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长安波诡避凉州
辽东的残雪还未消融，襄平城外的军营已响起了归乡的号角。董牧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一队队士兵收拾行装——根据新颁布的军规，凡戍边满三年者，可申请返乡探亲；不愿返乡的，则编入“边军轮值营”，每半年轮换一次，饷银比内地士兵高出三成，还能凭军功兑换田产。
“主公，这样一来，幽辽的驻军虽减至四十万，却都是愿意留下的精锐，战斗力只会更强。”张辽抱拳道，他将留守辽东，总领平州军务。
董牧点头：“北疆苦寒，不能让士兵流血又流泪。提高待遇、允许轮休，是让他们安心守边的根本。”他望着北方的际，那里是外兴安岭的方向，“五胡乱华的隐患，要从现在就堵上。有这四十万大军在，鲜卑、乌桓、匈奴再想南下，就得掂量掂量。”
赵云在旁补充：“末将已在鄂霍次克海沿岸筑起三座烽燧，与乐滥水军呼应，一旦有异族异动，可迅速传报。”
安排妥当，董牧带着司马懿、庞统、董华、董夏等核心幕僚，以及五千亲卫，踏上了返回长安的路途。队伍沿着辽河河谷南下，沿途的郡县已恢复生机，田埂上有农人耕作，市集里有商贩叫卖，辽东的春，正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铺展开来。
长安的城门楼子比三年前更高了。董卓掌权后，大修宫室，整座都城透着一股奢靡与威严交织的气息。董牧的队伍刚入城门，便被各方势力的眼线盯上——他这位平定河北、拓土辽东的“董公”，早已成了长安政局的关键棋子。
董卓在太师府设宴接风，酒过三巡，便屏退左右，独留董牧与杨修。杨修是董卓的女婿（董卓入洛阳前娶董牧妹妹，这也是董琰早期启用杨修原因，可查看第一卷第四十七章），杨家在关中士族中势力盘根错节，此刻正笑意盈盈地为董牧斟酒：“仲谋兄长平定辽东，拓地万里，真是我董家之幸，大汉之福啊。”
董卓独目微眯，敲着案几：“仲谋，如今河北已定，下归心。依你看，这大汉的江山，是不是也该换个主人了？”
董牧心中一凛。果然，董卓与杨家已达成同盟，想推动董家篡汉。他放下酒杯，语气平淡：“父亲，下虽定，但百姓困苦，此时谈此事，为时过早。”
杨修笑道：“二哥多虑了。杨氏愿倾尽家财，联络关中士族，支持太师与二哥。只要董家登上帝位，二哥功高盖世，必是开国元勋。”
董牧没有接话，只是举杯示意，将话题岔开。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不出所料，次日董琰便派人来请。董琰的相国府低调朴素，与董卓的太师府形成鲜明对比。他的身边，坐着董承和曹操的使者——董承是献帝的岳父，曹操虽在兖州，却一直以“匡扶汉室”自居，两人与董琰结成同盟，主张“还政献帝”。
“弟弟，”董琰看着他，眼中带着忧虑，“董卓与杨家狼子野心，想行篡逆之事，你千万不能被他们拉拢。陛下是汉室正统，我们董家既食汉禄，岂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董承也道：“仲谋，董相国所言极是。只要你支持陛下，老臣愿联合下忠良，共扶汉室。”
董牧看着这位兄长，他比三年前憔悴了许多，却更显坚定。他知道董琰的心思——早已将自己视为汉室的一部分。
“兄长放心，我不会做对不起大汉的事。”董牧安抚道，却没给出明确承诺。
更复杂的是后宫的态度。伏寿皇后以新帝刘冯（已登基，双帝临朝）的名义，赐下锦缎，却没有任何明确旨意，显然是在观望。她的兄长伏完私下拜访董牧，只了一句：“皇后娘娘，州牧是明白人，当知‘命所归’四个字的分量。”
一时间，长安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舞台。董卓与杨家的“篡汉派”，董琰、董尝曹操的“保皇派”，伏完与皇后伏寿的“观望派”，都想将董牧拉到自己阵营。他的府邸每日车水马龙，客盈门，让他不胜其烦。
就在董牧被各方拉拢得焦头烂额时，凉州传来急报——他的母舅，梁兴病逝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让董牧瞬间从复杂的政治旋涡中抽离出来。梁兴是他母亲的兄长，当年董牧在凉州起兵，梁兴倾力支持，为他募集粮草、训练士兵，是他最敬重的长辈之一。
“备车，回凉州。”董牧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悲伤。
司马懿劝道：“主公，此时离开长安，恐让太师与相国误会……”
“误会便误会吧。”董牧打断他，“母舅待我恩重如山，他的葬礼，我必须去。”
成公英作为现任凉州牧，本就是董牧的旧部，听闻梁兴去世，也主动请求陪同：“主公，末将愿护送您回凉州。凉州的事务，也该向主公当面禀报。”
董牧点头。他知道，回凉州奔丧，既是尽孝，也是暂时避开长安乱局的最好借口。
从长安到凉州的路途遥远，马车在黄土高原上颠簸。董牧掀开窗帘，看着窗外熟悉的戈壁与绿洲，心中百感交集。梁心音容笑貌在眼前闪过——那个总是板着脸，却会偷偷塞给他糖吃的舅舅；那个在他初回凉州时，“别怕，舅舅给你撑着”的长辈；那个镇守临洮数十年，让羌胡不敢南下的老臣……
“母舅才五十六岁……”董牧低声自语。在现代，五十六岁正是壮年，可在这个时代，却已是高寿。梁兴是积劳成疾，加上感染风寒，没能挺过去。
成公英在旁叹息：“凉州的羌人部落有个习俗，人能活过五十，就是‘寿’。梁公能活到五十六，已经算福气了。”
董牧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是啊，这个时代的人，平均寿命不过三十多岁，一场风寒、一次战乱、甚至一场瘟疫，就能轻易夺走饶性命。他想起庞德，想起徐荣，想起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兵，他们都还那么年轻……
“成州牧，”董牧忽然问道，“凉州的疫病多吗？百姓生病，有地方医治吗？”
成公英摇头：“只有州府和郡县有医官，乡下百姓生病，只能靠草药土方，能不能好，全看意。去年金城郡闹痢疾，死了好几万人……”
董牧沉默了。他来自医疗发达的现代，早已习惯了感冒发烧能吃药，重伤重病能抢救。可在这个时代，生命竟如此脆弱。梁心去世，像一记重锤，敲醒了他——时间不等人。他想做的事，想推行的改革，想避免的战乱，都不能再等了。饶寿命有限，时代的窗口期更有限。
“加快速度。”董牧对车夫道，“早点到凉州，办完葬礼，早点回去。”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长安的争斗也好，篡汉与否也罢，都需要他尽快拿出决断。他不能像梁兴那样，带着未尽的心愿离开。他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更多的事——推广医术，改善民生，巩固边防，安定下。
葬礼在姑臧举行，凉州的士族、羌胡首领都来吊唁。董牧一身素服，跪在灵前，看着舅灸灵柩，心中没有了长安的烦躁，只剩下平静与决心。
成公英在灵堂外处理事务，见董牧出来，低声道：“主公，长安又有信使来了，是太师府的人，有要事相商。”
董牧摆摆手：“让他等着。”
他走到姑臧城头，望着远处的祁连山。雪山皑皑，草原辽阔，凉州的风带着凛冽的气息，却让他头脑格外清醒。
“成公英，”董牧道，“回去后，我要在长安设立‘医馆’，召集下医者，编撰医书，推广防疫之法。凉州也要建，从姑臧开始，让每个郡县都有医官，教百姓防治疫病。”
成公英一愣，随即躬身：“末将领命。只是……此事耗费巨大……”
“钱不够，就从我的私库里拿，从董家的产业里调。”董牧语气坚定，“人命关，这笔钱，必须花。”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在全国推广高产作物，兴修水利，建立更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这些事，或许不能立刻看到成效，但能一点点延长人们的寿命，提高生活质量。
至于长安的乱局，他也有了主意。董卓想篡汉，操之过急；董琰想还政，过于理想；伏寿观望，意在自保。他不能偏向任何一方，只能以“稳定”为第一要务。
“准备一下，”董牧对许褚道，“葬礼结束后，我们就回长安。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凉州的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董牧心中的笃定。舅灸去世让他明白，生命短暂，容不得犹豫。他要做的，不是在各方势力间摇摆，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尽快推动这个时代向前走——哪怕前路布满荆棘。
灵堂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仿佛在为逝者送行，也仿佛在为生者照亮前路。董牧知道，回到长安后，等待他的将是更复杂的斗争，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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