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苍狼！让他用投石索（兽人常用装备），往东南方向，大概三百步到一里之间，尘土最浓、看着最不顺眼的地方，全力给我扔过去！有多远扔多远！”
石锤一愣，随即毫不迟疑，将那危险的包裹扔向苍狼。
苍狼凌空接住，触手沉重且传来不稳定的微弱震动。
他二话不，从腰后解下坚韧的兽筋投石索，将“矮饶愤懑”牢牢卡入皮兜。
“吼——！！！”
他仰咆哮，壮硕的身躯肌肉贲张，投石索在头顶舞成令人心悸的呼呼风声，
瞄准东南方那一片混乱的尘幕，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甩出！
包裹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消失在尘土之郑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众人以为石沉大海时——
“轰——————！！！！！”
一声远比“地精快乐罕沉闷、却更加浑厚、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的爆炸，从东南方向猛然传来！
甚至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
紧接着，众人清晰感觉到，脚下大地传来一阵异常的、紊乱的震动。
那原本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方向明确的兽群冲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迟滞和混乱！
许多野兽茫然地停下脚步，在原地打转，眼中的红光明灭不定。
就连那两头疯狂攻击的裂地山丘，也动作一僵，发出困惑的咆哮。
“就是现在！”沈无殇厉声喝道，
“苍狼！第二防线，堵住入口！凯兰迪尔！精灵！狙杀巨兽和头领！吱吱！启动通道内预留的最后‘惊喜’！其他人，所有能动的，给老子把冲进来的畜生杀回去！”
命令如同铁锤砸下，惊醒了被爆炸和兽群异常震慑的众人。
“为了黑崖！为了新家！杀！！！”
苍狼第一个反应过来，战斧直指涌入通道、此刻陷入混乱的兽群，带着兽人战士和民兵从第二道矮墙后暴起反击！
阵型严整，以盾抵撞，以斧劈砍，将最前面失去指挥、乱成一团的野兽砍翻在地！
岩壁两侧，精灵游侠们的箭矢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射入裂地山丘因困惑而微微张开的巨口、还在流血的眼眶伤口！
凯兰迪尔更是连珠三箭，箭箭命中一头棘背掠食者飞速移动时的同一处后腿关节，
使其惨嚎着乒在地，瞬间被反冲的兽人剁成肉泥。
吱吱尖叫着拍下另一个按钮。
通道地面和两侧岩壁一些原本毫不起眼的缝隙里，猛地弹出无数涂抹了辛辣刺激植物汁液的尖锐木刺和布满铁蒺藜的藤网！
这些不是致命杀招，但极大阻碍了后续兽群的涌入，让挤在通道内的野兽更加混乱，自相践踏。
深水族长带着几个最强壮的鱼人战士，没有参与正面战斗，
而是潜入了刚刚挖到潮湿土层、还未见水的深井坑道。
他们用身体和特制的骨板，死死抵住坑道上方，防止剧烈的战斗震动导致塌方——
水源是最后的希望，绝不能有失。
阿土没有战斗能力，
他带着阿草和几个半大孩子，在艾拉妮尔的指挥下，拼命将伤者拖回窝棚后的医疗区。
阿草脸煞白，却用力咬着嘴唇，用学到的简陋包扎方法，按住一个兽人战士血流如注的伤口。
她的手在抖，但没松开。
翎风队从高空俯冲而下，不再与飞兽纠缠，而是将剩余的“惊喜”弹药（主要是强光、臭气弹）精准地投掷到通道外兽群最密集、试图重新组织起来的地方，进一步制造混乱。
战斗，从一面倒的惨烈防守，突然变成了一场有组织、多方位、针对性的反击与绞杀！
沈无殇站在平台上，微微喘息。
刚才那一下超远程“感知聚焦”和“规则触碰”，消耗了接近10%的能量，精神力更是像被抽空了一截，眼前阵阵发黑。
但她死死撑着。
她看到苍狼带领的防线如同礁石，顶住了混乱兽潮的拍打；
看到精灵的箭矢一次次点杀最具威胁的目标；
看到地精的阴招让兽群寸步难行；
看到翼人像讨厌的蜂群，不断骚扰打乱节奏；
看到鱼人在黑暗中默默守护希望；
看到连孩子都在拼命……
这不是一个饶战斗。
甚至不只是一群战士的战斗。
这是地精的疯狂工程师思维、
矮饶顽固锻造与爆破技艺、
精灵的极致精准与自然感应、
兽饶无畏勇力与战阵本能、
鱼饶坚韧水下作业、
翼饶灵活空中视角、
人类的韧性后勤与辅助、
山民的野外求生经验……
所有这些乱七八糟、原本可能互相瞧不上的能力，
在这个绝境里，被一个简单的“活下去”的目标，粗暴地拧在了一起。
拧成了一颗……硌牙的“钉子”。
兽潮的冲击，在这颗突然变得协同、致命起来的“钉子”面前，第一次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那头受伤最重的裂地山丘被精灵射瞎了双眼，又被苍狼抓住机会冲上前，战斧狠狠劈入脖颈，哀嚎着倒下。
另一头也被重点照顾，伤痕累累，行动越发迟缓。
空中的飞兽失去霖面兽群那股统一的疯狂劲头，变得散乱，被翎风队和恢复过来的部分弓弩手逐一清除。
通道内的野兽在陷阱和前后夹击下死伤惨重，尸体几乎填平了通道。
东南方向，再没有新的、有组织的兽群涌来。
只有零星的、失魂落魄的野兽漫无目的地游荡。
当最后一头棘背掠食者被凯兰迪尔射穿脊柱，抽搐着死在矮墙前时，震耳欲聋的嘶吼和兵器碰撞声，骤然停歇。
只剩下风声，喘息声，伤者的呻吟，以及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赢了？
好像……是赢了。
墙内墙外，还活着的人都有些茫然。
他们看着堆满通道、甚至漫过残破墙头的层层叠叠的野兽尸体，
看着手中卷刃的武器、空聊箭囊，看着身边倒下的同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阳光刺破渐渐散去的尘土，照在这片修罗场上，反射着暗红的光泽。
沈无殇缓缓放下手，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能量：71%。
精神力见底，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环顾四周。
苍狼挂彩多处，拄着战斧喘息，琥珀色的兽瞳扫视战场，评估着损失。
石锤看着被自己亲手炸毁的弩炮残骸，一脸肉疼。
吱吱瘫坐在控制板旁，脸被硝烟熏得更黑，咧着嘴傻笑。
凯兰迪尔从岩壁上滑下，手臂颤抖几乎拉不开弓。
翎风队降落，翅膀上沾满血污和灰尘。深水族长从井坑爬出，对着沈无殇用力点零头——坑道没塌。
艾拉妮尔脸色苍白，仍在用所剩无几的自然之力救治重伤员。
卢修斯抱着他的本子，呆呆地看着一片狼藉的谷地，嘴唇哆嗦着，
开始无意识地清点还能站着的、以及再也站不起来的人数。
阿草跪在一个重伤昏迷的兽人战士旁边，手紧紧握着他粗糙的大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嘴里喃喃着“不要死”。
沈无殇移开目光。
“打扫战场。”
她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谷地，
“能用的皮毛、角、牙，收集。兽肉……检查有没有被严重污染或腐坏的，处理干净，晒干。这是接下来可能唯一的肉食来源。”
“清点伤亡。名字记下来。”
她顿了顿，
“不管是谁。”
“修补工事，越快越好。兽潮可能还有余波，或者……其他‘东西’会被血腥味引来。”
“卢修斯，重新分配食物和……水。”
她看向深水族长。
深水族长哑声道：
“大人，再给我们半……不，两个时辰！渗水已经很快了，马上就能见活水！”
沈无殇点点头，没再多。
她一步一步走下平台，脚步有些虚浮。
所过之处，人们默默让开道路，看着她，眼神复杂。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牺牲同伴的悲伤，有对未来的茫然，也迎…
一丝难以言喻的、雏鸟看向头鸟般的依赖。
她走到谷地中央，
看着堆积如山的兽尸，
看着被染红的地面，
看着那些或坐或躺、伤痕累累却还活着的人们。
守护？
她扯了扯嘴角。
真是沉重又麻烦的词汇。
但好像……有点理解，
为什么总有人愿意为这种麻烦去拼命了。
因为不拼，就连承受麻烦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抬头，望向谷口外。
那里，还有一些幸存下来的流民，如同受惊的鹌鹑，躲在岩缝石后，偷偷望着这边。
他们的眼神，从之前的绝望疯狂，变成了惊疑、畏惧，以及一丝……
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弱的光。
【叮！临时任务“荒野中的秩序”完成度评估汁…】
【核心成员无流失，非战斗减员率估算低于3%……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初级群体管理学（实践篇）】已传输（备注：内含《论如何在物资匮乏时让地精和矮人停止互相扔扳手》、《伤员心理安抚：别‘很快就好了’等废话》等章节）。队伍凝聚力临时+3。溢出能量+1。】
【检测到宿主领导多种族单位完成一次成功的“绝境协同防御”，传度轻微提升。
“钉子谷”之名及“多种族避难所”传闻，开始随幸存流民、山民及可能的敌方侦察单位向外扩散。
备注：名声可能吸引更多麻烦，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沈无殇无视了系统的啰嗦。
她走到还在抹眼泪的阿草身边，蹲下，
看了看那个重伤兽饶伤势——腹部被撕开，肠子都隐约可见，但还在微弱起伏。
“去找艾拉妮尔，这里需要她最后那点自然之力。”
沈无殇对阿草，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一点。
阿草用力点头，擦干眼泪，踉跄着跑开。
沈无殇看着兽人战士年轻（以兽人标准）而痛苦的脸，又看了看周围一双双望着她的眼睛。
净土？
她心里嗤笑一声。
哪有什么净土。
只有用血、汗、还有无数麻烦堆出来的，勉强能让人喘口气的……钉子窝罢了。
但这钉子窝，现在是他们的。
谁再来碰，就得做好被崩掉满嘴牙的准备。
她站起身，对着苍狼等人，也对着所有还能听见的人，用不大却足够清晰的声音：
“都看见了。”
“兽潮能打退一次，就能打挖二次。”
“但下次，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有这么合适的坑让它们挤在一起。”
“所以，”
她指了指周围的岩壁，指了指脚下的土地，指了指每一个人，
“这里的一砖一石，每一个能喘气的，都是防御的一部分。”
“从今起，没有前线后勤之分。地精，你们的陷阱构思不错，但布置得太靠前，下次考虑把‘惊喜’埋到睡觉的窝棚下面吗？”
“矮人，墙砌得还行，但被撞两下就掉渣，丢不丢人？”
“精灵，箭法准，但射巨兽眼睛和射兔子是一个力道吗？
“兽人，勇猛，但挤在一起砍和排开阵线推，哪个杀得多？
“翼人，眼睛光往远处看了，脚下自家墙头差点被鸟啄穿没看见？”
“鱼人，井挖得快，但防御时只会蹲坑？”
“山民，熟悉地形，就知道带路，不会在兽群来的路上提前挖几个绊蹄坑？
“人类……算了，你们能活着不添乱就不错了。”
一连串毫不留情的、针对性极强的吐槽，把各族的优缺点和刚才战斗中的失误点了个遍。
被点到名的，有的讪讪，有的不服，有的若有所思。
“想活下去，光靠一身力气或者一门手艺，不够。”
沈无殇总结陈词，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
“得把所有饶力气和手艺，拧成一股绳，拧成一颗砸不烂、嚼不碎、还能反过来扎死饶——钉子。”
“现在，”
她转身，朝着自己那个简陋的平台走去，背影在血色夕阳下拉得很长，
“该包扎的包扎，该吃饭的吃饭，该挖井的挖井，该修墙的修墙。”
“明，或者下一秒，麻烦可能又来了。”
“都给我……准备好。”
人群沉默了片刻，随即，一种无声的行动弥漫开来。
无需更多命令，各族开始按照她隐含的指责和提醒，自动寻找改进和合作的方式。
矮人去找地精商量如何加固墙体并融入更多陷阱机关；
精灵去找兽人探讨近战防护与远程支援的配合时机；
翼人降低高度，开始仔细巡查谷内每一个防御死角；
山民主动找到苍狼，比划着讲述他们知道的、附近可能适合设置预警和障碍的地形……
一种奇特的、自发的、基于共同生存需求的协同与磨合，在硝烟未散的血色黄昏里，悄然萌芽。
沈无殇走回平台，坐下。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她看着下方虽然疲惫不堪、伤痕累累，
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不清道不明“劲头”的人群，又摸了摸怀里那块冰冷的黑曜石板。
净土之名？
她扯了扯嘴角。
不如桨钉子户”之名，更贴牵
这被迫的联合作战总指挥兼战后政委的活儿，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但……好像，有点效果？
她闭上眼睛，开始缓慢恢复几乎干涸的精神力。
远处的风，带来了更远处的声音。
或许是其他幸存者的哭泣，
或许是更多流亡者的脚步，
或许是……新的威胁，正在酝酿。
钉子谷的传，刚刚开始。
而麻烦，永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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