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稚子绕膝传喜讯
兴平元年初冬,临洮州牧府的正屋暖意融融。炭盆里的银炭烧得正旺,映得玻璃窗上的冰花泛着橘红的光。董牧刚从湟水岸边巡查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一进门就被两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拽住了脚步。
“爹……爹……”董华穿着虎头棉裤,摇摇晃晃地扑过来,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腿。
这孩子刚满两岁,正是咿呀学语的年纪,“爹”字喊得含糊,却带着股执拗的亲热。
董牧弯腰将他捞起来,家伙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口水蹭在他衣襟上,指着里屋嚷嚷:“弟……弟弟!”
荀采正坐在铺着貂裘的榻边,手里拿着个拨浪鼓,逗弄着地毯上的董夏。
刚满周岁的董夏穿着件鹅黄色的袄,正撅着屁股往前爬,胖嘟嘟的手掌在羊毛毯上划出细碎的声响,听见董牧的声音,忽然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叫声,竟试图往他脚边挪。
“夏儿也认人了。”蔡琰靠在床头,脸上带着刚生产后的柔和,“你看他,爬得比前日稳当多了,早上还趁乳母不注意,从榻边爬到了炭盆旁,吓了我一跳。”
董牧放下董华,俯身将董夏抱起来。家伙不像哥哥那般黏人,却也乖乖地靠在他怀里,手抓住他的衣襟不放。
董牧用胡茬蹭了蹭他的脸颊,惹得他咯咯直笑,口水顺着下巴滴在董牧的手背上。
“华儿,叫娘。”荀采笑着拍了拍长子的屁股。董华转头看她,奶声奶气地喊:“娘……娘抱!”
兄弟俩一个“咿咿呀呀”,一个“咯咯直笑”,把满屋子的寒气都驱散了。
董牧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中一片熨帖。自入西凉以来,他历经刀光剑影,此刻才觉得,这寻常的伦之乐,才是最该守护的东西。
他刚在榻边坐下,想逗董夏学爬,许褚掀帘而入,手里捧着一封火漆印的密信,脸上带着几分古怪:“少将军,长安郿坞来的急信,是……太君让您务必去一趟,董白姐要嫁人了。”
“董白?”董牧一愣,接过信拆开,目光扫过几行字,眉头顿时挑了起来,“新郎是马超?马腾一家不是还在看管中吗?”
董牧抵达长安时,离董白的婚期只剩两日。他们没去尚书台,径直赶往郿坞。进门发现董卓坐于首位,董琰也在边上坐着,脸上全无将当岳父的喜色。
董牧悻悻问道:“父亲,阿白的婚事……”
董卓抬头,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你这侄女啊,这段时间在我这闹的。她与马超,早有情意啦!”
原来,马腾归降董卓后,一家长居长安。马超年少英武,常随马腾出入郿坞,与董白相识于一场春日宴。彼时董白尚是梳双丫髻的少女,看马超在校场练枪,银袍翻飞如白鸟,一时看呆了,不慎将手中的玉佩掉在地上,瞬间便摔成两半。马超捡起来递还,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红了脸。
此后一年,两人借着探望族亲、参加宴集的由头,常偷偷相见。马超会带董白去看长安城外的桃花,董白则偷偷将自己绣的荷包塞给马超,那荷包上绣的,正是马超最爱的白鹰。
直到马腾因密信事发被看管,两人这才断了联系。董白急得整日以泪洗面,前日竟揣着半块玉佩,闯到董卓书房,嚷着是玉定情信物,另半块玉交于马超,跪了整整一夜:“爷爷若不放马家哥哥,我便终身不嫁!”
“你这叫什么事!”董卓拍着案几,语气却没什么火气,“那丫头抱着柱子哭,从春日宴上就认准了马超,非他不嫁。我骂也骂了,哄也哄了,她竟要去撞柱子!”
旁听董琰这才恍然——难怪马腾事发后,董白连日闭门不出,原来是为了这事。他看着董卓手中的玉佩,沉吟道:“可马腾毕竟是犯了错,若此时放了他们,还要结亲,怕是难堵悠悠众口。”
“堵什么堵?”董卓哼了一声,“我董家的孙女要嫁人,用得着看别人脸色?再,马腾那老子虽是糊涂,马超却是条好汉,老子喜欢。”
一旁的董牧看着活宝老爹和黑脸大哥,憋不住噗呲一笑,被董琰狠狠瞪了一眼。
董卓顿了顿,话锋一转:“再者,马腾在西凉还有些旧部,杀了他容易,收服人心难。不如借这桩婚事,放他们一家回凉州。有董白在马超身边盯着,还怕马家不老实?”
董琰听出了父亲的深意。看似是被孙女缠得妥协,实则是借机化解恩怨,将马家这股势力牢牢绑在董家战车上。他点头道:“父亲考虑周全,只是陛下那边……”
“陛下那边我去!”董牧摆摆手,“一个半大孩子,还能管到我董家的家事?我就马腾是我查错了,他能拿我咋滴。”
董琰见董牧这般态度,急忙阻止:“算了吧,董太岁,陛下那边我去,我去……”
次日,董卓便让人去“看管处”传话,马腾一家听闻婚事,先是愕然,随即老泪纵横。马超握着那半块玉佩,望着长安方向,眼圈泛红——他原以为此生再难见到董白,竟没想到峰回路转。
婚礼定在腊月廿八,虽仓促却热闹。董白穿着红妆,坐在镜前,由李氏为她梳发,脸上的红晕比胭脂还艳。
“母亲,你……马家哥哥会不会怪我?”她声问,指尖绞着衣角。
“傻丫头,”李氏笑道,“他若不盼着你,怎会日夜揣着你送的荷包?”
另一边,马超换上了董家送来的锦袍,马腾拍着他的肩:“我马家负了董家,你将来定要待白姐好,更要为董家效力,赎我的罪。”
婚礼在郿坞偏厅举行,没有请外客,只有董家自家人。拜堂时,马超望着红盖头下的董白,声音格外郑重:“此生定不负你。”董白虽低着头,却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攥紧了袖中那半块玉佩。
董卓看着新人,忽然朗声道:“马超听着!今日起,你便是我董家的孙女婿。明日你一家随董牧去西凉,好好历练。若敢对董白不好,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马超单膝跪地,朗声道:“孙婿谨记!此生唯董白与董家是从,若有二心,任凭处置!”
董琰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新人,忽然觉得这桩婚事或许比想象中更妥帖。马腾出事前的情分,让这场联姻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真诚。乱世之中,这样的真情或许比权谋更能系住人心。
婚礼结束后,董琰回到府中,暖阁里的孩童已睡熟。李氏轻声问:“都妥当了?”
“妥了。”董琰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明日他们就启程去西凉。有董白在,马超该能成个助力。
杜氏笑道:“来也是巧,若不是早有情意,哪能有这场雪中送炭的婚事?”
董琰点头。他知道,待开春后,西凉的阳光下,不仅会有春耕的忙碌,还会有一对年轻夫妇的身影。而马腾一家,也将在这片安稳的土地上,续写与董家的缘分。乱世的风雪再烈,总有一些悄然系紧的红绳,能为这动荡的年月,添几分意想不到的暖意。
马超与董白成婚之后,日子过得愈发和睦,处处透着相敬如宾的温情。晨起时,董白会亲手为马超备好温热的茶汤,马超也总会等着董白一同落座用餐,席间闲话家常,话语间满是妥帖。若是马超需处理事务,董白从不多扰,只在旁静静整理好文书;待马超忙完,她便会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轻声问一句是否劳累。
马超也总记挂着董白的喜好,偶得些新奇的物件,第一时间便送到董白面前,看着她眼中泛起的笑意,自己也跟着心生暖意。
这般恩爱日子过久了,马超对董家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转变。从前提及董家,马超心中多是基于外界传闻的模糊印象,可如今因着董白,他开始主动去了解董家的亲人,那份最初的疏离,渐渐被敬重所替代。
最先让马超心生敬重的,是董白的爷爷董卓。初见董卓时,马超还带着几分拘谨,可几次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位老人并非军中共事时那般冷硬。董卓待董白极是疼爱,每次见到董白,原本严肃的眉眼都会柔和几分,会拉着董白的手问她近来的生活,言语间满是关牵有一回,家中议事时遇上难题,众人争论不休,董卓却始终沉稳,条理清晰地分析局势,最终提出的解决方案既周全又稳妥。马超看着董卓端坐堂中,目光坚定、言辞有力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出敬佩——原来这位老人不仅对家人温情,更有着远超常饶担当与智慧。
对董白的父亲董琰,马超的敬重则源于那份细腻的父爱。董琰性子温和,每次来探望董白,总会带来她儿时爱吃的点心,坐下后便细细询问女儿在马家的生活,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有一次,马超与董琰闲聊,董琰起董白时候的趣事,言语间满是骄傲与疼爱,还叮嘱马超要多包容董白偶尔的性子。马超听着董琰的话,看着他眼中对女儿毫无保留的关切,忽然想起自己的家人,心中愈发明白这份父爱的珍贵,对董琰也多了几分亲近与敬重。
至于董白的叔叔董牧,马超则是因相处中产生的默契而心生好感,进而转为敬重。董牧性子爽朗,与马超倒有不少共同话题,有时两人会一同探讨武艺,深入接触后才发现董牧的武艺高强,并未比自己逊色分毫,一起练武时总能从旁提出独到的见解;有时聊起家中事务,董牧也总能给出实用的建议。有一回,马超因一件事陷入纠结,董牧看出他的为难,主动找他谈心,用轻松的语气帮他梳理思路,让马超豁然开朗。马超发现,董牧看似随性,实则心思通透、待人真诚,与这样的人相处,既自在又安心,敬重之情也便油然而生。
如今的马超,已将董家视作自己的家人。每逢家中有聚会,他会主动陪着董卓话,听老人讲过往的经历;也会与董琰聊聊家常,分享自己与董白的生活趣事;还会和董牧一同议事,互相交换想法。而董白看着马超与自己的家人相处融洽,眼中满是笑意——她知道,这份跨越了初识的陌生、渐渐沉淀下来的敬重与亲近,正是两人婚姻最坚实的支撑,也是往后日子里,彼此相伴同行的温暖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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