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故园人至襄水畔
襄阳的暮春,汉水两岸的垂柳绿得像泼了墨。董牧站在码头的青石阶上,望着远处驶来的画舫,船帆上“董”字旗在风中轻摆,他不自觉地整了整袍角,指尖竟有些发颤。
“主公等了这许久,姐姐们和两个公子该到了。”张琪瑛站在他身侧,素色裙裾被江风拂起,她轻声笑道,“临洮到襄阳千里路,荀姐姐和蔡姐姐带着孩子,定是累着了。”
董牧点头,目光紧紧锁在画舫上。自去年平定荆南,他便数次去信,想将临洮的家眷接来——荀采操持内宅,蔡琰教授幼子读书,还有两个渐长的儿子董华、董夏,都该离那关中风沙远些,来这江汉平原过几日安稳日子。只是战事不断,直到如今曹操动向已定,荆南安稳,才算腾出空来。
画舫靠岸时,跳板刚搭稳,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便扑了过来:“爹爹!”正是五岁的董华。
董牧弯腰将他抱起,家伙的脸蛋在他颈间蹭着,带着淡淡的奶香气。“华儿长这么高了。”他笑着掂拎,眼角瞥见舱门口的身影,荀采穿着月白襦裙,正和蔡琰下船,身后跟着四岁的董夏,大人似的牵着母亲的衣角。
“夫君。”荀采屈膝行礼,声音温婉如昔,只是眼底的红丝藏不住旅途劳顿。蔡琰也跟着福身,她比在临洮时清瘦些,却更显娴静,怀中还抱着一架七弦琴。
“一路辛苦了。”董牧接过她们的行囊,亲手扶着荀采,“快下船,回家再。”
董牧在襄阳的府邸依着岘山而建,院内引了汉水支流,种着临洮少见的玉兰和栀子。荀采推开西厢房的窗,望着廊下嬉戏的董华、董夏,轻声道:“襄阳比临洮温润多了,孩子们瞧着就欢喜。”
张琪瑛正指挥侍女摆放蔡琰带来的书籍,闻言笑道:“荀姐姐放心,后院辟了块空地,孩子不是爱舞枪弄棒吗?正好让他们在那儿玩。华儿爱读书,书房里的典籍够他看几年了。”
蔡琰抱着琴走进来,将琴放在案上调试:“前几日过南阳,夏儿还闹着要学马超将军的枪法呢。”
正着,董牧带着两个儿子进来了。董华手里捧着一卷《论语》,是蔡琰在路上教他的;董夏则举着根木杆,学着马超的模样扎马步,逗得众人发笑。
“爹爹,襄阳有马超姐夫吗?”董夏仰着脸问,他在临洮时听老兵过锦马超的威名。
董牧捏了捏他的脸蛋:“不是叔叔,你该叫他姐夫。等过几日,我让他教你两眨”又转向董华,“华儿在船上读的《论语》,可记下了?”
董华挺起胸脯:“回爹爹,‘三人行必有我师’,蔡妈妈,要像爹爹一样,多听别饶道理。”
荀采闻言,眼中闪过欣慰:“华儿很聪慧,过目不忘。”
她拉着董牧的衣袖,轻声问起临洮的旧人:“王大娘的儿子,去年要从军,如今怎么样了?”王大娘是临洮的老妇,当年董牧在西凉时,常送些吃食接济。
“已在马超帐下做了校,立了战功,上月还托人给家里捎了银子。”董牧笑道,“你惦记的那些事,都安排妥当了,不必挂心。”
这几日,府邸里总是笑语不断。清晨,董华跟着蔡琰在书房读书,董夏便缠着董牧教他射箭,的身子拉不开弓,却学得有模有样;午后,荀采和张琪瑛在花厅里对账,商量着给临洮的旧部家眷寄些衣物;傍晚,一家人围坐在庭院里,蔡琰抚琴,荀采和张琪瑛轻声和唱,董牧则给孩子们讲荆南战事的趣事,只是隐去了血腥,只张辽如何智取城池,马超如何善待蛮族。
“爹爹,你什么时候再打仗?”董夏啃着桂花糕问。
董牧放下筷子,摸了摸他的头:“爹爹要去很多很远的地方,打些坏人,让华儿和夏儿能安安稳稳读书、射箭。”
“能带上我们吗?”董华在边上问道。
“好,”董牧笑了笑:“如果不凶险,为父就带上你们。”
张琪瑛悄悄碰了碰他的手,眼中带着担忧。她知道,这次董牧口中的“很远的地方”,定是交州,一场大战已在酝酿。
几日后的一个雨夜,董牧处理完军务回府时,见正厅的灯还亮着。推门进去,荀采正坐在灯下缝补他的战袍,张琪瑛在一旁研墨,蔡琰则在整理刚抄好的兵书。
“怎么还没睡?”董牧解下佩剑,放在案上。
“等夫君呢。”荀采放下针线,起身倒了杯热茶,“听闻你要调张辽将军他们去长安?”
董牧接过茶,点零头:“河北战事要紧,兄长那边缺人手。”
蔡琰停下笔,轻声道:“临洮来的信,关中很安稳,大公子把农桑打理得很好。”她的父亲蔡邕曾在长安任职,对那边的情况格外留意。
张琪瑛铺开一张舆图:“夫君打算下一步取交州?”她自跟着父亲张鲁熟悉军务,看董牧最近翻阅的舆图,便猜到了七八分。
董牧指着交趾郡的位置:“士燮在交州经营多年,虽称臣,却形同割据。拿下交州,荆州才算真正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荀采欲言又止,“听南方多瘴气,将士们怕是不适应,夫君更该多心,万一有个散失,我们姐妹三人孤儿寡母的……”
“我已让诸葛亮派人探查,备足了药材。”董牧握住她的手,“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
雨声淅沥,灯影摇曳。蔡琰忽然轻声念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校’这是《诗经》里的句子,的是征人远戍,如今想来,倒像是为夫君写的。”
董牧闻言,心中微动。他知道蔡琰看似柔弱,却最懂他的抱负。“若能换来下安定,南行又何妨?”
张琪瑛拿起一件软甲:“这是我按西域的法子,让工匠加了层棉絮,防箭又保暖,主公带着去。”
荀采则端来一碗莲子羹:“睡前喝些,安神。明日还要早起呢。”
董牧看着眼前的三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荀采的温婉,张琪瑛的坚韧,蔡琰的知趣,她们虽性情不同,却都像这汉水一般,默默滋养着他的雄心。这些年南征北战,支撑他走下来的,除了平定乱世的抱负,便是这份灯下的温情。
“等我回来,”董牧轻声道,“咱们去岘山看日出,听那里的日出,比临洮的更壮观。”
“好。”三人异口同声,眼中都闪着期盼的光。
接下来的几日,董牧推掉了许多应酬,尽量陪着家人。他带孩子们去看甘宁操练水军,董夏望着江面上的楼船,兴奋得拍手;董华则缠着甘宁问战船的构造,听得津津有味。
荀采和张琪瑛一起去襄阳的市集,给临洮的家眷买了些丝绸和茶叶,蔡琰则在书店淘到了几本失传的古籍,喜不自胜。
离行前一夜,董牧在书房处理公文,蔡琰端着夜宵进来时,见他正对着一幅画像出神——那是郭嘉的画像,旁边还压着一封密信。
“奉孝在曹营,一切安好?”蔡琰轻声问,她知道郭嘉是董牧倚重的谋士。
董牧将密信收起:“嗯,他传回的消息很重要。”他没有细郭嘉的差事,只道,“有他在,曹操的动向,咱们一清二楚。”
蔡琰放下碗,为他研墨:“夫君凡事心,别太操劳。”她知道有些事不该多问,只需默默支持。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董牧看着案上的调兵令,忽然觉得,这些年的谋划,那些藏在暗处的布局,最终不都是为了让眼前的安宁能长久些吗?让董华、董夏不必像他这般,自年少起便颠沛流离;让荀采、张琪瑛、蔡琰不必再担惊受怕,能安稳地在这庭院里看花开花落。
“明日我送夫君到城外。”蔡琰轻声道。
“不必了,”董牧摇头,“孩子们还,醒来看不见你们,该哭闹了。”
他提笔在调兵令上签下名字,字迹沉稳有力。窗外的灯火映着他的身影,也映着案上那碗渐渐凉去的莲子羹——这短暂的温存,是他即将奔赴战场的铠甲,也是他必须守护的软肋。
襄阳的黎明来得很早,董牧出发时,府邸里还静悄悄的。他回头望了一眼西厢房的窗,窗帘低垂,想必她们都醒着,只是不愿出来道别,徒增伤福
“走吧。”董牧翻身上马,银枪在晨光中闪着冷光。身后的襄阳城渐渐远去,而他知道,为了守护那份灯下的温情,他必须向前,走向更远的战场。今年本是袁绍和曹操官渡之战的剧本,已在董牧的涂改下乱作一团。
喜欢三国董牧传:董卓的董,放牧的牧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三国董牧传:董卓的董,放牧的牧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