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袁氏兄弟隙难填
信都的夏夜,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袁绍坐在书房里,手里捏着巨鹿送来的军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军报上的字迹潦草,却字字如刀——袁谭又败了,损兵折将,连带着常山郡的防线都松动了几分。
“废物!”袁绍将军报狠狠摔在案上,上好的竹简裂开一道缝隙,“我袁家怎么出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门外传来轻叩声,袁熙的声音带着心翼翼的恭顺:“父亲,儿子炖了些安神汤,您喝一点吧。”
袁绍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进来。”
袁熙端着汤碗走进来,青瓷碗里的汤药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他将碗放在案上,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谨慎微的模样。自他从许昌回来,这半年来,他从不多言,只在袁绍身边做些端茶送水、整理文书的杂事,倒比骄纵的袁谭、急躁的袁尚更得几分安稳。
“你大哥又败了。”袁绍的声音疲惫,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巨鹿守不住,信都就危在旦夕。我怎么养了这么个……”
“父亲息怒。”袁熙轻声道,“大哥在前线苦战,已是不易。董卓的西凉铁骑本就凶悍,加上庞统、张辽辅佐,胜败乃兵家常事。儿子以为,当务之急是派兵支援,稳住防线,而非苛责大哥。”
袁绍瞥了他一眼。这半年来,袁熙总是这样,不争不抢,话也透着几分公允,倒让他渐渐放下了几分戒心。当初袁熙从许昌归来,他本怀疑儿子已被董牧策反,特意将他留在信都,不掌兵权,只做些闲职,观察他的动静。可袁熙的表现无懈可击,甚至在袁谭、袁尚为了军需分配争吵时,还能出面调解,劝他们以大局为重。
“你得有道理。”袁绍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温热的药液滑入喉咙,让他烦躁的心绪稍定,“只是……派谁去支援?你三弟自请前往,可他性子太急,我不放心。”
袁熙低着头,似乎在斟酌措辞:“儿子以为,三弟勇猛有余,沉稳不足。不如让他留在信都,协助父亲处理政务;前线之事,可另择良将。”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儿子的浅见,还请父亲定夺。”
袁绍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二儿子虽无袁谭的锐气、袁尚的果敢,却多了几分难得的稳重。或许……是在许昌受的苦,磨平了他的棱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袁尚的声音:“父亲,孩儿有要事禀报!”
袁尚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看到袁熙也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二哥也在?正好,咱们兄弟可以一起听听父亲的意思。”
袁绍皱眉:“什么事?”
“父亲,大哥在巨鹿连吃败仗,士气低落,若再让他独掌兵权,怕是要坏了大事!”袁尚语气急切,“孩儿以为,当派一人前往巨鹿,协助大哥,分他部分兵权,也好相互照应。”
袁绍心中一动:“你想让谁去?”
“二哥!”袁尚的目光落在袁熙身上,带着刻意的热络,“二哥自许昌归来后,沉稳干练,又熟悉董牧的手段。让他去巨鹿,既能帮大哥出谋划策,又能稳住军心,岂不两全其美?”
袁熙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摆手:“三弟谬赞了!我……我从未带过兵,怕是难当此任。”
“二哥何必过谦?”袁尚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咱们都是袁家子弟,当为父亲分忧。大哥虽勇猛,却有时刚愎自用,二哥你性情温和,正好能劝住他。再,你我兄弟同心,还怕打不退董卓?”
袁绍沉默不语,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他知道袁尚的心思,无非是想借机削弱袁谭的兵权,可袁尚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袁谭接连战败,确实需要有人制衡;而袁熙……这些日子的表现,倒真让人放心几分。
更重要的是,袁谭素来与袁熙不睦。袁谭总怀疑袁熙在许昌变节,回来后对他处处提防,甚至私下里过“袁熙这子靠不住”。若派袁熙去分袁谭的兵权,以袁谭的性子,定然会对袁熙多加防备,两人相互牵制,反而能避免一方独大。
“显奕,你觉得呢?”袁绍看向袁熙。
袁熙的心跳得飞快,手心沁出冷汗。他知道袁尚是想利用他,也知道自己一旦接受,就会彻底卷入袁谭、袁尚的争斗,可他不敢拒绝——父亲的目光带着审视,袁尚的眼神藏着算计,他若表现出半分犹豫,恐怕会引来更深的怀疑。
“若父亲信任,儿子……愿往。”袁熙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袁绍一拍案,“就这么定了!显奕,你即刻收拾行装,明日便率一万兵前往巨鹿,协助你大哥守城。军中诸事,你与他商议着办,重大决策,需报信都定夺。”
“孩儿遵令。”袁熙躬身领命,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袁尚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又了几句“二哥定能不负所望”的场面话,才告辞离去。书房里只剩下袁绍和袁熙,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显奕,”袁绍忽然开口,语气缓和了些,“为父知道,你大哥对你有些误会。到了巨鹿,凡事多忍让,以大局为重。袁家的未来,还要靠你们兄弟同心。”
“儿子明白。”袁熙低声道。
离开书房,夜色已深。袁熙走在回自己院落的路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他知道,袁尚推荐他,绝非出于兄弟情谊,而是看中了他与袁谭的嫌隙,想让他成为打击袁谭的棋子。
袁谭怀疑他,袁尚利用他,父亲则想让他做制衡的砝码。在这个家里,他像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工具,没有人真正关心他在许昌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
回到院落,他屏退下人,独自坐在窗前,看着桌上那枚司马懿给的铜符。铜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分走袁谭的兵权……”袁熙喃喃自语,指尖划过铜符上的“隐”字,“这或许……正是你们想要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恐惧。获得兵权,意味着他能接触到更多袁绍军的机密,能更好地完成司马懿交代的任务;可同时,也意味着他将站在风口浪尖,被袁谭视作眼中钉,被袁尚当作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夜色更深,信都的府邸里,各怀心事的人都已睡去,唯有袁熙的窗还亮着灯。他知道,从明起,他将踏入一个更危险的漩涡,而他能做的,只有戴着那副温顺的面具,在兄弟的倾轧、父亲的审视和董牧的阴影下,心翼翼地活下去。
巨鹿的战火还在燃烧,信都的暗流已汹涌。袁氏兄弟的争斗,因为袁熙的介入,将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而这一切,都在远方许昌的董牧和司马懿的预料之知—一枚看似不起眼的棋子,终于被推到了棋盘的关键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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