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县的秋夜,湿冷的风从长江江面卷来,吹得客栈檐角的灯笼摇晃不止。
沈冥是子时到的。
他带着五十名暗卫精锐,人人黑衣蒙面,马蹄裹布,如一群沉默的鬼影滑入客栈后院的马厩。
沈冥翻身下马时,腿脚明显晃了晃,被眼疾手快的陆恒扶住。
“公子。”沈冥声音沙哑,眼下乌青浓重。
陆恒拍了拍沈冥的肩,触手是湿冷的夜露和汗渍混在一起的衣衫,“去歇着,热水饭菜都备好了,大的事,睡醒再。”
沈冥张了张嘴,陆恒摆手:“这是命令。”
五十人无声散入客栈预留的房间。
陆恒站在院中,望着东面官道方向——那是杭州来的路。
第二日午后,急促的马蹄声如闷雷般由远及近。
韩震率骑兵营先行抵达,战马嘶鸣,甲胄铿锵。
他一身尘土翻身下马,见到迎出来的陆恒,第一句话便是:“陆大人,夫人真是…真是拼命。”
韩震抹了把脸,眼中有疲惫,更有敬佩:“昼夜兼程,中途只歇了两个时辰。我们这些汉子都撑不住,夫人硬是没喊一声累。”
“昨夜过栖霞岭时遇雨,路滑难行,她第一个策马冲过去,那骑术,不比营里老卒差。”
话音未落,一匹雪白骏马已驰至客栈门前。
张清辞勒缰下马,动作利落,但落地时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她一身深青骑装沾满泥点,长发束成高髻,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颊边。
脸上虽有倦色,眼神却亮得惊人。
张清辞看了眼韩震,淡淡道:“韩将军言重了。”
随即,张清辞的目光转向陆恒时,眉头微挑,“怎么,陆大人是觉得我该坐轿子慢悠悠来?”
陆恒失笑,上前几步,很自然地伸手去扶她手臂:“岂敢,夫人神勇,为夫与有荣焉。”
张清辞本想避开,但腿股间传来的酸胀刺痛让她动作一滞,便被陆恒稳稳扶住。
她瞥见陆恒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这神情被韩震看在眼里,这位不苟言笑的骑将竟低头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看见。
“都去歇息。”
陆恒扬声,“韩将军,让弟兄们分批用饭、喂马,客栈后院已备好草料。”
“是!”
韩震忙带着一群士卒有序步入后院。
二楼东侧最好的厢房。
陆恒关上门,转身时,张清辞已卸了外袍,正皱着眉揉按大腿外侧。
“坐着。”
陆恒从柜中取出铜盆,转身去提来热水。
张清辞一愣:“你做什么?”
“给你泡泡脚,活络血脉。”
陆恒试了试水温,将铜盆督榻前,蹲下身就要去脱她的靴袜。
“陆恒!”
张清辞吓了一跳,缩回脚,“你…你成何体统!哪有男子给女子洗脚的,让春韶来便是。”
“春韶在杭州。”
陆恒不由分握住她脚踝,动作却放得很轻,“这一路骑了几马,筋肉都僵了,不好好揉开,明日你连路都走不了。”
陆恒手上用力,慢慢褪去张清辞的鹿皮靴,温热的水汽袅袅升腾,模糊了他的眉眼。
张清辞耳根泛红,别过脸去,却又舍不得挣开他的手。
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两饶呼吸声,陆恒专注地为她解开浸透汗水的布袜。
一双脚露出来,脚底有几处磨红的印子,脚踝处微肿。
陆恒皱了皱眉,将她的脚轻轻放入热水郑
“唔!”
那温热的触感让张清辞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她咬着下唇,心中似有一团乱麻。
陆恒的手轻柔地揉着她的脚踝,抬头看向张清辞,眼神认真,“在我这儿,没什么体统不体统,只有该不该做。”
张清辞轻抿着唇角,脚踝被他那温热的手掌轻轻环绕,竟不由得生出几分享受之意。
水温恰到好处,水中还飘着几味草药的气息。
陆恒的手没入水中,握住她的脚,指腹从脚心缓缓揉按至脚背,力道不轻不重,顺着经络穴位推压。
张清辞起初浑身紧绷,但那股酸胀在温水和揉按下逐渐化开,她不由自主放松下来,背靠着榻柱,闭上眼。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水声和彼茨呼吸。
良久,陆恒用布巾擦干她的脚,又取来药油倒在手心搓热,敷在她脚踝肿处轻轻按摩。
“孙怀义到了。”
张清辞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慵懒,“是昨日进的江阴城,住进了县衙后宅?”
“昨日在码头上见过了,定下了个三日之约。”
陆恒手上不停,将码头之事尽数出,“要不是他,孙齐山哪来那么大胆子扣我的马。”
“不止扣马。”
张清辞睁开眼,眸中倦色褪去,换作锐利的光,“我来时以你的名义,让蛛网查了,最近三个月,两江转运使衙门在江阴、常州、苏州三处官仓,以‘清点存粮’为由,封锁了七座大仓,江南今年秋赋,有三成还没入库。”
“而且,两江转运使衙门近三个月,有五十万两的银子的空账,都汇到了江阴这里。”张清辞拍了拍脖颈,缓缓分析起来。
陆恒手上动作一顿,“你是…”
“徐谦在囤粮。”
张清辞一字一顿,“北方战事吃紧,粮价必然飞涨,他是管漕运和赋税转阅,近水楼台。扣你的马,恐怕只是顺手,他真正要的,是借着查缉走私的名义,把江阴水路彻底控在手里,方便他运粮、囤粮,甚至私下贩粮。”
陆恒沉默片刻,忽而笑了:“所以孙怀义亲自来,是怕事情闹大,影响了他们的财路?”
“更是怕你查下去,捅出更大的窟窿。”
张清辞抽回脚,自己套上干净的布袜,“徐谦这些年,在江南织了一张很大的网,盐、漕、粮,甚至军械,他都有染指;你突然冒出来,又是练兵又是控商,他早就视你为眼中钉。”
陆恒将铜盆督一边,在榻边坐下:“那夫饶意思是?”
“硬碰硬,行不通。”
张清辞摇头,“徐谦是正三品大员,掌江南财赋命脉,在朝中根深蒂固。孙怀义是他心腹,我们若直接以武力或罪证强压,徐谦必会反扑,届时,扣给我们的就不只是‘走私军马’,而是‘拥兵自重、图谋不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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