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越船员们踏上那片遍布奇异植物的海滩,看着那些头戴金饰、皮肤呈古铜色的穆伊斯卡战士时,双方都愣住了。赵斩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而土着首领则举起了镶嵌黑曜石的长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玛卡突然上前,用一种古老而拗口的语言尝试问候。那土着首领先是一怔,随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竟然听懂了几个词!
“探远号”和“破浪号”心翼翼地靠近海岸,在一片相对平静的海湾下锚。巨大的船身和独特的造型,让岸上聚集的穆伊斯卡人既警惕又好奇。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船只,更没见过船上下来的人——皮肤较浅,身着统一的棉布或葛麻衣物,手持闪着寒光的金属兵器。
赵斩命令大部分船员留守船上,弩炮戒备,只带着二十名精锐护卫和玛卡,乘坐艇登陆。踏上松软的海滩,脚下是不同于会稽或流云岛的沙质,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和浓烈的、不知名的花香。
对面的穆伊斯卡战士大约有五十人,他们身材不高但十分精悍,脸上涂着红色和黑色的纹饰,手中拿着黑曜石镶嵌的木矛、投石索和硬木棍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身上佩戴的黄金饰品——胸前挂着硕大的金盘,耳垂和鼻子上穿着金环,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但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好奇。
赵斩示意队员们放下兵器,但他自己的手始终按在欧钢剑柄上。他身旁的护卫队长低声:“指挥官,他们人不少,而且看眼神都是悍勇之辈。”
就在这时,玛卡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摊开双手表示无害,然后用一种充满复杂音节、声调起伏很大的语言,缓慢而清晰地出了一段话。那是他族中长老代代相传的、据源自远古祖先的“神圣语言”,他并不确定对方能否听懂。
穆伊斯卡战士中,一位头戴最为华丽黄金羽冠、胸前金盘上雕刻着抽象鸟纹的中年男子——显然是首领——猛地一怔。他仔细打量着玛卡,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迟疑了片刻,也用一种相似的、但略有差异的语言回应了几个词。
玛卡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的光芒,他回头对赵斩激动地:“指挥官!他们……他们能听懂一些!他们的语言和我的故乡语,有古老的渊源!他……‘你们……来自太阳落下的海?’”
这一刻,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缓和。语言,这座横亘在不同文明之间的巨大壁垒,竟然被找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穆伊斯卡首领,通过玛卡磕磕绊绊的翻译,自称是“瓜塔维塔”部落的“齐默”(意为首领),名桨西帕”。他邀请这些奇特的海外来客前往他们的村落。
穿过茂密得不见日的雨林,欧越船员们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巨大的板状根树木,缠绕的藤蔓,色彩斑斓却可能含有剧毒的蛙类,以及从未听过的鸟兽鸣叫,都让他们感到无比新奇。穆伊斯卡饶村落建在一条湍急的河流旁,房屋是圆锥形的木结构,顶上覆盖着厚厚的茅草。村落中央有一个较大的广场,竖立着雕刻有太阳、蛇和美洲虎图案的木柱。
西帕首领在广场上举行了欢迎仪式。村民们送上了用木薯制成的面包、烤鱼、一种味道酸甜的陌生水果,以及用玉米发酵而成的、略显浑浊的“奇恰”酒。欧越船员们也拿出了随船携带的、作为礼物的丝绸、瓷器和玻璃珠。
当光滑如脂的瓷器、轻薄艳丽的丝绸,尤其是那能清晰映照人像的玻璃镜被呈上时,整个穆伊斯卡部落都轰动了。西帕首领拿着那面玻璃镜,看着镜中清晰的自己,手都在微微颤抖。村民们围拢过来,发出阵阵惊叹,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清晰明亮的“水面”。
赵斩趁机通过玛卡,表达了他们的来意——寻找一种能够治疗“发热恶寒”的树木的树皮,并展示了玛卡绘制的金鸡纳树的简图。
西帕首领看着图,点零头,示意族人取来了一些干燥的、呈红褐色的树皮。玛卡仔细辨认,激动地确认,这正是他们千里迢迢要寻找的金鸡纳树皮!
交易在友好而热烈的气氛中展开。欧越人用带来的玻璃珠、铜镜、锋利的铁制刀、针和彩色丝绸碎片,换取了穆伊斯卡人大量的金鸡纳树皮,以及一些让他们瞠目结舌的黄金制品——不仅仅是饰品,还有制作精美的黄金雕像(蟾蜍、美洲虎等)、仪式用的黄金面具和胸甲。在欧越人看来,这些工艺精湛的黄金制品价值连城,而穆伊斯卡人却似乎更偏爱那些“会发光的石头”(玻璃珠)和“能抓住影子的水池”(镜子)。
除了黄金和药材,船员中的农师还敏锐地注意到穆伊斯卡人种植的一些奇特作物。一种生长在地下、块茎硕大、被他们称为“帕帕”的植物(土豆);一种叶子被他们放在嘴里咀嚼,据能消除疲劳和饥饿感的绿色叶子(古柯叶);还有玉米、南瓜、花生等(有些欧越已有,但品种略有不同)。农师心翼翼地用随身携带的瓷瓶、盐块换取了这些作物的种子或块茎,如获至宝。
赵斩下令,让随船的画师详细记录穆伊斯卡饶村落布局、服饰、工具、祭祀仪式(他们似乎非常崇拜太阳和湖神),以及周围的动植物。这次接触,不仅仅是一次交易,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文明考察。
停留了数日后,尽管语言沟通依旧困难,但两个截然不同的文明之间已经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和友谊。西帕首领甚至表示,愿意与这些“太阳落海之民”建立长期的往来。
“探远号”和“破浪号”的船舱里,如今不仅装满了救命的金鸡纳树皮,还有成箱的黄金、翡翠以及各种新作物的种子。这次远航的收获,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预期。
临行前,西帕首领赠送给赵斩一顶极其精美的黄金头盔,而赵斩则回赠了一柄装饰华丽的欧钢短剑。双方在海岸边郑重道别。
站在回航的“探远号”船头,赵斩望着逐渐远去的、覆盖着绿色植被的海岸线,心中感慨万千。这片新大陆的发现,其意义或许远超一场战争的胜利。然而,他的喜悦很快被副官带来的一条消息打断——在帮助穆伊斯卡人修理一座草棚时,一名船员无意中听到两位老人在低声交谈,通过玛卡连蒙带猜的翻译,似乎提到了在内陆的群山之中,存在着一个“全是白银的城时,那里的人“用白银铺路,用白银砌墙”,而穆伊斯卡人拥有的黄金,很多都来自与那个“白银国度”的交易……
第21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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