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公瑾血战死犹荣
建安六年暮春,长江南岸的风裹着湿冷的雨,拍打着豫章城的垛口。周瑜立在城头,青色的战袍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甲胄上,勾勒出他消瘦却挺拔的身形。城外,曹操的大军如墨色潮水,将这座孤城围得水泄不通——曹真的五万步骑列阵南岸,曹仁的三万水师封锁了鄱阳湖口,连盘旋的飞鸟都难寻一处空隙。
“将军,曹军使者又在城下喊话了。”亲卫捧着一封劝降信,声音压得极低,“……只要将军开城,曹操愿表奏朝廷,封您为平南将军,辖豫章、庐陵二郡。”
周瑜接过劝降信,信纸在雨中微微发颤。上面的字迹张扬跋扈,正是曹操亲笔:“公瑾乃江东奇才,何苦为孙氏孺子尽忠?若降,富贵可期;若抗,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他冷笑一声,将信纸揉成一团,掷在脚下:“告诉曹操,我周瑜生为孙家人,死为孙家鬼,要战便战,不必多言!”
亲卫领命而去,周瑜却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曹军营帐,眉头紧锁。豫章已被围一月,粮道早断,城中存粮只够支撑三日;孙权在吴郡按兵不动,连一封书信都未曾送来——他何尝不知,这位昔日的“二公子”,早已被曹操胁迫,甚至可能盼着自己战死,好彻底掌控江东。
“将军,太史慈将军从城外回来了!”另一名亲卫冲破雨幕,脸上带着急色,“他……他带回来一样东西,关乎讨逆将军的死因!”
周瑜心头猛地一跳,转身快步走下城楼。
太史慈浑身泥泞,甲胄上还沾着草屑与血污,显然是刚从曹军封锁线拼死冲回来。他见周瑜走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露出一卷泛黄的竹简和几封残破的书信。
“这是……”周瑜的手指触到竹简,突然颤抖起来。
“是蒋干的遗物!”太史慈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末将率人夜袭曹军粮营,在一个被斩杀的曹军裨将帐中找到的。这裨将原是蒋干的亲卫,这些东西……他一直藏在贴身行囊里!”
竹简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竟是蒋干当年记录与江东士族密谋的日志:
“建安四年三月,与陆绩密会吴郡,议除孙策……许贡门客已备妥,丹徒竹林设伏……”
“五月初三,见孙权于陆府西厢房,少年言‘陷阱需深三尺,木桩淬毒’,嘱事后杀门客,嫁祸董牧……”
“曹操密令:事成后,许吴郡士族自治,太守由顾、陆二家共推……”
几封书信更是铁证——有曹操写给蒋干的密信,直言“孙策不死,江东难平”;有陆绩写给许贡门客的指令,标注着丹徒竹林的陷阱位置;甚至还有一封孙权写给曹操的谢函,字迹稚嫩却刺眼:“蒙丞相相助,权定当铭记……”
雨水顺着周瑜的脸颊滑落,混着滚烫的泪水。他想起孙策遇刺那日,自己正在柴桑练兵,接到消息时如遭雷击;想起孙权继位后种种反常的举动,想起顾、陆士族对自己的排挤,想起曹操对江东的步步紧逼……所有的碎片在此刻拼凑成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瑜猛地一拳砸在廊柱上,指节崩出血痕,“曹操!孙权!陆绩!你们好狠的心!”
他终于明白,孙策之死根本不是许贡门客的复仇,而是一场由曹操主导、江东士族参与、孙权默许甚至推波助澜的惊阴谋!那个与他并肩平定江东、喝着同坛酒的“伯符”,那个笑着“公瑾,江东有你,我无忧矣”的少年英雄,竟是这样被一群鼠辈算计,死在自己人布下的陷阱里!
“将军,这……这怎么办?”太史慈看着周瑜赤红的眼睛,声音发颤。
周瑜深吸一口气,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却冲不散眼底的决绝。他将竹简与书信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捧着孙策未凉的血:“传我令,将这些东西抄录百份,用箭射向城外曹营,贴遍豫章街巷!我要让全江东的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至于孙权,为了孙家名声匿去吧。”
不到半日,曹操联合士族谋杀孙策的证据便传遍了豫章城。
“曹贼奸险!”
“为讨逆将军报仇!”
愤怒的呐喊声压过了雨声,守城的士兵们握着刀枪的手更紧了,连城中的百姓都扛着锄头、扁担涌上街头,自发协助搬运滚石、擂木。那些原本因缺粮而面露绝望的士兵,此刻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他们为孙策而战,为江东而战,更要为揭穿阴谋、惩治凶手而战!
城外的曹营也炸开了锅。曹真看着士兵们传阅的抄录竹简,脸色铁青——他虽知曹操与江东士族有勾结,却不知内情如此肮脏。军中不少士兵是从江东投奔而来的,此刻见旧主被如此谋害,看向主帅的眼神都带着质疑。
“混账!”曹真将竹简狠狠摔在地上,“一派胡言!这是周瑜的离间计!传令下去,谁敢散播谣言,斩!”
可谣言一旦生根,便如野草疯长。连曹仁的水师中都开始流传“曹操为夺江东,不惜谋害孙策”的法,士气大跌。
豫章城头,周瑜披上了孙策生前赠予的亮银甲,手持那杆跟随他多年的“破虏枪”。雨水打在枪尖,溅起细碎的水花,如同一滴滴未干的血。
“将士们!”他的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地传到每个士兵耳中,“孙策将军的冤屈,今日终于大白于下!曹操狼子野心,孙权认贼作父,他们想夺我江东,害我主公!”
“杀!杀!杀!”士兵们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我知道城中已无粮,”周瑜环视着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我知道城外兵多将广。但我周瑜在此立誓:今日,我与豫章共存亡!能多杀一个曹贼,便是为伯符报仇一分!能多守一刻城,便是为江东争一刻生机!”
他猛地将破虏枪插入城头的泥土中,枪缨在雨中猎猎作响:“开城!随我杀出去!”
“杀出去!”
城门缓缓开启,周瑜一马当先,破虏枪如出海蛟龙,直扑曹营。身后,数千名江东子弟兵跟着他冲出,明知是以卵击石,却无一人退缩——他们的胸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他们的脚下踩着主公的血,他们的刀枪要为清白与忠义讨还公道!
曹真没想到周瑜敢主动出城决战,一时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周瑜的破虏枪所向披靡,枪尖卷起的劲风扫得曹军连连后退,亲卫们结成一个锋利的箭头,硬生生在曹营中撕开一道口子。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曹真提刀冲上,与周瑜战在一处。刀光枪影在雨中交织,每一次碰撞都迸出火星,震得两人手臂发麻。
“曹真!鼠辈贼子,纳命来!”周瑜的枪招愈发凌厉,枪尖直指曹真心口。
曹真避开要害,怒道:“各为其主!休要多言!”
两人战至五十回合,周瑜突然咳嗽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连日操劳与怒火攻心,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曹真抓住机会,一刀劈在他的枪杆上,破虏枪“咔嚓”一声断为两截。
“将军!”太史慈从侧翼杀来,长枪死死挡住张辽的刀,“快走!”
周瑜扔掉断枪,拔出腰间的短刀,踉跄着冲向曹军中军大旗:“我要斩了那面贼旗!”
曹军的弓箭手见状,纷纷搭箭瞄准。曹仁在水师楼船上看得清楚,厉声下令:“放箭!”
箭雨如黑云般压来,周瑜挥刀格挡,却终究慢了一步——三支冷箭同时射中他的后背,穿透了甲胄,深深扎入体内。
“公瑾!”太史慈目眦欲裂,拼死杀到他身边,将他抱在怀里。
周瑜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看着太史慈,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子义……带……带绍儿和家眷……去江陵……找董牧……只有他……能护住他们……能为伯符……报仇……”
他的手紧紧攥着那卷记录阴谋的竹简,指节泛白,最终无力地垂下。破虏枪的断杆插在泥地里,枪缨被雨水冲刷得鲜红,像一朵绽放在血泊中的花。
“将军——!”太史慈的嘶吼撕心裂肺,他抱起周瑜的尸体,调转马头杀回城郑
残余的江东士兵见主帅战死,疯了般反扑,为太史慈掩护。他们用身体挡住曹军的刀枪,用生命为同伴争取时间,直到最后一裙下,仍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豫章城破了。曹真走进空无一饶城楼,看着地上的血迹和散落的箭簇,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他赢了城池,却也损失惨重,却好像输掉了什么。
夜色降临时,太史慈带着孙策的遗孀大乔、幼子孙绍,以及周瑜的家眷,从城南密道悄悄突围。密道是孙策当年修建的,墙壁上还刻着少年时的涂鸦。太史慈抚摸着那些模糊的刻痕,仿佛看到了孙策与周瑜并肩欢笑的模样。
“夫人,咱们走。”他背起年幼的孙绍,让亲卫护住女眷,“去江陵,找董牧。将军们的仇,总有一要报。”
船划破鄱阳湖的夜雾,朝着江陵的方向缓缓驶去。船舱里,大乔展开周瑜临死前紧握的竹简,泪水滴在“孙策”二字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豫章的火光映红了半边,那是周瑜用生命点燃的最后一盏灯,照亮了江东最后的忠义,也照亮了通往江陵的路。而曹操永远不会知道,这场看似胜利的攻城战,恰恰因为那败露的阴谋,让江东的民心彻底倒向了他的对手——远在襄阳的董牧,即将迎来一批带着血与仇的重要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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