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营轮番出击,捷报频传。
一时间,杭州周边府县,匪患为之一清。
许多为祸多年的匪巢被连根拔起,缴获钱粮兵器无数,不仅充实了军资,更极大地锤炼了士卒。
更重要的是,玄教在杭州外围的触角被狠狠斩断,其情报网络和潜在兵力储备遭受重创。
偶尔有零散匪徒漏网逃入深山或邻府,也难成气候。
当三大营陆续凯旋,带着缴获和一身硝烟气息回到伏虎城时,火器营的第一次实弹演习,也在城外的靶场取得成功。
陆恒站在伏虎城的城楼上,望着远处群山和近处井然有序的营寨和工坊,听着隐隐传来的操练声,心中那幅以杭州为根基的蓝图,变得越发清晰和坚实。
三大营剿纺烽烟尚未完全散去,陆恒与周崇易的县乡巡视,在凯旋的喧嚣背后悄然展开。
杭州城通往各县的官道上,多了几支不起眼的车马队伍,分赴不同方向。
陆恒与周崇易并未大张旗鼓,而是轻车简从,分头前往杭州下辖各县,巡视各地团练的组建与训练情况。
陆恒只带了沈七夜、沈渊,以及七八名精干暗卫,扮作收购山货的行商,深入杭州乡野之间。
眼中所见,却是一片外强中干的疲敝。
官道上尚且平静,但拐入山村,便能感受到那股隐藏在平静下的脆弱。
一些县城的团练初具规模,在县令或地方乡绅的主持下,每日操练,虽装备简陋,队形松散,但至少有了架子。
然而在底层乡村,所谓的“团练”,不过是三五十名农闲青壮,由乡老或有功名的秀才领着,拿着锈迹斑斑甚至卷刃的旧刀、削尖的竹枪,农闲时聚集在晒谷场上稀稀拉拉地列队走步,偶尔手中武器稍微比划几下。
这些人纪律涣散,号令不明,只不过是为了凑数,为了那每日几文钱的“练饷”或免去些杂役,更别提战阵配合。
一旦真有匪情或兵祸,恐怕一触即溃。
更有甚者,在仁和县北二十里的李家庄,陆恒扮作收购漆器的行商,亲眼目睹了更不堪的一幕。
庄头李老财名义上养了八十团练,实际能拉出来的不过三十余人,且多为李家佃户,战战兢兢,连手中木枪都拿不稳。
其余名额,尽被李老财虚报冒领,粮饷中饱私囊。
当陆恒“无意间”问起若真有匪来如何抵御时,李老财捋着鼠须,不无得意地低声炫耀:“哥有所不知,这年头,匪也是讲规矩的,只要每年孝敬些钱粮,保个平安便是,真练出强兵,反倒招祸…”
当夜,在李家庄外荒废的砖窑里,陆恒对着篝火沉默良久。
“公子,各县情况大抵如此。”
沈渊汇总着沿途所见,“钱塘郑县令还算用心,团练五百人,半月一操,粮饷靠县里大户分摊,勉强维持;富阳李县令则敷衍了事,名册上五百人,实则能拉出来操练的不足两百,器械更是奇缺;余杭那边地方宗族势力把持,团练几乎成了几家大族的私兵。”
“公子,仁和县李家庄,属下方才又去暗查确认了一遍,名册上有团练八十人,实际能持械列队的不足三十,余者皆是老弱充数,与公子白探查的一样。”
一旁的沈七夜低声禀报,“庄头李老财确属克扣团练粮饷,中饱私囊,人证和物证已收集妥当。”
“都记下了?”陆恒瞥了眼沈渊,声音在窑洞里有些空洞。
“记下了。”
沈渊点头,“富阳县李老财虚报兵额、克扣粮饷、私通匪类,证据确凿,加上之前的二十五人,目前一共二十六人玩忽职守,团练废弛。”
陆恒默默听着,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这些县乡,“朝廷指望不上,李相鞭长莫及,真正能依靠的,终究是我们自己手里的力量,值此非常时期,还敢伸手,正好拿他们立威。”
“将李老财等饶证据抄录一份,匿名送到当地县衙,再让蛛网给我好好盯着,看县乡是否沆瀣一气。”
陆恒就着篝火看着地图,面无表情:“送完证据后,立即请知府衙门联合署名发文,通知各县,巡防使衙门将不定期抽查,操练不力、虚报名额者,县令及主持乡绅,一律问责。”
“另,以我个饶名义,从缴获的匪资中,拨出一部分,给那些确实用心的县乡,补充些刀枪弓箭。”
陆恒话音刚落,眉头随之舒展。
他深知需以儆效尤,然而并非每次都得亲力亲为,借县令的刀,敲打地方豪强,同时施恩于那些真正做事的,才是长久之道。
“对了!”
陆恒又叮嘱一声:“将这一路上的查证结果汇总,立即呈送至周通判处,让他带人再逐一回访核实,既要施以惩戒,也要给予安抚,单凭武力压制并非长久之计。”
陆恒起身活动了下酸疼的腰,目光投向外面沉沉的夜色,顿了顿,道:“七夜,沿途所见,那些因战乱、匪患流落乡野的孤儿,只要身世清白、年纪尚可,都悄悄带回来。”
沈七夜心领神会:“公子是想扩充暗卫?”
“不错。”
陆恒点头,“暗卫贵精不贵多。这批孤儿无牵无挂,若训练得当,忠心最可期待,人数不必多,先收拢百人左右,交由你亲自筛选、启蒙。”
“记住,我要的是黑暗中最锋利的匕首,是只听命于我的眼睛和手臂,而非仅仅擅长厮杀的武夫。”
“属下明白!”沈七夜肃然。
与陆恒深入乡野的沉郁不同,周崇易的巡视更像是一场场精心策划的茶局与私宴。
“王员外,如今北方不靖,江南虽安,然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陆巡使年轻有为,李相赏识,整顿防务乃是奉了枢密院明令。贵府田庄遍布,若地方安宁,受益最大的不正是府上?些许钱粮支持团练,既是保境安民之义举,亦是未雨绸缪之明智啊。”
周崇易语调平和,如同在谈论气,但话里话外的意味,在场的老狐狸们都听得明白。
连日里,周崇易游走于各县衙与乡绅庭院之间,凭借数十年宦海沉浮练就的老辣手腕,或叙旧情,或陈利害,或暗示敲打,软硬兼施。
对于地方官员,他将杭州知府和巡防使衙门整饬防务的决心,以及不配合可能带来的后果,清晰传达。
一些原本敷衍的县令,不得不重新重视起来。
对于乡绅豪强,他更像是精明的商人,以未来商路便利、官府采购倾斜为饵,辅之以清查田亩积欠、旧案风波相胁,将一部分团练后勤补给的压力,巧妙地转嫁到地方富户身上。
一场可能引发抵触的摊派,变成了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同时也为陆恒的政策赢得了表面上的支持或至少是默认。
就这样,一些原本对“巡防使”心存疑虑或阳奉阴违的县令乡绅,在周崇易一番“沟通”后,态度或多或少发生了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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