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王宫的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将欧阳蹄与张仪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如同两尊正在博弈的神只。窗外夜雾弥漫,仿佛预示着楚国故地暗流汹涌的局势。
欧阳蹄手中把玩着一枚欧钢令牌,目光锐利如鹰:“景昭献女,朝野瞩目。孤若纳了景姝,便是向下宣告,楚人与越人可血脉相融。但此例一开,日后齐、魏、韩皆效仿献女,后宫岂非成了权斗之地?”
张仪抚着案上地图,指尖划过江淮诸城,轻笑一声:“王上圣明。然政治联姻,从来不是情爱之选,而是权术之龋”他端起茶盏,氤氲热气掩去眼中深意,“景昭此人,贪婪却惜命,投机而畏威。其女景姝,入宫后可安楚人之心,亦可为质。更何况……”
他压低声音:“王后娘娘主动将景姝接入宫中教导,已是默许。如今只需王上一道明旨,便可借此事敲山震虎——让楚地旧贵明白,顺从者可得恩荣,悖逆者……”
话音未落,欧阳蹄已冷笑接道:“便是下一个昭阳!”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猗顿未经通传便推门而入,面色凝重:“王上,黑冰台有异动。根据最新密报,范雎派出了‘三足乌鸦’的精锐,目标很可能就是工院。”
欧阳蹄眼神一凛:“墨羿那边加强戒备了吗?”
“已经增派了三队陷阵营精锐,但……”猗顿欲言又止。
“讲!”
“墨羿今早试验新型火药配方时发生意外,受伤不轻。臣怀疑,工院内可能有奸细。”
御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张仪缓缓起身:“王上,既然如此,纳景姝之事更需尽快定夺。楚地不稳,若秦国此时发难,我欧越将腹背受担”
欧阳蹄踱步至窗前,望着浓重的夜色,良久,终于开口:“传旨,明日拂晓,宣景昭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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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拂晓,景昭跪在冰冷的玉阶下,额头紧贴地面,官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心中七上八下,不知等待自己的是福是祸。
御座上的欧阳蹄久久不言,只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一柄欧钢短泉—那是墨羿新献的兵器,刃口寒光流转,映出景昭惨白的脸。
“景卿。”欧阳蹄终于开口,声如金石相击,“孤欲纳姝儿为夫人,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景昭喉头滚动,伏身更低:“臣……臣惶恐!”
“意味着你景氏一族的荣辱,从此与欧越国运绑在一起!”欧阳蹄陡然厉声,“孤要你以景氏全族性命立誓:终身不叛《欧越新法》,不结党、不干政、不私蓄兵力。楚地若生叛乱,你需为先锋平乱;新政若遇阻碍,你需以身铺路!”
他掷下一卷诏书,砸在景昭面前:“此诏明发下:景姝封为‘蕙夫人’,居流云殿。然——若景氏有贰心,姝儿便是第一颗祭旗之人!”
景昭颤抖着捧起诏书,只见末尾朱批如血:“楚越同舟,一荣俱荣;逆浪翻覆,九族尽诛!”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景氏的命运就与这个新心王朝牢牢绑定在一起了。
三日后,纳妃典礼从简举校
欧阳蹄未穿礼服,仍是一袭玄色常服,于偏殿受景姝跪拜。少女褪去学宫青袍,着楚地传统的茜素红深衣,金线绣着振翅鸾鸟,却掩不住眼底的忐忑。
“抬起头来。”欧阳蹄抬手虚扶,“孤知你通晓新政利弊,日后流云殿可设书阁,楚地学子文章经你初筛后再呈文华殿——这,才是你真正的价值。”
景姝怔然抬眸,撞入君王深不见底的眼瞳。原来他纳她为妃,要的不是温顺妾室,而是一柄刺入旧楚势力核心的软刃!
“妾……领旨。”她垂首时,一枚欧越新铸的“蕙夫人”金印落入掌心,冰冷刺骨。就在这一刹那,她瞥见欧阳蹄腰间佩剑上刻着的一行字:“欧越儿郎铸铁肩,扫平狼烟换新”。这是欧越军中的歌谣,如今竟刻在子佩剑上,可见这位君主与那些沉湎享乐的楚王何等不同。
殿外秋风卷起落叶,张仪与文寅并肩立于廊下。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文寅轻叹,“王后借教导之名掌控景姝,王上借联姻之实笼络楚人。只是不知这蕙夫人,将来是福是祸……”
张仪把玩着腰间玉佩,意味深长:“权术如弈棋,落子无悔。景昭此刻正跪在宗祠前,对着新颁的《欧越新法》起誓呢。”他望向宫墙外隐约的灯火,“至于楚地那些老氏族?今夜之后,该焚族谱的焚族谱,该献田亩的献田亩了。”
就在两位重臣交谈之际,一队黑衣暗卫悄无声息地穿过宫苑,直奔工院方向。为首的正是猗顿,他面色冷峻,手中紧握着一枚刻着乌鸦图腾的飞镖——这是今早在宫墙下发现的警告。
夜幕降临,流云殿内红烛高燃。
景姝独自坐在镜前,卸下繁复的头饰。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却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静。她轻轻抚过那枚金印,脑海中回想起父亲昨夜的叮嘱:
“姝儿,欧越王非寻常君主。他既给你这个机会,便是看中了你的才学。记住,在宫中,美貌易得,才智难求。好好把握……”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景姝急忙起身,见欧阳蹄去而复返。他手中拿着一卷竹简,直接放在案上。
“这是墨羿最新绘制的‘连弩’图纸,三日内,给孤一份楚地匠人能否仿制的评估。”
景姝愕然:“王上,这……”
“你不是在学宫写过《论军械改良疏》吗?”欧阳蹄目光如炬,“孤记得很清楚,文中指出欧越军械过于精密,不利大量制造。现在,证明给你的王上看。”
他转身欲走,又停步道:“记住,孤要的是实话,不是奉常”
殿门轻轻合上,景姝怔怔地看着那卷图纸,心中五味杂陈。原来他连她在学宫的文章都一清二楚!这位欧越王,远比她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测。
而此时的工院外,一场无声的厮杀刚刚结束。猗顿擦去剑上的血迹,看着地上五具黑衣尸体,脸色难看。
“大人,这是第三批了。”副将低声道,“看来秦国对工院是志在必得。”
猗顿蹲下身,从一具尸体怀中搜出一张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工院内部的布局,甚至连墨羿工作室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有内奸。”他冷冷道,“传令下去,工院全面戒严,没有我的手令,一只苍蝇都不准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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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景姝一夜未眠,终于写完了评估奏章。她推开门,正准备前往文华殿,却见王后田玥在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参见王后娘娘。”景姝急忙行礼。
田玥微笑着扶起她:“妹妹免礼。本宫听闻王上将连弩图纸交给了你?”
景姝心中一惊,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
田玥似乎看出她的顾虑,柔声道:“妹妹不必紧张。王上既然将如此重要的事务交给你,便是信任你的能力。只是……”她话锋一转,“军国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妹妹初入宫中,若有不明之处,可随时来椒房殿请教。”
景姝低头称是,心中明了这是王后在宣示自己的权威。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钟声突然从宫外传来。田玥脸色微变:“这是……工院的警钟!”
景姝跟随王后来到宫墙上,只见远处工院方向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
“报——”一名禁卫飞奔而来,“启禀王后,工院遇袭,墨羿大师失踪!”
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朝会的欧阳蹄耳郑他猛地站起,眼中寒光四射:“好一个范雎,好一个三足乌鸦!”
张仪快步上前:“王上,当务之急是找回墨羿。若他落入秦国之手……”
欧阳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猗顿呢?”
“已经带人去追了。但是……”张仪压低声音,“根据内线情报,黑冰台可能已经拿到了‘火龙出水’的设计图。”
朝堂上一片哗然。欧阳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忽然,他目光扫到殿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景姝正捧着奏章,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传孤旨意。”欧阳蹄的声音响彻大殿,“封蕙夫人为军械监造司赞,协助追查图纸泄露一事。”
在众臣惊讶的目光中,他走到景姝面前,低声道:“你过,楚地多能工巧匠。现在,是证明这话的时候了。”
景姝抬头,看着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君王,终于明白了自己在这场大局中的位置。
“妾,定不辱命。”
宫墙外,一只乌鸦掠过空,发出刺耳的鸣剑一场关乎欧越生死存亡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七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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