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推开教室门,手机还在响。他没停下,径直走到讲台边坐下,屏幕亮着,弹窗一条接一条往上跳。直播回放的观看数已经翻过千万,评论区全是“求报名”“怎么参加”“能带父母一起来吗”。他点开后台系统,原本空荡荡的预约表格现在密密麻麻填满了名字,三百二十七条记录,还在不断刷新。
他盯着数字看了几秒,把手机推到赵晓曼面前。
她刚收拾完抽屉,正低头整理婚书复印件。接过手机后愣了一下,抬头看他:“这么快?”
“比预想的快。”他,“昨晚那场仪式,有人录了全程。”
话音未落,王二狗从门外冲进来,手里举着平板,脸涨得通红。“罗老师!出事了!”他喘着气,“咱村的预订链接被人挂上热搜了!现在全国各地都在问怎么进系统!”
罗令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看屏幕。热搜词条写着“千年古礼婚礼现场”,底下挂着一段三十秒的剪辑视频——是新人三拜的画面,鼓声沉稳,赵晓曼站在祭台前读誓词,阳光穿过雾气照在红绸上。
“这不是我传的。”赵晓曼。
“也不是我。”罗令摇头。
王二狗一拍大腿:“管谁传的!关键是现在怎么办?订单爆了,村里连住的地方都不够!老李家的客房才两张床,你让人一家三口挤地铺?”
操场上陆续有人影走动。几个村民围在公告栏前指指点点,一个妇女抱着孩子跑过来问赵晓曼:“老师,网上能来办婚礼,是真的吗?我表妹下个月领证,想来这边办一场。”
又有人喊:“我家院子大,能搭棚子住人,要不要登记?”
声音越来越多。罗令转身走向门口,对赵晓曼:“召集大家开会,就在操场。”
太阳升得更高了。学操场上摆了几张旧桌子,村民们搬来板凳围坐一圈。王二狗抱着投影仪爬上台阶,插上线,把直播片段投在教室外墙上。画面一亮,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罗令站到前面,等影像播完才开口:“他们订的不是场地,不是流程,是这份心意。我们不搞花架子,也不凑热闹。但既然有人愿意认这个真,我们就得接得住。”
“可人太多咋办?”有村民问,“吃住都成问题。”
“分批来。”罗令,“每批接十对,村里二十户人家轮流接待,一户负责一对新饶食宿。流程由村委统一分配,不会乱。”
“谁来安排?”
罗令看向王二狗:“你当协调组长,排班、调度、物资都归你管。”
王二狗瞪大眼:“我?我不识字啊!”
“你昨晚自己做的表格,清清楚楚。”赵晓曼,“连时间轴都标好了。”
人群里有人笑出声。王二狗挠头,脸上渐渐露出点得意:“那……那行吧。不过我得先去借台打印机,不然手写太慢。”
“另外。”罗令抬手压了压,“系统不能一直开着。现在已经有黄牛想倒卖名额,有人私聊报价五千买一个位置。”
“黑心肝!”旁边一位老大爷拍桌,“这也能卖钱?”
赵晓曼点头:“我马上改报名规则。加实名认证,交押金锁定资格,取消转让功能。再设一道题——‘为什么选择古礼婚礼’,必须手写回答,筛选真正理解的人。”
“好。”李国栋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站到人群前。他年纪大了,话慢,但每个字都听得清。“青山村不卖名额,只接真心人。罗家守根八百年,今轮到咱们一起守这份诚。”
掌声响起来。
王二狗当场打开笔记本,开始列名单。赵晓曼回办公室改系统页面,罗令和几位村民商量接待细节。有人提出用晒谷场搭临时帐篷,有人愿意腾出空房,还有几家主动可以提供本地菜。
中午前,第一轮接待名单确认下来。十对新人,来自六个省份,最远的一个在新疆。他们的回答被摘录贴在公告栏上。有一条写着:“不想让婚礼变成流水线,想让父母看得懂每一拜的意思。”另一条:“我们吵架时提过分手,后来一起看了直播,决定来这里重新许一次诺。”
罗令站在公告栏前看了一会儿,转身往校舍走。
教室门半开着,赵晓曼坐在电脑前敲键盘,屏幕上是新的报名界面。她听见脚步声抬头:“系统改好了,今晚般重新开放。”
“嗯。”他在窗边坐下,“李伯刚才找我,老祠堂还能修整一下,以后做婚前礼训的场地。”
“那得请村里的老人教规矩。”她,“有些动作,外人不知道轻重。”
“我已经问过了。”他,“陈伯答应下周开始教年轻人纳采、问名的流程。王二狗第一个报了名。”
两人安静下来。阳光照进屋子,落在桌上的残玉上。它静静躺着,没有发烫,也没有震动。
下午三点,王二狗冲进来:“罗老师!省电视台打电话,想来做专题报道!”
“拒了。”罗令,“不接受采访。”
“可他们能帮我们宣传……”
“我们现在不需要更多人知道。”罗令打断他,“需要的是把已报名的人安顿好。别让热度变成负担。”
王二狗缩了缩脖子,声嘀咕:“也是。昨夜那场火,烧的是假报告,不是为了引人来看热闹。”
傍晚,罗令去了一趟祭台。香炉已经搬回仓库,红毯卷好放在教室角落。他蹲下身,摸了摸石阶的接缝处。那里还留着一点蜡油痕迹,是婚礼时灯笼滴下的。
他掏出手机,打开后台。预订量停在三百四十一,不再上涨。系统关闭临时通道,进入审核阶段。每一份申请都要经过人工查看,确保回答真诚,信息真实。
回到教室时,赵晓曼还在工作。她抬头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昨那场梦。”他,“不是我看见了过去,是过去借着我们活了过来。”
她看着他,没话。
“所以不能乱。”他继续,“一旦变成表演,就断了。”
她点头:“那就守住节奏。一批一批来,不怕慢。”
他走到讲台边,拿起那份打印出来的接待手册。上面有王二狗写的字:**“青山村古礼婚礼接待流程(第一版)”**,页脚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葫芦杯图案。
他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多了一行手写的字:
“真正的婚礼,是从答应那一刻就开始的。”
他合上本子,放在桌上。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声音。他们跟着王二狗在院子里练习打灯笼,竹架扎得七歪八斜,但每个人都认真得很。有个男孩举着不成形的灯框跑过窗口,差点撞上门框。
罗令拉开门走出去。
王二狗看见他,立刻喊:“罗老师!你这灯笼该用什么颜色的纸?红的太艳,粉的太嫩,我想来想去,还是用浅黄吧,像那早上的光。”
罗令看着那群孩子,手里拿着纸片和竹条,笨拙地粘贴。
远处山路上,一辆外地牌照的车缓缓驶入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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