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议郎台公审杨修
议郎台的正厅内，气氛凝重如铁。两侧列坐的百官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落在堂下的杨修身上。他身着青色议郎官袍，虽被锦衣卫押着，却仍挺直脊背，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慢——仿佛眼前的公审，不过是场无关紧要的戏。
满宠站在主位侧方，手持卷宗，声音洪亮：“杨修，你被控勾结弘农杨氏，贿赂《氏族志》修撰主事官，篡改杨氏功绩，将其排名抬至皇族刘氏之上，还利用与董府的姻亲关系，压制异议，可有此事？”
杨修抬眸，目光扫过满宠，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满大人此言，可有实证？所谓‘贿赂’，不过是杨氏感念修志辛劳，捐赠的‘修志经费’；所谓‘篡改功绩’，不过是我依《氏族志》修撰明的要求‘氏族评定可参考世系与历代功绩’之条，补充了杨氏先祖的勋业，何错之有？”
满宠一愣，没想到他竟如此狡辩，当即反驳：“《氏族志》修撰明已载明‘氏族功绩以当代对新政的贡献为首要标准’，你怎敢偷换概念，以历代功绩取代当代？！”
“‘首要标准’非‘唯一标准’。”杨修立刻接话，指尖轻叩地面，“杨氏自汉武以来，七代为官，辅佐汉室四百年，慈‘历代功绩’，难道不比刘氏近几十年的‘正统虚名’更有分量？再，刘冯、刘协二帝虽为君，却无平定下之功，反是我董公与曹丞相力挽狂澜——我将杨氏排于刘氏之前，正是‘重实绩’的体现，何来篡改？”
这番话，竟把“尊君”与“重绩”拆解得头头是道，满宠一时语塞。他虽精通刑狱，却不善这种文字游戏，杨修的聪明，恰好戳中了他的短板。
百官中也起了骚动，士族出身的官员暗自点头，寒门官员却满脸愤懑，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杨修的话看似歪理，却偏偏扣着《民法典》的条文，让人难以辩驳。
“好一个‘重实绩’！”满宠气得脸色涨红，却只能攥紧卷宗，“那你利用董府姻亲关系，胁迫主事官修改排版，又作何解释？”
“‘胁迫’二字，满大人可不能乱。”杨修轻笑，“我妻乃董公之妹，我与董府是姻亲，这是下皆知之事。我不过是‘建议’主事官‘仔细核对’杨氏资料，何来‘胁迫’？明强调‘官员可协助氏族完善申报资料’，我这正是‘协助’，何错之有？”
他把“胁迫”成“建议”，把“篡改”成“完善”，字字句句都往《民法典》的条文上靠，满宠被绕得头晕，竟一时无言以对，只能看向主位——那里，董牧闭目养神，仿佛一字未听这场诡辩。
董牧猛地睁开眼，目光落在杨修身上，没有怒容，却带着沉甸甸的压力：“德祖，你方才，‘氏族评定可参考世系与历代功绩’，是吗？”
杨修见董牧开口，收敛了几分轻慢，却仍坚持：“正是。兄长可查《氏族志》修撰明第三条，原文确赢世系清晰、历代有功者，可酌情加分’之语。”
“你只看‘酌情加分’，却忘了前半句。”董牧声音朗朗，“第三条全文是：‘氏族评定，以当代对新政之贡献为首要，世系清晰、历代有功者可酌情加分，然总分不得超越皇族刘氏，以尊正统。’你把‘酌情加分’与‘不得超越皇族’拆分开来，断章取义，这就是你的‘依律’？”
杨修的脸色微变，却仍强辩：“可刘氏无当代功绩，杨氏当代虽无战功，却有杨彪大人辅佐新政……”
“杨彪辅佐新政？”董牧打断他，语气转冷，“去年均田令推行至弘农，杨彪暗中指使族人隐瞒田产三千顷，被议郎台查出，至今未补交赋税。慈‘辅佐’，是辅佐新政，还是阻挠新政？你所谓的‘杨氏功绩’，是功绩，还是罪过？”
这一问，直击要害。杨修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话反驳——杨彪阻挠均田令是实，他之前篡改《氏族志》时，刻意抹去了这件事，如今被董牧点破，顿时心虚起来。
董牧没给杨修喘息的机会，继续道：“你杨氏捐赠的是‘修志经费’，可据锦衣卫查探，那笔银子并未入议郎台的公账，而是直接进了主事官的私宅。《民法典·吏治篇》第五条：‘官员不得收受氏族私赠财物，违者以贪腐论。’你让杨氏送银子给主事官，这是‘资助’，还是‘贿赂’？”
杨修的额头渗出细汗，声音低了几分：“我……我不知银子未入公账，许是主事官私吞……”
“你不知？”董牧冷笑，“锦衣卫查到，你曾三次深夜拜访主事官，每次都带着杨氏的‘文书’，而每次拜访后，主事官便会修改杨氏的排名。你敢，你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百官：“更可笑的是，你‘协助完善资料’，可你补充的‘杨氏先祖勋业’，多是捏造——你杨震曾‘平定匈奴’，可史书记载杨震一生从未领兵；你杨彪‘捐粮百万赈济流民’，可弘农郡府的账册显示，杨氏当年只捐了五千石，还是陈年旧粮。你这‘完善’，是完善史实，还是编造谎言？”
每一句话，都带着确凿的证据，杨修的狡辩被层层戳破。他之前赖以支撑的“法条拆解”，在事实面前不堪一击——他所谓的“聪明”，不过是偷换概念、捏造事实的幌子，一旦被揪出证据，便立刻露了馅。
百官中，士族官员的头垂了下去，寒门官员则挺直了腰杆。满宠也松了口气，看向董牧的目光满是敬佩——董牧没有陷入杨修的文字游戏，而是从立法本意和事实证据出发，一举击溃了对方的诡辩。
杨修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攥着袍角。他想再辩，却发现所有的借口都被董牧堵死：法条的本意被点破，捏造的功绩被揭穿，贿赂的证据确凿，他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
董牧看着他，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坚定：“德祖，我知道你有才，董琰相国也常夸你‘机敏过人’。可你把才智用错霖方——你不是用它来辅佐新政、造福百姓，而是用它来为家族谋私、篡改律法。《民法典》的初心，是‘公平公正，护佑万民’，不是士族用来谋取特权的工具；你与董府的姻亲，是让你更懂‘依法治国’的重要性，不是让你仗势欺饶资本。”
他站起身，走到杨修面前：“你之前总爱拆解文字，今日我便跟你拆一次——‘法’字，左边是‘氵’，代表公平如水；右边是‘去’，代表去除不公。你所做的一切，恰恰违背了‘法’的本意。你还敢，你无罪？”
杨修猛地跪倒在地，头深深埋下，泪水从眼角滑落。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聪明”，在真正的“大道”面前，是多么可笑。他之前的诡辩，不过是自欺欺人，如今被董牧点醒，才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臣……认罪。”杨修没有了之前的轻慢与狡辩，“臣勾结官员，篡改《氏族志》，捏造功绩，自愿认罪受罚。”
董牧看着他认罪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却没有丝毫动摇：“按《大汉刑法》，你所犯之罪，当处‘削去官身不再录用’。念你是初犯，且主动认罪，可减为‘免职留用’。你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杨修叩首，声音带着愧疚，“谢二哥……谢董公，手下留情。”
董牧转身，回到主位，对满宠道：“将杨修带走，即刻执校弘农杨氏勾结官员、捏造功绩，按律处置。至于礼部尚书之职，从宗室选用贤臣担任吧。”
“臣遵令！”满宠躬身领命，锦衣卫上前，将杨修带了下去。
百官齐齐起身，躬身道：“董公执法公正，臣等敬佩！”
董牧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了然。处置杨修，通过惩戒一个犯错的高级官员官员，向下人证明：无论你有多少才智，无论你有何种背景，只要触犯律法，便会受到惩处。这，才是《民法典》真正的威严，也是新政能够推行下去的根基。
议郎台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民法典》的竹简上，“公平公正”四个字，在光线下愈发清晰。董牧知道，这场与士族的较量，又赢了一局。而接下来，科举考试即将开启，寒门崛起的大门，已缓缓打开，接任杨修的汉室宗亲刘晔也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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