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洪凌波离开,李莫愁走到溪边,掬水欲饮,却听身后林间传来一声冷笑:
“美人儿,昨夜可还快活?”
李莫愁浑身一僵,猛然转身。只见公孙止从林中缓步走出,面色阴沉,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
他显然也是一夜未眠,锦袍破损,头发散乱,哪里还有昨日那副儒雅模样?
“公孙止!”李莫愁眼中寒光爆射,“你这无耻人,竟敢下药害我!”
“害你?”公孙止狞笑,“我本是要与你共度春宵,谁知便宜了那子!不过无妨——”他上下打量李莫愁,眼神淫邪,“今日便随我回谷,好生补偿!”
李莫愁怒极反笑:“就凭你?”拂尘一抖,尘丝根根竖起,如银针般刺向公孙止面门!
她含怒出手,这一瞻千针万缕”已用了十成功力,尘丝破空发出凄厉尖啸。若在平日,便是江湖一流高手也不敢硬接。
可公孙止只是冷笑一声,腰间金刀出鞘!
刀光如匹练,竟不是直劈横扫,而是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时而上撩,时而下削,刀路全然不依常理。这正是绝情谷绝学“阴阳乱刃刀法”,取阴阳颠倒、乾坤错乱之意,招招出人意料。
“嗤”的一声,拂尘尘丝竟被刀锋绞断数根!李莫愁大惊,急忙变招,可公孙止刀法越来越快,刀光如网,将她周身罩住。不过十余招,李莫愁已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她这才明白,昨日若非兰道元一掌重伤公孙止,自己绝非此人对手!
“美人,还是乖乖从了我吧!”公孙止淫笑着,一刀削向她肩头,竟是要先废她武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如电射至!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兰道元以指代剑,点在金刀刀脊之上。这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公孙止却如遭雷击,连退三步,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兰道元!”公孙止目眦欲裂,“又是你坏我好事!”
兰道元将李莫愁护在身后,淡淡道:“公孙谷主,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晚?”公孙止疯狂大笑,“我公孙止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厉害!”
他挥刀再上,刀法竟比刚才更快三分,刀光中隐隐泛起青黑之气,显然已动用某种激发潜能的秘法。
兰道元神色不变,脚踏罡步法,在刀光中穿梭自如。他并不急于反击,而是在观察这套“阴阳乱刃刀法”的精髓。三十招后,他已了然于心,忽然开口:
“公孙止,你为了修炼这邪门刀法,将自己结发妻子推落绝情谷底,当真以为无人知晓么?”
这话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响!
公孙止刀势一滞,脸色骤变:“你……你胡什么?!”
此时,林中陆续走出十余位绝情谷弟子,为首的正是樊一翁。他们本是循声而来,听到此言,无不骇然变色。
兰道元继续道:“十五年前,你夫人裘千尺发现你与婢女私通,欲要清理门户。你怀恨在心,趁她不备,将她推入谷底寒潭。对外却宣称夫人病故——我得可对?”
“你……你从何得知?!”公孙止声音发颤,这桩隐秘他自以为做得衣无缝,连女儿公孙绿萼都蒙在鼓郑
绝情谷弟子面面相觑,已有数人眼中露出怀疑之色。裘千尺生前待人宽厚,在谷中颇有威望,她的“病故”本就蹊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兰道元冷冷道,“你为修炼邪功,更以活人试药,这些年谷中失踪的弟子,恐怕都成了你刀下冤魂吧?”
这话一出,众弟子哗然。确实,这些年谷中常有弟子莫名失踪,公孙止总以“外出采药遇险”搪塞。
樊一翁上前一步,颤声道:“谷主,他的……可是真的?”
“一派胡言!”公孙止急怒攻心,忽然暴起,一刀斩向兰道元,“我先杀了你这造谣生事的子!”
可他心已乱,刀法虽狠,破绽百出。兰道元侧身避过,反手一掌拍在他胸口。这一掌留了三分力,公孙止仍被震得倒飞出去,撞断一棵大树,口喷鲜血。
“谷主!”樊一翁惊呼上前。
公孙止却借这一震之力,翻身跃起,头也不回地往林中逃去。他轻功不弱,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樊一翁正要追击,兰道元却拦在他身前:“樊长老,事到如今,你还要助纣为虐么?”
“我……”樊一翁神色挣扎。他对公孙止忠心耿耿,可若真如兰道元所……
就在这时,一道绿影从林间奔出,正是公孙绿萼。她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脸色苍白如纸,颤声问:“兰道长……你的……都是真的?我娘她……还在人世?”
兰道元看着她纯真而痛苦的眼神,心中一软,温声道:“公孙姑娘,此事复杂,你母亲确实还在谷底。只是……”
他尚未完,樊一翁忽然怒吼一声:“谷主待我恩重如山,休要听他胡言!”竟挥动钢杖,朝兰道元当头砸下!
这一杖含怒而发,威势惊人。兰道元轻叹一声,不再留情。他身形微晃,已到樊一翁身侧,一掌拍在他肋下。
樊一翁惨叫一声,钢杖脱手,整个人如破麻袋般飞出,撞在山石上,再无动静。
其余弟子见状,哪还敢上前?纷纷跪地求饶。
待绝情谷弟子散去,场中只剩下兰道元、李莫愁、洪凌波三人,以及呆立原地的公孙绿萼。
晨风吹过,林叶沙沙作响。李莫愁站在兰道元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昨夜种种历历在目,可今早他出手相救,揭穿公孙止真面目,又让她恨不起来。
兰道元转过身,目光扫过李莫愁和洪凌波,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二位,昨夜之事……实是迫不得已。情花之毒诡异,若不……恐怕三位性命难保。”
他顿了顿,神色诚恳:“若二位愿意不计前嫌,兰某愿负责到底。若不愿……昨夜便只当是一场意外,兰某绝不纠缠。”
这话得坦荡,洪凌波低下头,手指绞着衣带,心中乱成一团。
她对兰道元本就有好感,昨夜之后,那份朦胧情愫已化作实实在在的依恋。可师父……
李莫愁却是冷笑一声:“负责?你想坐拥齐人之福?休想!”
她话虽如此,耳根却微微泛红。转念想到公孙止下药害自己,害得自己失身于兰道元,更是恨意滔,咬牙道:“那公孙止害我不浅,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你可愿帮我?”
兰道元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恨意,知她性子刚烈,若不让她报仇,恐怕心结难解。便点头道:“好。那我们便杀回绝情谷,捣了他的老巢。”
三缺即折返绝情谷。谷中已乱作一团,弟子们听闻谷主恶行,有的愤然离去,有的不知所措。
公孙绿萼独自站在情花园中,望着满园姹紫嫣红,背影萧索。
兰道元寻遍全谷,却不见公孙止踪影。这老贼狡猾,知不是兰道元对手,早已逃之夭夭。
李莫愁怒气难平,将谷中公孙止的居所砸了个稀烂。
洪凌波默默跟在师父身后,偶尔偷眼去看兰道元——他正站在一株情花前,若有所思。
三人在谷中盘桓三日,始终未寻到公孙止踪迹。倒是公孙绿萼来找兰道元,询问母亲下落详情。兰道元见她纯善,便将所知尽数告知,并指点她下谷底寻母之法。
“多谢道长。”公孙绿萼盈盈一拜,眼中含泪,“我爹他……若真如道长所,绿萼定要为娘讨回公道。”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兰道元轻叹一声。恩怨情仇,何时能了?
第四日清晨,兰道元找到李莫愁:“李道长,公孙止一时难寻,你我……”
“我要走了。”李莫愁打断他,声音冷硬,“你我之间,昨夜之事就当从未发生。你若敢对外透露半句……”她眼中寒光一闪,“我与你誓不罢休。”
兰道元默然。他知道,以李莫愁的性子,能出“就当从未发生”已是最大让步。他本有心为昨夜之事负责,可李莫愁显然不愿。
“那……保重。”他最终只了这三个字。
李莫愁冷哼一声,转身便走。洪凌波跟在她身后,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兰道元一眼。那眼神复杂,有不舍,有幽怨,还有一丝不清的情愫。
兰道元对她点零头,算是告别。
师徒二人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山道拐角。
山路蜿蜒,李莫愁走得很快,仿佛要甩掉什么。洪凌波默默跟着,不敢话。
走了半个时辰,李莫愁忽然停步,转身盯着洪凌波:“你这蹄子,怎么,有个男人就忘了师父了?是不是想跟兰道元去啊!”
洪凌波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弟子不敢。”
“不敢?”李莫愁冷笑,“你当我看不出来?昨夜你叫得那般……哼!”
洪凌波脸颊通红,声如蚊蚋:“师父不也……”
“住口!”李莫愁恼羞成怒,拂尘一扬,“再敢胡,撕了你的嘴!”
她转身继续前行,走出一段,忽然幽幽道:“那贼子……终有一日,我要把他擒来,四肢都砍掉,做成人彘,供我们师徒取乐。”
这话得狠毒,可洪凌波抬头看去,却见师父耳根通红,眼中神色复杂,哪有半分恨意?倒像是……像是女子起负心郎时的娇嗔。
她不敢接话,只在心中暗想:那夜不知是谁,死死抓着兰道长不放,口中还唤着“别走”……这话她当然不敢出口。
山风拂过,吹动道旁野花。李莫愁走在前头,青丝飞扬,杏黄道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这位江湖人谈之色变的赤练仙子,此刻心中翻涌的,究竟是不共戴的仇恨,还是另一种她不愿承认的情愫?
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而山道另一头,兰道元独立绝情谷口,望着满谷情花,久久不语。情花依旧开得绚烂,可赏花之人,已各奔东西。这段因毒而起的孽缘,究竟会结出怎样的果实?
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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