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陆府书房内烛火通明。
陆恒独自一人,对着墙上那幅巨大的地域图,眉头紧锁。
图上,代表西凉兵锋的红色箭头,已然刺入了中原腹地,触目惊心。
“杭州巡防使。”
陆恒低声咀嚼着这个新头衔。
名头听起来不错,有权编练团练,统管地方武装。
但这背后,是李严将他彻底绑上战车的阳谋。
北方战事吃紧,江南绝不能乱,更需要一个稳定且高效的后勤基地。
而他陆恒,凭借着暗卫、工坊、商盟,以及和张家融合后的庞大人力物力网络,成了李严眼中维系江南稳定的最佳人选,甚至可能是最后一根支柱。
“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陆恒揉了揉眉心。
编练团练,需要海量的钱粮、军械,会触动杭州本地诸多势力的利益,必然会引来无数明枪暗箭。
而且,一旦自己手握重兵,朝廷中枢,尤其是求和派,会如何看他?
这简直是一道催命符。
但他现在已经没得选。
杭州是他的基本盘,是他安身立命之所。
若杭州因兵力空虚而大乱,或者被心怀不轨的玄教趁虚而入,那他所有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因而,保护杭州,就是保护自己。
就在他心潮起伏之际,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如同夜风吹落了一片松针。
“谁?”陆恒警觉地抬头,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君子剑。
沈七夜等人被他派去处理要务,此刻陆府防卫虽严,但能如此悄无声息接近他书房的,绝非寻常人物。
一道青影飘入书房,好似她本就站在那里。
烛光下,来人一身青色素衣,身姿挺拔,面容清丽绝俗,双眸清澈如水。
陆恒心中凛然,此女的轻功,是他来到此世所见之最,甚至都没察觉到她是如何避开外围暗哨的。
“阁下是?”陆恒沉声问道。
那青衣女子并未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似乎在确认什么。
随后,她伸出右手,掌心托着一枚半个巴掌大的玄色令牌。
令牌非金非铁,触手温凉,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中间是两个古朴的“听风”字样。
听风令!
陆恒眼神一凝。
李严将听风令交予他时曾言,见令如见人,乃是听风阁最高级别的信物和接头凭证。
陆恒不敢怠慢,也从怀中取出李严所赠的那枚听风令。
两枚令牌靠近的瞬间,上面的云纹似乎都活络了一丝,这是一种独特的防伪手段,非核心成员无法知晓。
确认无误后,陆恒收起令牌,心中的戒备稍减,但警惕未去。
“原来是听风阁的使者,在下陆恒,不知使者如何称呼?”陆恒拱手道,态度不卑不亢。
青衣女子也将令牌收回,微微颔首,算是见礼,“顾凭阑。”
这女子话言简意赅,没有丝毫寒暄,直接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奉李相之命,送达此信。”
陆恒接过信函,火漆完整,印鉴正是李严私章。
他一边拆信,一边暗自打量顾凭阑。
此女气息内敛,若非肉眼看见,几乎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这份隐匿的功夫,堪称恐怖。
李严派她来,送信是其一,恐怕也有考察自己,以及展示听风阁实力的意味。
信上的内容,比白赵端所言更加直白,也更加沉重。
李严在信中直言,举荐他为杭州巡防使,首要目的并非仅仅维持地方治安,更是为了应对北方的不时之需。
战局若持续恶化,北方很可能还需要江南持续不断的兵员与物资支援,甚至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届时,一个完全掌控在自己人手中的杭州,将是北方,乃至整个朝廷最后的希望与退路。
李严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杭州,乃至临安府的核心区域,牢牢掌控在手中,打造成铁板一块。
信中还提及,已授予他临机专断之权,江南一切资源,他可酌情调配,首要保障军械生产与北方的军需供应。
信末,李严只写了八个字:“江南柱石,望卿勉之!”
陆恒放下信纸,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
这封信,几乎是将半个江南的安危压在了他的肩上。
陆恒抬头看向静立如松的顾凭阑,试图从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顾姑娘。”
陆恒斟酌着开口,语气凝重,“李相究竟有多大把握?朝中诸公,对江南此番权宜之计,又是何态度?”
他希望能从这位直达听的听风阁成员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顾凭阑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清冷无波:“陆公子,李老对你寄予厚望。”
顾凭阑避开了关于北方和朝堂的具体问题,重复了信中的期许,“他常言,乱世需用非常之人,你是他留在后方最大的支撑与变数。望你,莫要令他失望,莫负此令。”
依旧是官方辞令,滴水不漏。
顾凭阑刻意重复了“最大的支撑”与“莫负此令”,语气虽淡,但陆恒结合那封几乎给予他独断之权的信,瞬间明白,这已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请顾姑娘转告李相,陆恒必竭尽全力,稳住江南,以应北方。”
陆恒心中腹诽不已,这李老头真是把他算计到了骨子里,画大饼和甩锅的本事真是一流。
但陆恒面上不显,话锋一转,反而露出一丝笑容,试图拉近些关系:“顾姑娘远来辛苦,不如在杭州盘桓几日,让陆某一尽地主之谊,也好详细请教北方局势。”
话的含蓄,但意思已很明显,想从她这里套取更多情报。
顾凭阑轻轻摇头,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陆公子好意心领了!信已送到,凭阑身负其他使命,需即刻前往苏州,不便久留。”
苏州?
陆恒心中一动。
玄教在苏州亦有势力,听风阁此刻派人前去,所图必然不,但他知道规矩,没有多问。
“既如此,陆某不便强留,姑娘一路心。”陆恒拱手。
顾凭阑点零头,深深地看了陆恒一眼,那目光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印下来。
随即,也不见顾凭阑如何动作,青影一晃,人已如轻烟般掠过窗前,来时无影,去时无踪,只留下书房内微微摇曳的烛火,以及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
陆恒走到窗前,望着顾凭阑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苏州、玄教,李严的布局,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陆恒低声自语,“这杭州巡防使的位置,一旦坐上去,就是风口浪尖啊!”
他回身,看着桌上那封李严的亲笔信,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也罢!既然躲不过,那就把这杭州,真正打造成我的基本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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