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堂深处,一间名为“静思轩”的雅室,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与寒意。
檀香袅袅,却压不住室内弥漫的肃杀之气。
沈适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椅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面前,几名身着往生堂内门服饰的弟子垂手而立,大气不敢出,为首一人正战战兢兢地禀报着。
“……那叶寒…不仅活着从秘境出来了,还…还反杀了我们派去的罗师弟…”
弟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咔嚓!”
一声脆响突兀地打破了死寂。
沈适手中的青玉茶杯,竟被他硬生生捏成了一撮细腻的粉末。
滚烫的茶水混杂着碎玉,顺着他白皙修长却青筋微凸的手指滴落。
在地面铺就的昂贵妖兽皮毛上晕开一片深色污渍。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瞬间冲上沈适的脑门,烧得他双眼发赤。
但同时,一股冰冷的寒意也顺着脊椎蔓延开来——
事情办砸了,还折损了人手,更关键的是,叶寒活着回来了。
这意味着那个秘密…那个足以将他打入深渊的秘密…
“一群废物!”
沈适的声音如同冰锥刮过琉璃,刺耳而森寒,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一件事都办不好!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资源、功法,何曾少了你们的?嗯?!”
他猛地站起身,袍袖无风自动,筑基中期的威压不受控制地散逸开来。
压得下面几人膝盖发软,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没杀掉人也就算了,竟还被区区一个炼气期反杀!看来这些年,是本少主太纵容你们了,让你们骨头都软了!”
沈适的声音拔高,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杀意。
“少…少主息怒!”
为首那名弟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请…请少主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次…这次我们所有人一起出动,定…定能将他挫骨扬灰!”
“对!对!”
旁边一人也慌忙跪下附和,
“那叶寒不过炼气后期,就算有点手段,我们这么多人围攻,他插翅难飞!”
“少主,我等愿立军令状!”
剩下几人见状,也纷纷跪下,七嘴八舌地表着决心。
“闭嘴!”
沈适一声厉喝,瞬间让所有声音消失。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上次在秘境,你们也是这般信誓旦旦!结果呢?叶寒现在还不是在宗门里活蹦乱跳!你们…拿什么让我再信你们一次?”
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几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恐惧如同实质的藤蔓,缠绕在每个饶心头。
“少主!”
跪在最前面的弟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色,咬牙道:
“属下刘刚!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此次若再失败,不劳少主动手,属下自绝于此!”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虽惊骇,但看到沈适冰冷的目光扫来,也只得硬着头皮纷纷附和:
“属下亦愿以死谢罪!”
沈适盯着刘刚那张因恐惧和决心而扭曲的脸,又扫过其他人,脸上的暴怒之色才稍稍平复了一分。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仿佛在敲打着众饶心脏。
“好。”
半晌,沈适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带着更深的寒意,
“我就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记住你们今日的话。若再失败…你们知道后果。”
他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群苍蝇。
“滚吧。”
“谢少主开恩!”
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待室内只剩下自己一人,沈适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
他重新拿起一只茶杯,刚想斟茶,一股庞大而凝练的威压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静思轩。
沈适浑身一僵,手中的茶壶差点脱手。
他猛地抬头,只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来人一身深灰色道袍,面容古井无波,眼神深邃如同寒潭,正是他的师尊,往生堂长老——结丹期中期修士陈默。
沈适心中剧震,慌忙放下茶具,起身快步迎上,深深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弟子沈适,参见师尊!不知师尊驾临,有何吩咐?”
陈默没有看他,步履沉稳地走到茶桌主位坐下。
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拿起沈适刚刚放下的那只空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着。
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什么事,”陈默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如同重锤敲在沈适心上,
“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
沈适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有丝毫辩解,立刻再次躬身,声音艰涩:
“弟子…知罪!请师尊责罚!但请师尊放心,此次行动,绝不会再有任何闪失!”
“哼!”
陈默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并未见他如何动作,那只被他摩挲的茶杯“啪”的一声轻响,竟凭空碎裂成无数粉末,簌簌落下。
一股远胜沈适百倍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轰然压下,沈适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佝偻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计划不容有失!”
陈默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杀意,
“一点的纰漏,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你,亲自去。”
“这…”
沈适心中骇然,对付一个炼气期叶寒,竟要他这个筑基中期亲自动手?这传出去…
“师尊,区区一个炼气辈,何须弟子亲往?弟子手下之人…”
陈默的目光如同两道寒芒,倏地刺向沈适。
沈适后面的话瞬间被堵在喉咙里,只觉得通体生寒,神魂都仿佛要被冻结。
“嗯?”陈默只是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沈适浑身一激灵,立刻改口,斩钉截铁道:
“是!弟子遵命!此次定亲自出手,将此隐患彻底抹除!绝不留后患!”
“如此便好。”
陈默收回目光,那股恐怖的威压也随之消散。
他站起身,仿佛只是来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去吧。”
话音未落,人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淡淡的威压余韵。
沈适站在原地,后背衣衫已被冷汗完全湿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叶寒…必须死!”
往生堂弟子居住区,一间偏僻的房舍内。
刚才在静思轩领命的几人正围坐在一起,气氛压抑而焦灼。
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惶恐不安的脸。
“刘师兄,少主这次是真的怒了…我们该怎么办?”
一人声音发颤地问道,
“那叶寒能在秘境反杀张师弟,恐怕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是啊,刘师兄,这次要是再失手,我们可就…”
另一人接口,脸上写满恐惧。
“慌什么!”
刘刚低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
“少主既然给了机会,我们就必须抓住!”
“宗门内人多眼杂,执法堂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动手风险太大。”
“必须想办法把他引出宗门!”
“可是…刘师兄,”
先前开口那人愁眉苦脸,
“那叶寒出了名的谨慎心,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不是闭关就是接些安全任务,怎么引啊?”
“蠢货!难道就不会动脑子吗?!”
刘刚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那人后脑勺上,“引蛇出洞,总得有个像样的诱饵!”
“诱饵…”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一直没怎么话的瘦高个弟子眼睛一亮,凑近低声道:
“刘师兄,诸位师兄弟,我倒有个主意…”
“哦?快!”刘刚立刻催促道。
瘦高个弟子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我们可以这样…然后这样…最后再…如此这般,不怕那叶寒不上钩!只要他踏出宗门一步,便是他殒命之时!”
众人听着他的计策,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脸上的惶恐渐渐被一丝阴狠的兴奋取代。
“妙!此计甚妙!”
“就这么办!”
“……”
地火室深处,炽热的气流扭曲着空气,发出沉闷的嗡鸣。
青铜丹炉表面符文明灭不定,映照着叶寒那张布满汗水、沾着炉灰却异常专注的脸庞。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辛的拉锯。
无数次的失败,药材化为飞灰的焦糊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每一次失败都如同在他心口剜肉——那些灵草,都是他拿命在秘境里换来的!
终于,在又一次近乎力竭的控火和精准到毫厘的凝丹法诀之后,丹炉内狂暴的能量波动渐渐平息。
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异香悄然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所有焦糊味。
叶寒眼神一凝,手中法诀一变,丹炉顶盖“嗡”的一声开启。
一道微弱的灵光射出,被他早已准备好的玉瓶稳稳接住。
一颗龙眼大、呈现淡青色、表面有着三道浅浅云纹的丹药静静地躺在瓶底。
正是无数炼气修士梦寐以求的——筑基丹
然而,叶寒脸上却没有丝毫欣喜,反而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肉痛。
“耗费了近三份主材…才得此一颗下品筑基丹…”
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
看着玉瓶中的丹药,仿佛看着一堆燃烧殆尽的灵石和自己一次次险死还生的经历。
“这伪灵根带来的炼丹阻滞…比预想的还要麻烦。”
他心翼翼地将玉瓶封好,收进储物袋最深处。
随即盘膝坐下,取出两块下品灵石握在手心,闭目调息,恢复着几乎枯竭的法力和心神。
地火室灼热依旧,汗水不断从他额角渗出,又迅速被高温蒸干,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一颗…远远不够。”
他心中冰冷地计算着,
“以我的资质,冲击筑基瓶颈,所需的药力远超常人。”
“至少…需要三颗以上中品筑基丹,方有四五成把握。”
“下品…成功率恐怕连两成都不到。”
时间紧迫,沈适那边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没有时间心疼材料,更没有时间犹豫。
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再次站起身,目光投向那尊沉默的青铜丹炉。
炉火映照下,他沾满灰尘的脸庞上,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执着。
“再来!”
他走到地火口前,法诀引动,地火再次咆哮而起,赤红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炉壁。
随着新的药材被投入炉中,叶寒又开始炼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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