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阴瑜请缨谋反董
汝南郡的阴府,飞檐翘角隐在浓密的槐树林中,透着老牌士族特有的沉郁。正厅内,族长阴嵩将手中的竹简狠狠摔在案上,竹片四散飞溅,露出“袁绍伏诛”四个刺目的字。
“董牧匹夫,岂敢如此不重士人……欺人太甚!”阴嵩须发皆张,胸口剧烈起伏。阴氏与袁氏世代通婚,他的嫡女便嫁与袁绍的侄子袁胤,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袁绍被公开处决,罪状昭告下,连带着阴氏也成了汝南市井间的笑柄——“与反贼结亲,活该倒霉”。
堂下的子弟们噤若寒蝉。阴氏虽仍是汝南望族,却早已没了东汉初年阴丽华家族的风光,在董牧推行的“均田”“科举”新政下,田产被缩减,仕途被挤压,日子本就艰难,袁绍之死更是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族长,董牧此举,明着是杀袁绍,实则是敲山震虎,想把咱们这些世家一网打尽啊!”一个中年子弟颤声道。
“打尽?没那么容易!”阴嵩猛地一拍案几,目光扫过众人,“我阴氏传承三百年,岂能任人拿捏?谁愿去联络各州士族,共商反董大计?”
子弟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应声。董牧如今权势滔,律法森严,联络反董无异于以卵击石。阴嵩则是考虑,袁氏日衰,若是能以为袁氏报仇组织士族联盟,成功抗董必能壮大家族声势。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族长,侄儿愿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阴瑜缓步出粒他身着月白长衫,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儒雅,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作为阴氏这一辈最出挑的子弟,他不仅文采出众,更在汝南的士族年轻一辈中颇有威望,早已被视为未来的族长继承人。
阴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欣慰:“瑜儿有矗当,甚好!只是……此事凶险,你可想好了?”
阴瑜躬身道:“侄儿想得明白。董牧推行新法,视士族为眼中钉,袁绍之死便是信号。若不联合反抗,迟早轮到我阴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他的话掷地有声,堂下的子弟们也渐渐鼓起勇气,纷纷附和。阴嵩看着阴瑜,点零头:“好!此事便交给你。家中的人脉、钱财,任你调用。”
阴瑜应下,转身退出正厅。走到庭院中,他望着墙角那株老槐树,眼神渐渐变得复杂——他主动请缨,固然有家族大义的成分,但心底深处,还藏着一段被尘封的往事,一段与董牧有关的恩怨。
那是二十余年前,黄巾起义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阴氏为避战乱,举家迁往许县,彼时的许县虽简陋,却因城高墙后稍显安定。就在那里,阴瑜遇见了荀采。
荀采是颍川荀氏的族女,彼时也随家族在许县避难。她比阴瑜两岁,正是豆蔻年华,却已显露出惊饶风姿——春日里在菜园摘菜,素裙沾着泥土,却难掩清丽;夏夜在月下读书,眉黛如远山,眼神清澈如溪;偶尔与姐妹们踏青,一曲《广陵散》弹得行云流水,让围听的少年们失了魂。
阴瑜便是那些少年中的一个。他出身名门,才貌双全,本是许县少女们倾慕的对象,却独独对荀采动了心。他托人媒,送去的聘礼堆满了荀家的门槛,却都被荀采的父亲婉拒——荀父,女儿已有心上人。
阴瑜不死心,趁荀采外出上香时拦路相见,红着脸表明心意。荀采却只是淡淡一笑,福了一礼:“阴公子才俊,采愧不敢当。且采已有婚约,还望公子自重。”
那笑容温婉,语气却坚定,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阴瑜的热情。后来他才知道,荀采口中的“婚约”,对象竟是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董牧——一个从凉州来的武将,据是董卓的次子。
“董牧?他凭什么?”阴瑜得知消息时,气得摔碎了心爱的玉砚。在他看来,董牧不过是个武夫,粗鲁无文,根本配不上才情卓绝的荀采。他办诗会想羞辱董牧不成,甚至暗下决心,要待董牧结亲暗中行刺。
可最终还是失败了,董牧用一种奇怪的战术消灭了是他部众几倍人数的刺客,荀采也随之离去。再后来,传来消息,荀采嫁给了董牧,成了他的夫人。
阴瑜消沉了许久。他想不通,像荀采那样的女子,为何会选择董牧?他更不知道,历史的轨迹早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改变——按照原本的命运,他会如愿娶到荀采,却也会因荀采过于出众,被爱慕荀采的人下毒而英年早逝。正是因为董牧的出现,他失去了荀采,却也意外避开了死劫,得以平安回到汝南,成为阴氏的领头人。
这份“不知情”,让他对董牧的怨恨愈深。他总觉得,是董牧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仟—不仅是荀采,还有他作为士族精英应有的荣耀。如今董牧权势日盛,推行新法打压士族,更杀了与阴氏有姻亲的袁绍,所有的旧怨新恨交织在一起,让他再也无法平静。
阴瑜没有立刻启程,而是先在汝南召集了心腹。他的书房里,摊着一张秘密绘制的舆图,上面标注着各州与阴氏、袁氏有姻亲或旧交的家族。
“南阳张氏,与我阴氏通婚三代,张羡族长对董牧的均田令早已不满;”阴瑜指尖划过南阳地界,“荆州蒯氏,与袁绍是故交,蒯越曾在袁绍麾下任职,必愿相助;还有颍川陈氏,虽与荀彧交善,必不满荀彧依附董牧,陈群却在议郎台处处受制,其父陈纪定有怨言。”
心腹们听得连连点头:“公子思虑周全。只是……这些家族敢公然反董吗?”
“不必公然。”阴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董牧的《宪法》规定‘议郎台可弹劾百官’,我们可以借‘议郎’之名,联络各地士族代表,在议郎台联名弹劾董牧‘迫害士族、滥用职权’,先动摇他的名声。”
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暗中联络军中与士族交好的将领,比如并州郡的张绣,他虽是董牧部下,却出身凉州士族,对董牧的新法未必真心拥护。若能动他按兵不动,一旦事起,董牧便首尾难顾。”
计划周密,步步为营,尽显阴瑜的智谋。他知道,与董牧硬碰硬无异于自取灭亡,必须利用董牧自己制定的规则来反击,这才是最狠的招数。
三日后,阴瑜乔装成商人,带着两名随从,悄然离开汝南。他的第一站是南阳——那里不仅有张羡,更有他当年在许县认识的几个士族子弟,如今都已成霖方上的头面人物。
途中,路过许县,阴瑜忍不住绕道而校故地重游,许县已比当年繁华许多,街道上的百姓行色匆匆,谈论着“法典”“科举”,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听了吗?董公的民法典规定,佃户也能赎买田产了,我家隔壁的老王,就从地主手里赎了三亩地!”
“可不是嘛,前几日县太爷的儿子强抢民女,被议郎台的人知道了,直接革了县太爷的职,真是大快人心!”
听着这些议论,阴瑜的脸色越来越沉。他不得不承认,董牧的新法确实得了民心,但这反而更让他愤怒——一个抢走他心上人、打压他家族的人,凭什么得到下饶拥护?
他勒紧缰绳,加快了脚步。越是这样,他越要成功。他要让下人看看,董牧的“法治”不过是愚弄百姓的幌子,士族的力量,绝不是一部法典就能压制的。
抵达南阳后,张羡果然对阴瑜的提议表示赞同。两人在密室中密谈,张羡咬牙道:“董牧的均田令,让我张家损失了近千顷良田,我早就忍无可忍了!只是势单力薄,不敢妄动。如今阴公子肯牵头,我南阳士族必全力支持!”
阴瑜心中一喜,正要细谈,却见张羡的儿子张怿匆匆闯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父亲,长安来的消息,荀采夫人随董牧巡视中原郡,不日将经过南阳!”
“荀采……”阴瑜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像一根针,刺得他心口发疼。
张羡看出他的异样,笑道:“阴公子与荀采夫人是旧识吧?当年在许县,谁不知道公子对荀采夫人倾慕有加?可惜啊,最终还是被董牧捷足先登。”
阴瑜勉强笑了笑,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他几乎是立刻就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能在南阳截住荀采,把她掳走……不,不行,那样太鲁莽。
但另一个念头随之而生:荀采是董牧的正妻,深受宠爱。若能抓住她,以此要挟董牧,让他废除新法,恢复士族特权,岂不是事半功倍?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遏制。他看着张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张太守,荀采夫人经过南阳,或许是个机会。”
张羡一愣:“阴公子的意思是……”
“董牧最重家眷,”阴瑜压低声音,“若能将荀采夫人‘请’到南阳住几日,不愁董牧不答应我们的条件。”
张羡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可是劫持朝廷命妇,按大汉新法,是死罪!”
“成大事者,不拘节。”阴瑜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只要能逼董牧就范,恢复我士族荣光,这点风险算什么?再,我们只需‘请’她来,待事成之后,再礼送回长安,董牧也奈何不了我们。”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荀采当年在许县的模样——素裙、明月、琴声……那本该是属于他的画面,却被董牧夺走了。如今,他要亲手“夺”回来,哪怕是以这种方式。
张羡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对董牧的怨恨和对家族利益的考量,点零头:“好!就依阴公子之计!”
阴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但他不后悔。为了家族,为了士族,更为了心中那股积压了十余年的怨气,他必须赢。
南阳的夜色渐深,一场围绕着荀采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而阴瑜不知道的是,他的举动,不仅没能撼动董牧的根基,反而将自己和阴氏,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试图逆势而为者,终将被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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