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明月城的“研造坊”里,工匠们对着初步成型的“黄麻纸”和那架安装了崭新铁铧的曲辕犁啧啧称奇,闪索与灰眼萨满讨论着下一步改进方向和初步推广计划时,城外忽然传来了喧哗声和隆隆的车轮声,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兴奋的通报:
“城主!萨亚统帅回来了!黄金!好多黄金!”
闪索心头一跳,立刻放下手中的纸张样品,大步走出研造坊。灰眼萨满等人也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明月城东门附近特意划出的、用于大宗货物装卸和临时存放的空地。眼前的景象,即使以闪索穿越者的见识和这段时间的经历,也让他呼吸为之一滞,眼中难掩震惊之色。
空地中央,十架马车如同十座沉重的山,车轮深深陷入尚未完全干硬的地面。车上覆盖的油布被揭开,露出下面密密麻麻、大不一、却无一例外闪烁着或明或暗金色光泽的矿石!大的需要两三人合抱,的也如成人拳头,堆叠得严严实实。旁边,两百头强壮的野牛卸下了背上的重负,堆积起来的矿石筐和皮袋更是形成了一座座丘,在春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竟仿佛给这片空地镀上了一层奢华而厚重的金色!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金属特有的、冷冽而诱饶气息。随车回来的战士们虽然疲惫,但脸上都带着难以抑制的亢奋和自豪。萨亚跳下马,快步走到闪索面前,捶胸行礼,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城主!幸不辱命!金山谷第一批矿石,全数运回!您看看这成色!”
闪索走近,随手拿起一块巴掌大、呈暗灰色的矿石。矿石表面并不起眼,但断裂面处,清晰可见细密的、如同金色蛛网般的脉络,在光线下闪烁着内敛而坚定的光芒。他又走到马车边,看着那些更大块的、金色脉络更加粗壮显眼的矿石,以及单独放置、在矿石堆中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几块狗头金和超高品位矿石块。沉甸甸的手感,冰凉坚硬的质地,无不昭示着其蕴含的巨大价值。闪索看着这些黄金原矿,按照现代计算方法估计最少也得有25吨左右。
“好……太好了!”闪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但眼中的光芒却愈加明亮。他知道金山谷有矿,也知道萨南汇报过收获颇丰,但亲眼见到如此规模、如此品质的矿石堆积在眼前,所带来的视觉和心理冲击,远超任何报告。“萨亚,你们辛苦了!所有参与运输的战士和人员,记大功!额外奖赏!”
他立刻转向陪同而来的二长老阿叔和负责内务的卡雅:“立刻组织人手,将这些矿石全部搬越城西那两座新建的、最干燥坚固的砖石仓库里!派最可靠的人昼夜轮班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清点数目,分类存放,建立详细账册!”
“是!”阿叔和卡雅立刻领命,开始指挥人手忙碌起来。
看着矿石被心翼翼、一块块、一筐筐地运往仓库,闪索的思绪已经飞到了下一步。矿石只是原料,必须将其转化为更容易储存、运输和使用的形态——金锭或金砖。现有的规模土法炼金炉效率太低,无法处理如此海量的矿石。
“萨亚,你带回来的这些,只是第一批。”闪索沉声道,“金山谷还在源源不断地开采。我们需要更大、更高效的冶炼能力。走,我们去工坊区!”
他带着萨亚、灰眼萨满以及几位核心工匠,径直来到城北的工坊区。这里原本就有几座用于冶炼铜铁和初步提金的型竖炉和坩埚炉。
闪索指着那些炉子,又看了看旁边堆积的耐火粘土、石英砂和石灰石(都是从附近找到的),果断下令:“立刻在这里,再建造两座高炉!要比之前的所有炉子都更大,结构更合理!”
他凭借记忆和物理常识,向工匠们描述他设想中的改进:炉体加高,增加炉腹直径,以扩大容量和延长矿石反应时间;改进进风口的角度和数量,确保鼓入的空气(用改进的大型皮风囊)能更均匀地穿透炉料,提高燃烧效率;炉膛内部用更好的耐火材料砌筑,并设计合理的流道,便于熔化后的金液和矿渣分离流出;增加烟道高度,利用自然抽力辅助通风和排放废气。
“关键是高温和流畅!”闪索强调,“我们要的是能把矿石彻底熔化,让黄金分离出来,然后顺畅地流出来,而不是堵在炉子里或者和矿渣混在一起难分!”
工匠们虽然对某些细节不甚明了,但对“更高、更大、更通风、更耐烧”的要求心领神会。在闪索的亲自指导和灰眼萨满的组织协调下,大批人手和材料被调集过来。选取最好的位置,挖掘地基,用夯土和石块垒砌坚固的基座,然后用精选的耐火粘土混合石英砂、草木灰等,一层层精心垒砌炉壁。改进的大型皮制鼓风囊被架设起来,连接着用陶管制作的进风道。高大的烟囱也用砖石和粘土逐步砌起。
整个建造过程,闪索几乎日夜守在现场,与工匠们一同讨论、调整。他的参与和那些看似简单却切中要害的改进意见,让工匠们佩服不已,干劲十足。
仅仅数日,两座比明月城以往任何冶炼炉都更高大、结构更显“先进”的砖石高炉,便矗立在了工坊区,如同两个沉默的巨人,等待着被点燃。
与此同时,闪索找到了铁匠铺里手艺最好的师傅,给了他一个特殊的任务:打造几个坚固、平整、内部光滑的长方体铁模具。“尺寸要统一,内部要绝对平整光滑,不能有任何毛刺或凹陷,要能让熔化后的金水灌进去,冷却后能轻松脱模,形成规整的金砖。”
铁匠师傅虽然不明白“金砖”具体何用,但听是为冶炼黄金准备的,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选用最好的熟铁,反复锻打、打磨、校正,终于做出了几个符合要求的、黑沉沉的铁制金砖模具。模具内腔光滑如镜,边缘笔直,合缝严密。
高炉建成,模具备好,精选的木炭和助熔剂(主要是石灰石和石英砂按比例混合)准备就绪,第一批经过初步破碎、筛选的中高品位金矿石也被越了炉前。
在一个风向合适的清晨,闪索亲自主持零火仪式。干燥的木柴被投入炉底点燃,随后是大量的木炭。改良的大型皮风囊在壮汉的踩踏下,开始有节奏地将空气鼓入炉膛。火焰越来越旺,炉温迅速升高。当炉内达到足够的温度后,按照一定比例混合的矿石碎块和助熔剂,被从炉顶的加料口分批投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那两座喷吐着灼热气流和零星火苗的高炉。空气中充满了炭火和矿石受热的特殊气味。时间一点点过去,炉内传来沉闷的隆隆声,那是矿石在高温下发生反应、熔化的声音。
终于,在众人焦灼的等待中,位于炉体下部的出渣口和出金口(根据比重不同分层设计)开始有炽热的流体缓缓流出!先是暗红色、黏稠的矿渣,被引入旁边的渣坑冷却。接着,在更高的位置,一道更加耀眼、如同型太阳般灼热明亮的金红色液流,带着令人心醉的璀璨光泽和难以言喻的沉静美感,顺着特制的耐火陶槽,潺潺流出!
“金水!出来了!”有人忍不住惊呼。
闪索紧盯着那道金色的溪流。它被心翼翼地引导向预先准备好的、并排摆放的几块铁制模具。滚烫的金液带着惊饶热量注入模具,迅速填满内腔,表面泛起迷饶涟漪和光晕。
一块,两块,三块……当所有模具都被注满,金液在模具中渐渐失去流动性,由炽热的亮金色转为沉稳的暗金色,最后随着温度降低,彻底凝固成坚硬、规整、表面光滑如镜、边缘棱角分明的长方体——金砖!
当第一块冷却到可以安全触碰的金砖被心地从模具中磕出,放在铺着柔软兽皮的木台上时,周围爆发出了震的欢呼!那金砖在阳光下反射着纯粹、厚重、无与伦比的光芒,沉甸甸的手感仿佛握着一段凝固的财富与力量。
闪索拿起一块金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与沉重,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豪情。他转身,对着闻讯赶来的萨亚、灰眼萨满、阿叔、卡雅等所有明月城高层,以及周围激动的人群,高高举起手中的金砖,声音洪亮,充满自信:
“看!这就是我们明月城的基石!是我们从山中取来的力量!有了它,我们将能换来我们需要的任何物资——武器、船只、粮食、工匠!有了它,明月城将不再是山野间的营地,而将真正成为一座繁荣、强大、令四方敬畏的城池!”
他目光炯炯地扫过众人:“但是,黄金只是工具,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让每一个明月城的人,都能有衣穿,有饭吃,有屋住,有尊严地生活!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开创我们的未来!”
“二长老!”闪索将金砖郑重地放回木台,看向阿叔,“从今起,由你亲自监督这两座高炉的金矿冶炼和金砖铸造!建立最严格的流程和账目,每一块金砖的出炉、入库,都要有清晰的记录和多重监督!这是我们明月城的命脉,不容有失!”
“城主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重托!”阿叔肃然领命,看着那堆刚刚诞生、闪耀着诱人光泽的金砖,眼中也充满了责任与激动。
春日阳光下,新落成的高炉依然吞吐着热量,新铸的金砖闪烁着财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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