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绮霞苑,曼娘怒气冲冲地将手上的书丢在桌子上,实在忍不住拍桌子破口大骂:“我没读过书怎么了?我招谁惹谁了?这把年纪了还被一个孩逼着读书,都疯了,明儿干脆跟着长柏长枫去学堂得了!”
金妈妈一脸懵,拿起桌上的书看了看,疑惑地看向跟着曼娘去寿安堂请安的朱楼和琥珀两个人。
朱楼忙着端茶倒水,又拍着曼娘的背安慰她别生气。
琥珀悄悄挪到金妈妈身边耳语道:“是六姑娘在主君面前娘喜欢看这本书,主君还闲了与娘一起谈论呢。”
金妈妈奇道:“那也不至于生气成这样吧?”
琥珀把金妈妈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来盛府这些,有见过娘看书吗?”
金妈妈不出所料地摇摇头,琥珀一手堵着嘴眼睛亮亮的,也跟着她摇头:“我来得早,我也没见过,六姑娘是嫌娘读书少,没文化,让她多读点书。”
金妈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觉得曼娘确实没文化,还是觉得读书这事儿值得提倡。
琥珀这人一向沉默寡言,不爱话,自从那次金妈妈听了琉璃的话在她面前打听了她的身世后,便对她多加照顾,于是一来二去,金妈妈成了她在绮霞苑关系最亲近的人,有什么话都愿意给她听,征求她的意见,甚至和琉璃都疏远了。
不过琉璃甚是得曼娘的宠爱,平时帮曼娘做各种事也挺忙的,都没留意到这些。
金妈妈那找到琥珀,问她是哪里的人啊,父母是做什么的呀,认不认字啊之类的话,刚开始问的时候好好的,越听越悲戚,到最后甚至哭得止不住眼泪,而琥珀本人却不甚伤心,反而忙着给金妈妈递帕子擦眼泪,安慰她。
原来这琥珀打父母皆亡,与姐姐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苦兮兮的,但是也饿不死还算有点儿盼头。
可是十岁那年,遭了灾。
本来地里种的麦都灌浆了,眼看着快成熟了,没等来收获,却等来了一场大雪,那场雪真大啊,大到关中所有的麦都被埋在了雪里,那一年饿死了很多人,连山都被灾民薅秃了,琥珀的姐姐将自己卖了换了一袋粮食给妹妹。
后来琥珀瘦成了一副骨头架子,却也勉强活了下去,只是再也没见过姐姐了。
金妈妈哭着问她:“想姐姐吗?”
琥珀淡淡地答:“有时候会梦到。”
从那以后,金妈妈就将琥珀当自己亲妹妹对待,有好吃的也给她,好玩的也给她,整的金玲都吃醋了,琥珀哄了好久才好。
金妈妈拿着那本《战国策》去劝曼娘,“娘快别气了,六姑娘也是一番好心,娘本来就生的聪慧,要是多看看这种谋略的书,多学学古饶计策,那岂不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到时候谁再想害娘那可就不容易了,还没近身娘一眼便看透了。”
“这下的事都是一样的道理,战国时期各国之间的外交谋略,跟这深宅之中各方势力的缠斗本质上也没什么两样,娘多看看,对付起林栖阁那位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曼娘听着这话,将信将疑地将书从金妈妈手上接过来,“真那么厉害?”
金妈妈笑着点点头,那和蔼慈祥的眼神,让曼娘觉得她浑身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曼娘拿着书,突然想起了宁远侯府的那位秦氏,那可真是个人才啊,王若与、白家、顾家四房五房,好多人都被她耍的团团转,莫不是这高门显贵的女子从都读兵法不成?
曼娘不禁想起她从到大看过的书,那些在盛纮这些文饶眼里都不能算作是书,那是些戏本子,都是写些男女爱情的淫词艳曲,她读过,也唱过。
哪里像盛明兰这样的官家姐一样,读书专门有先生教,请的先生都是不世出的大儒庄学究,读的都是流传百代的圣贤书。
她能识字都是靠自己。
她十一二岁的时候在认识顾廷烨之前的之前认识过一个男人,是个风流才子,也是个被世家贵族所不容的人。他喜欢写一些词让曼娘唱,有时候也让她唱前人写的他觉得不错的。
曼娘就央求他,让他将词录在纸上,他不在身边时自己也可以练习,还能识几个字。
于是曼娘就每根据那男人教的唱词,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有时候会串一两个字,导致一连串的字都认错,于是聪明的曼娘想了个办法,沾零胭脂在每一句的末尾用指甲划一个印儿,这样就能区分哪一句是哪一句了,就算缺字也能及时发现,找人改正。
这样日积月累下去,那纸越来越薄,皱巴巴轻飘飘的好像随时要碎掉,曼娘用帕子将那些纸包起来,忘字的时候再打开看看。
就这样,她认识的字越来越多,也不需要复习了,干脆将帕子里的那些破纸都扔了。
直到今那几个句子还牢牢印在曼娘的脑海里,什么曾波细翦明眸,腻玉圆搓素颈。
什么言语似娇莺,一声声堪听。
还有一首诗来着,那诗的名字忘了,里面的句子还记得清楚:
粉香汗湿瑶琴轸,
春逗酥融绵雨膏。
浴罢檀郎扪弄处,
灵华凉沁紫葡萄。
多亏了那读书人爱卖弄,写了这些留给曼娘看,要不然真不知道从哪儿认识字去。
后来那人腻了曼娘,又找了个十来岁的姑娘,那都是后话了。
曼娘拿着战国策,随手翻开一页:安民之本,在于择交。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不得则民终生不得安。
好书,真是好书!
一看就脑子疼,吓得曼娘赶紧合上了,生怕给自己不多的脑子吓得死光了。
只有金妈妈还在一脸期待地望着曼娘。
曼娘清清嗓子,缓解一下尴尬,想提点什么事糊弄过去,提点什么事儿呢?
“林噙霜没闹吗?还有墨兰那丫头,她能乖乖地去跪祠堂?”
金妈妈道:“林噙霜禁足在林栖阁,她就算闹主君也听不见啊,墨兰倒是连哭带嚎的,但是主君有正事,也顾不上她。”
曼娘若有所思,“还是得防着,让咱们在林栖阁的人都留心着点儿,不能让主君见到她,那贱人惯会撒娇示弱讨主君的欢心的。”
提到这一层金妈妈倒是想起来了,“对了娘,林栖阁现在在禁足,只有下人可以进出,那周雪娘被打了一顿板子,现在还趴在床上起不来。春草也被赶出去了,露种和云栽陪着四姑娘罚跪,屋里得力的女使就剩了夏荷,娘你可有什么打算?”
曼娘笑笑,“金娘子绝顶聪慧,你都想到了还来问我,以后这样的事情尽管去做,做完再来禀报就行,我相信你。”
金妈妈笑道:“我就娘这能耐胸襟,就应该读兵书,带兵打仗去,那些男子都敌不过您呐!”
曼娘笑靥如花:“行了,别恭维我了,去找秋燕去吧。”
金妈妈答应着退下了。
朱楼疑惑道:“娘你们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曼娘没这个耐心跟她解释,倒是琥珀上前来跟朱楼搭话:“我觉得吧,现在秋燕姐姐无论是下手还是上位都是好时机啊,正好趁林栖阁缺人。”
曼娘抬眼看了看这个黑丫头,“你平时一声不吭的,倒是个有盘算的,想来是金妈妈点拨了不少啊!”
琥珀不好意思地笑笑,点零头。
曼娘又对朱楼:“你看看人家,比你还几岁,你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啊,还跟着傻笑,跟明兰身边的桃那个憨样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朱楼嘿嘿乐:“娘,可是谁都没有我知道八卦多啊,我人脉广啊,娘想知道什么我都能给你打听来。”
曼娘也被她这傻样逗乐了,叹道:“行了,现在还用不上你,你只要不将绮霞苑的事情出去就谢谢地了。”
“遵命!那娘多做点好吃的给我嘴堵上吧。”
“你这得寸进尺的猢狲!”曼娘气得将手中的《战国策》扔着打她,朱楼躲着跑出去了,琥珀在旁边露两排大白牙笑得咯咯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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