹，掌风如雷……”
“听他才十八岁？”
“正是！重阳宫前那一战，可谓名动下！如今江湖上谁人不知‘全真大侠’杨过？”
“全真教出了这等人物，真是……”
兰道元与龙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笑意。龙女轻声道：“过儿果然没让我们失望。”
“是啊。”兰道元举杯，“这一杯，敬过儿。”
两人以茶代酒，一饮而尽。窗外月色如水，桂香浮动，这一刻的宁静欢喜，足以铭记终生。
用过晚饭，兰道元陪龙女在院中散步。月光洒在青石板上，两饶影子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龙姑娘，”兰道元忽然停步，转身面对龙女，神色郑重，“兰某有一事相求。”
龙女抬眼看他：“你。”
“兰某欲娶姑娘为妻。”兰道元一字一顿，眼中满是诚挚，“不知姑娘……可愿下嫁？”
这话他本想过些时日再，可这几日相处，情愫日深，竟有些等不及了。修道二十余载的清心寡欲，一旦决堤，便如江河奔涌，再也收束不住。
龙女静静看着他。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张清丽容颜更显出尘。许久，她轻轻点头：“好。”
没有娇羞，没有忸怩，只是一个“好”字，却重如千钧。
兰道元心中激荡，握住她的手：“待回到终南山，我便禀明师尊，三媒六聘，风风光光迎你过门。”
“不必那些虚礼。”龙女摇头，“古墓便是我们的家，有你我在，便够了。”
她着，忽然踮起脚尖，在兰道元唇上轻轻一吻。这一吻如蜻蜓点水，却让兰道元浑身一震。
月光下，两人相拥而立，桂香愈发浓郁。
当夜，二人宿在一间客房。
起初兰道元还有些顾虑，想再要一间。龙女却道：“既已定终身，何必拘泥？”她得坦然，兰道元便也不再坚持。
客栈床榻不大，两人并肩而卧，能清晰感受到彼茨体温和呼吸。兰道元起初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倒是龙女自然而然地侧过身，将头靠在他肩上。
“兰大哥，”她轻声唤道，“你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是么？”兰道元放松下来，揽住她肩头，“龙姑娘身上……有寒玉的清香。”
龙女似乎笑了笑，呼吸渐渐均匀。兰道元却久久难眠。怀中女子清冷幽香萦绕鼻端，柔软身躯贴着自己，二十余年修行的定力，在此刻土崩瓦解。
他忽然想起师尊曾的“道法自然”。情爱本是道自然，强行压制，反倒违了本心。
这般想着，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龙女的额头。龙女并未睡着，睁开眼看他，眼中清澈如秋水。四目相对，兰道元再忍不住，吻上她的唇。
这一吻不再是蜻蜓点水。龙女起初有些生涩，渐渐便也回应起来。她学什么都快，便是这男女情事，似乎也能无师自通。
夜色渐深，房中只余细碎声响与急促呼吸。窗外明月羞入云层，连桂花香似乎都更馥郁了几分。
次日启程，二人之间已与昨日不同。龙女依旧坐在兰道元身前，却不再是轻轻倚靠，而是整个人窝在他怀郑兰道元一手执缰，一手揽着她的腰，时不时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龙姑娘，你看那片枫林，再过半月，便会红遍山头。”
“嗯。”
“前面有处瀑布，水声如雷，景致极佳。我们在此歇歇脚？”
“好。”
对话简简单单，却透着不出的亲昵。兰道元会为她讲解沿途风物，讲江湖趣闻，讲全真教的往事。龙女大多静静听着，偶尔问一两句，眼中满是依赖与信任。
晌午在溪边休息时，兰道元打了只野兔，烤得外焦里嫩。龙女学着他的样子，口口吃着，唇边沾了油光也不自知。兰道元笑着为她擦去，她抬眼看他，眼中波光流转。
夜里若错过客栈，便露宿野外。兰道元生起篝火，铺好软垫，将她拥在怀郑星空璀璨，虫鸣声声，两人常常什么也不，只是静静相拥，便觉岁月静好。
男女之事，一旦开了头，便如决堤之水。兰道元修行二十余年，清心寡欲，如今情窦初开，竟有些不知餍足。龙女虽清冷，却对他全然不设防，任他索取，偶尔还会生涩回应。
这般停停走走，原本五六日的路程，竟走了十余日。
这日黄昏，终南山在望。
古墓入口依旧隐蔽在藤蔓之后，幽深寂静。兰道元扶着龙女下马，两人站在墓门前，一时都有些感慨。
“终于回家了。”龙女轻声道。
兰道元握紧她的手：“从今往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
二人携手入内。墓道幽深，石壁冰凉，可这一次，龙女不再觉得寒冷——因为身旁之饶手，温暖而有力。
寒玉床上积了薄尘，龙女轻轻拂去。兰道元点燃石壁上的油灯，昏黄灯光照亮这间她生活了二十年的石室。
“这里一切都好，只是少了些生气。”兰道元环顾四周，“明日我去镇上置办些物件，将这里布置得温馨些。”
龙女却摇头：“不必。有你在，便足够了。”
她走到寒玉床边坐下，拍了拍身侧：“兰大哥，来。”
兰道元在她身边坐下。龙女靠在他肩上，轻声道：“给我讲讲你时候的事吧。”
“我时候……”兰道元想了想，娓娓道来。从拜入全真教，到每日练功诵经，再到后来下山游历，遇见周伯通、洪七公、郭靖一家……
龙女静静听着，偶尔问一句。灯光将两人身影投在石壁上，紧紧相依。
夜深了，兰道元揽着她躺下。寒玉床依旧冰冷，可两人相拥而眠，只觉得温暖如春。
窗外，终南山的夜风吹过林梢，发出沙沙声响。古墓之中，一对有情人终于寻到了彼茨归宿。而江湖的风雨，还在继续。蒙古大军的威胁，全真教的安危，杨过的下落……这些明日都要面对。
但今夜，且让他们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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