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蹄站立在战车之上，望着沿途跪拜的百姓如潮水般起伏。他侧首对身旁的白起低语：“将军可知，这万民朝拜的场面，比战场上的血流成河更难承受。”白起按剑不语，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在某个巷口瞥见一道熟悉的黑影——那是三足乌鸦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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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朝阳洒在刚刚竣工的欧越直道上，青灰色的路面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这条贯通南北的大动脉今日迎来了它建成后最盛大的仪式——凯旋大军正沿着直道浩荡南下，直指会稽。
队伍最前方是五百欧钢铁骑，战马披着赤色战袍，骑兵们手持丈二长矛，矛尖在阳光下寒光凛冽。紧随其后的是白起亲自率领的五千精锐，这些从义渠战场归来的老兵虽然面带疲惫，但眼中都燃烧着炽热的光芒。他们押送着数百辆满载战利品的大车，车上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更有数千名秦军俘虏垂头丧气地步行其间。
“来了！来了！”道路两旁等候多时的百姓突然骚动起来。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前涌去，又被维持秩序的士兵礼貌地拦回。农夫们提着装满熟鸡蛋和面饼的篮子，商贾们捧着美酒，连孩童们都握着刚采摘的野花，翘首以盼王师的归来。
欧阳蹄乘坐的战车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瞬间爆发。
“大王万岁！欧越万岁！”
战车上，欧阳蹄身披金甲，外罩一件玄色王袍，头戴玉冠，腰佩宝剑。他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反而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保持着异常的冷静。
“白起，”他微微侧首，对骑马护卫在战车旁的白起低语，“你看这些百姓的笑容。我们打这一仗，不就是为了守护这个吗？”
白起在马上躬身：“全赖大王英明神武，将士用命。”
欧阳蹄轻轻摇头：“不，是为了让这些捧着食物的手不必再拿起武器，让这些欢呼的嘴不必再为亲人战死而哭泣。”
白起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在会稽城门外的一个巷口定住了——那里墙壁上，一个新鲜刻下的三足乌鸦标记赫然在目。他右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剑柄，但很快又松开。
“怎么了？”欧阳蹄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没什么，只是有些疲惫。”白起垂下眼帘。在这样普同庆的日子里，他不想破坏气氛。
战车缓缓驶入会稽城门，眼前的景象更加壮观。
主干道两侧的建筑物上挂满了彩绸和灯笼，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探出兴奋的脸庞。花瓣如同雨点般从空中洒落，乐师们在街角奏响欢快的乐曲。当装载战利品的大车经过时，人群中不断爆发出惊叹声。
“看哪！那是秦军的战旗！”
“这么多金银！秦国这回可真是大出血了！”
“那些俘虏，往日里耀武扬威，如今也不过如此！”
在沸腾的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突然冲破士兵的阻拦，跪倒在欧阳蹄的战车前。侍卫们立刻紧张地围上来，却被欧阳蹄挥手制止。
“大王！”老妪举起一坛酒，泪流满面，“我的三个儿子，两个死在楚人手中，最后一个在睢水之战追随白起将军，也战死了。但老身不怨！这坛酒是我家珍藏二十年佳酿，请大王和将士们饮下，保佑我欧越永享太平！”
欧阳蹄亲自下车，扶起老妪，接过那坛酒：“老夫人，您的儿子们都是欧越的英雄。从今日起，您就是朕的母亲，朝廷会奉养您终老。”
他当场拍开泥封，仰头饮下一大口酒，然后将酒坛递给白起。白起微微一怔，也接过酒坛痛饮起来。当酒坛在将领间传递时，人群中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这一路从城门到王宫，不过十里路程，却走了整整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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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太庙前的广场上，献俘大典正式开始。
太庙阶前，文武百官按品秩肃立。文寅、张仪、猗顿、凫厘等重臣站在最前粒景姝率领后宫嫔妃也在特定区域观礼。就连仍在康复中的墨羿，也由学徒搀扶着出席。
欧阳蹄登上高高的祭坛，点燃香火，向欧越历代先王禀报此次大捷。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欧阳蹄，谨率欧越将士，破秦军于义渠，败魏师于睢水，迫强秦割地求和，扬我欧越国威于四海。今日特以此胜，告慰先祖之灵！”
太庙内钟鼓齐鸣，庄严肃穆。
接下来是献俘环节。白起亲自押着被俘的义渠戎王阿克台和几名秦军高级将领，走上祭坛，将他们按倒在欧阳蹄面前。
阿克台倔强地抬起头：“欧阳蹄，你不要得意太早！草原上的雄鹰永远不会屈服，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欧阳蹄俯视着他，目光如冰：“朕给你两个选择：一，留在会稽，朕会赐你宅邸，以礼相待；二，回你的草原，但朕会派大军驻守义渠，永绝后患。”
阿克台愣住了，他没想到欧阳蹄会如此大度。犹豫片刻，他低下头：“我...我愿意回草原，发誓永不再与欧越为担”
“准。”欧阳蹄挥手让人将阿克台带下。
随后是论功行赏环节。文寅手持圣旨，高声宣读：
“上将军白起，奇袭义渠，设伏绝魂谷，歼敌数万，扬我军威，封武安侯，赐金千斤，邑万户！”
“丞相张仪，献声东击西之策，惑敌于函谷，功在社稷，封文信侯，赐金八百斤，邑八千户！”
“上将军苍泓，佯攻函谷，牵制秦军主力，居功至伟，封镇国侯，赐金五百斤，邑五千户！”
“司直猗顿，肃清内奸，保障后方，封......”
封赏持续了半个时辰，有功将士无不欢欣鼓舞。当白起接过武安侯印绶时，这个在战场上冷酷无情的将军，双手也不禁微微颤抖。
欧阳蹄走到他面前，亲自为他佩戴上特制的欧钢宝剑：“爱卿，这是你应得的。”
白起单膝跪地：“臣誓死效忠大王，效忠欧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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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典一直持续到深夜。会稽城内灯火通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酒肉的香气弥漫在每个角落。按照欧阳蹄的旨意，全国减免赋税一年，各地官府开仓放粮，与民同乐。
王宫内的庆功宴更是盛况空前。大殿中摆满了美酒佳肴，乐师演奏着欢快的乐曲，舞女们翩翩起舞。将领们卸下铠甲，换上华服，开怀畅饮，讲述着战场上的惊险经历。
欧阳蹄坐在主位上，看着这热闹场面，脸上带着微笑，眼神却不时飘向远方。
“大王似乎有心事？”张仪端着酒杯走近。
欧阳蹄轻叹一声：“我在想，盛极必衰，乐极生悲。今日我们庆祝胜利，明日又该如何？”
张仪微笑：“大王深谋远虑。不过，至少今夜，请大王暂忘烦忧，与民同乐。”
欧阳蹄点点头，举起酒杯，向全场敬酒：“这一杯，敬所有为欧越奋战的人！无论他们是活着站在这里，还是长眠在战场上！”
“敬大王！”全场齐声响应，声震屋瓦。
宴会达到高潮时，欧阳蹄悄然离席，来到殿外露台。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会稽城，万家灯火如星河落地，欢呼声和歌声依然不绝于耳。
白起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默默站在他身后。
“白起，你还记得那个标记吗？”欧阳蹄突然问道，目光依然望着远方的灯火。
白起微微一惊：“大王也看见了？”
“朕不仅看见了，还收到了猗顿的密报。”欧阳蹄的声音变得低沉，“三足乌鸦并未根除，他们在我们庆祝胜利的时候，正在暗中活动。”
白起握紧剑柄：“臣愿率军...”
“不，”欧阳蹄打断他，“今晚属于欢乐，属于每一个欧越人。战斗的事，明再。”
两人沉默地望着脚下的繁华都城，各有所思。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猗顿面色凝重地走到欧阳蹄身边，低声禀报：
“陛下，刚刚得到的消息，景昭在郢都遇刺，重伤濒死。刺客留下了一封信，上面写着：‘胜利的喜悦，终究是短暂的’。”
第19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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