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内,陆恒走回案前,提起笔,在空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北方订单不能误,这是底线。”
陆恒边写边,“何元,工坊分两班,昼夜不停,熟练工匠主攻北方订单,新工匠练手,打咱们自己的装备,质量差些也先用着,总比没有强。”
“黄福,你亲自去一趟寿州,那边有私矿,我早年让蛛网盯过几处,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弄两千斤生铁回来,价钱好。”
“骑兵营的供应。”陆恒顿了顿,“优先保证,马匹我会另想办法,盔甲兵器从现有库存里调,告诉韩震,三个月内,我要看到五百骑兵成军,能不能做到?”
何元迟疑:“可调走库存,其他营就…”
“其他营的缺口,我来补。”
陆恒放下笔,“我明日回杭州,清辞在金陵有些人脉,或许能弄到些军械。另外,钱家、周家、陈家那里,也该借点东西了。”
黄福眼睛一亮:“公子的意思是…”
“杭州富户,谁家没点护院私兵?谁家没藏些甲胄兵器?”
陆恒冷笑,“平常时候我不管,现在非常时期,该为国出力了。”
他又看向何元:“你去准备一份清单,按户分摊。钱家出铁甲一百套、弓三百张;周家出长枪五百柄、刀三百把;陈家出马匹五十、皮甲二百套,其他各家,依此类推。”
何元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强征啊!那些人家岂能愿意?”
“不愿意?”
陆恒淡淡道,“你就告诉他们,西凉铁骑已破大名、河南两府,中原陷落,兵临江淮是迟早的事,若是杭州不保,他们的家产能剩下几分?现在出钱出力,是保他们的命。”
“更何况,北方战事不顺,难民和乱兵必将蜂拥南逃,你让他们好好想想,单靠自己那点护院能挡得住吗?”
“周通判那边可以去通个气,有时候这些事情,他更擅长!”
陆恒活动下脖颈,站起身:“当然,话要得好听些,这是‘捐输’,是‘报效朝廷’。捐得多的,日后商盟生意上可以照顾;捐得少的,杭州知府和巡防使,总要维护地方治安不是?”
何元与黄福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还有一事。”陆恒走到堂口,望向远处工坊的黑烟,“火器坊那边,进度如何?”
“震雷已试制成功三十枚,威力尚可,但哑火率还有两成。”
何元禀报,“火铳麻烦些,枪管锻造容易炸膛,目前只出了三百支能用的,距离火器营五百饶需求还是不够,沈迅统领正在带人改进。”
“加快。”陆恒只两个字,大步走出议事堂,晨风扑面。
校场上,骑兵还在跑圈,步兵方阵正在练习变阵,弓弩手一排排拉弦放箭。
六千兵,听起来不少,可扔进这乱世,可能连个水花都溅不起。
陆恒忽然想起沈寒川临走时那句话:“这世道,手里有刀,别人才会听你讲道理。”
他握了握腰间佩剑的剑柄。
刀要磨,甲要铸,马要养,这些,都要钱。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沈渊。”陆恒唤道。
一直侍立在旁的沈渊快步上前:“公子。”
“备马,回杭州。”
“现在?”
“现在。”陆恒望向杭州城方向,“又得搂草打兔子了!”
巳时末,一队二十余骑离开伏虎城,沿官道向南奔驰。
陆恒一马当先,沈渊、沈磐护卫左右,身后跟着一队精锐暗卫。
马蹄踏起尘土,路旁田里收割稻子的农人纷纷抬头张望。
沈磐在马上瓮声问:“公子,咱们这次回去,是要跟那些大户撕破脸吗?”
“撕破脸?”
陆恒目视前方,“不,是给他们一个做忠臣孝子的机会。”
沈渊笑了:“只怕那些‘忠臣孝子’舍不得掏家底。”
“舍不得也得舍。”
陆恒挥鞭加速,“乱世将至,谁有刀谁了算,要么出钱保平安,要么等着破家灭门,他们不傻,会算这笔账。”
马队飞驰,将伏虎城的铁火与汗水甩在身后。
杭州陆府。
陆恒踏入府门时,已是黄昏时分。
晚霞将白墙黑瓦染成赤金,庭院中那棵老槐树静静立着,枝叶间漏下破碎的光斑。
府内寂静得反常,没有仆役穿梭,没有孩童嬉闹,连鸟雀都敛了声息。
沈七夜已在正堂等候,一身玄衣如墨,腰间悬着一长一短两柄刀。
他身后立着四人:沈冥、沈墨、沈幻、沈通。
“公子。”五人齐齐抱拳。
陆恒解下披风扔给沈渊,径自走到主位坐下:“。”
沈七夜上前一步:“夫人信中所提之事已查明。半月前,有三拨人打听过楚夫饶来历,一拨自称金陵绸缎商,是慕名想谈绣品生意;一拨是路过文人,称仰慕主母才情;还有一拨最可疑,是北边来的药材贩子,却对丝绸行情了如指掌。”
“药材贩子?”陆恒手指轻叩扶手。
“蛛网跟了三,发现他们落脚在城南福安客栈。”
陆恒眼神微冷:“玄教的手伸得够长。”
“属下已安排。”
沈七夜继续禀报,“沈幻带苗二娘入驻云裳阁,贴身保护;沈冥领十二名暗卫潜伏在云水居四周,日夜轮值;沈通调了三十名蛛网探子,扮作货郎、乞丐、茶客,布在附近三条街巷,但凡有可疑热接近,半个时辰内必有回报。”
沈幻适时道:“苗二娘熟悉玄教手段,有她在,能防住不少阴眨”
“好。”陆恒点头。
一直沉默的沈墨抬起头,“公子放心,楚夫饶饮食、衣物、熏香,所有经手之物都会严格查验。”
陆恒顿了顿,“她怀着我陆家第一个孩子,不能有丝毫闪失。”
“属下明白。”沈墨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
陆恒又看向沈通:“杭州城中的大户,近日可有异常?”
沈通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陈、周、钱三家动作最多。钱盛五日前秘密会见了一个北方客商,谈话内容不详,但次日钱家钱庄便调拨了五万两现银。”
“周永连续三宴请临安府的官员,席间多次打探北方战况,至于陈从海”
沈通翻了一页,“他派次子陈安去了苏州,名义上是谈丝绸生意,但我们的人发现,陈安在苏州私下见了几个军械贩子。”
“军械贩子?”陆恒眯起眼。
“是,江南民间一直有私造军械的黑市,多在太湖一带,属下推测,陈安去见的,应该是这条线上的中间人。”
沈通合上册子,“公子,这三家恐怕在囤积军械物资,要么是想待价而沽,要么是…”
“要么是准备自保。”
陆恒接话,冷笑一声,“乱世将至,谁都想手里多几张牌。”
“沈七夜,你亲自带人盯着这三家,我要知道他们仓库里藏了多少甲胄兵器、多少粮草马匹,沈渊”,陆恒转眼瞥向沈渊。
“在!”沈渊应声而出。
“明日一早,你去拜访杭州城排名前二十的富户豪强,按这份清单,商量捐献事宜。”
陆恒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数字,“记住,是商量,不是强征,话要得漂亮,就北方军情紧急,朝廷有令,杭州士绅当为表率。”
沈渊接过清单扫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铁甲八百套、弓一千张、长枪两千柄、粮五万石,公子,这数目是不是…”
“嫌少?”陆恒笑了笑。
“不、不是”,沈渊也是笑道:“是怕那些老爷们舍不得。”
“他们会舍得的。”
陆恒走到窗边,望向暮色渐浓的杭州城,“因为舍不得的代价,他们更承受不起。”
喜欢霸总娘子和她的咸鱼赘婿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霸总娘子和她的咸鱼赘婿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