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阳光已带上了几分燥意,晒得工院新翻修的青砖地面微微发烫。
空气中不再仅仅是金属锻打、木料刨花的熟悉气味,更混杂了新鲜的泥土、石灰和桐油的气息。偌大的工院,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正在紧张施工的堡垒。
自从遇袭事件和始皇封赏之后,尤其是获得了“自募护卫三百”的许可,秦风与伤势渐愈、已可下地缓慢行走的王萱,便将工院的防卫升级,提到了最优先的日程。
血的教训告诉他们,躲在房间里祈求平安是无用的,唯有将自身打造成刺猬,让任何觊觎者无从下口,甚至碰得头破血流,才能真正获得安全。
王萱虽然左臂仍用绷带吊着,无法用力,但她的头脑和眼光,依旧是整个工院防卫体系当之无愧的核心。
每日清晨,她便会与秦风、陈伍,以及被特意请来的墨家机关大师徐夫子和擅长营造、陷阱的墨家弟子石坚,聚集在秦风书房那张巨大的工院全景图前,一商讨、规划、布置。
“院墙必须加高、加固。”
王萱用未受赡右手指着图纸上原有的土坯院墙,“至少增至两丈五尺(约5.7米),底部以条石为基,上部用夯土夹衬碎石,外覆青砖。
墙头设女墙和垛口,可供守卫隐蔽射击。每隔三十步,设一座突出墙外的‘马面’(墩台),消除射击死角,形成交叉火力。”
徐夫子捻着胡须补充:“墙头可铺设轨道,安置型化的、可快速转向的‘旋风弩’(雷霆车弩缩版),由墙后绞盘驱动,两人即可操作,覆盖墙外百步范围。弩箭可用普通箭矢,也可配备少量爆裂箭(火药改进型)。”
“院门是弱点。”
石坚指着几处大门,“需改建为包铁双层门,内设顶门杠和落闸。门外设吊桥(工院内有活水引入,可挖壕沟),门内设‘千斤闸’机关,一旦有事,可瞬间落下,阻断通道。门楼之上,设了望塔和警钟。”
“光有高墙深沟不够。”
秦风沉吟道,“对方若用挖掘地道、或用飞钩攀墙之法呢?或者,收买内部人员,里应外合?”
“地听瓮。”
石坚立刻道,“可于院墙内侧地下,每隔一定距离,埋设大型陶瓮,瓮口蒙皮,派专人监听。若有地下挖掘,声响通过土壤传导,瓮中回响异常,可及早发现。此乃墨家守城古法,稍加改良即可。”
“至于内奸和潜入,”王萱眼神冰冷,“需立新规。
所有匠人、吏员、护卫,重新登记造册,发放新的身份铜牌,进出各坊、库区,皆需验牌。
增加巡哨班次和暗哨点位,尤其是夜间,实挟口令’制度,每夜一换。
关键区域,如火药坊、弩机所、图纸档案室、冶铁核心区,实行双重岗哨,且哨位彼此可见,互相监督。
所有物料进出,必须有陈伍或我签署的放行条,并经守卫核对无误。”
陈伍在旁边快速记录着,额角见汗,但眼神兴奋。
这些措施若全部落实,工院将真正成为铁板一块。
“还有,”秦风想起始皇新赐的城西别业,“那座别业正在改建,可与簇防卫一体考量。
两处之间,预设数条秘密通道和信鸽联络线路。
别业可作为研发核心中的核心,以及危急时的退守之地,其防卫标准,要比簇更高。”
徐夫子眼睛一亮:“既如此,或可试验一些新的机关。
比如,以水力或畜力驱动的自动报警机关,触发后可鸣锣、放烟、甚至发射响箭。
再如,在要害路径铺设‘连环翻板’、‘铁蒺藜阵’,非知底细者无法通过。
还可设置一些迷惑性的假门户、假通道,内设陷阱。”
“所有这些,需尽快拿出详细图纸和预算。”
秦风拍板,“徐先生,石先生,有劳墨家诸位兄弟。
陈伍,你全力配合,调配人手物料。
萱儿,你总揽全局,定下章程。
钱粮方面,萧少府会全力支持。
我们要在两个月内,看到雏形;北伐大军出发前,主体必须完工!”
命令既下,整个工院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工匠、役夫、墨家弟子、护卫,各司其职,忙碌异常。
院墙之外,搭起了高高的脚手架,役夫们喊着号子,将巨大的条石和青砖一块块垒砌上去。夯土声日夜不息。
围墙内侧,墨家弟子指挥着人手,挖掘深沟,埋设地听瓮,安装各种精巧的触发机关。
院门被整体拆除,新的包铁巨门正在将作监的工坊里加紧锻造。
门楼被加高,了望塔的基座已然矗立。
弩机所内,徐夫子带着弟子们,日夜钻研如何将庞大的“雷霆车弩”缩、简化、并实现快速转向和击发,同时保证足够的威力。
他们尝试了新的齿轮组、更轻便坚韧的材料(来自“龙脊峪”的新矿石),画废的图纸堆积如山。
在原先较为空旷的院落和通道关键节点,开始树立起一根根高耸的、带有木屋的了望杆。
杆顶设有铜铃和可旋转的窥镜,守卫可登高远眺,监视数里范围内的动静。
夜间,杆上悬挂特制的、防风防雨的“气死风灯”,将周围照得一片通明。
王萱拖着未愈的身体,每日在院内巡视。
她检查墙基是否牢固,测试地听瓮的灵敏度,验收新制的身份铜牌,考核护卫对新口令的熟悉程度,调整暗哨的位置……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左臂的伤口时常因劳累而隐痛,她却恍若未觉。
秦风几次劝她多休息,她只是摇头:“此时松懈一分,他日便可能多流十个饶血。我撑得住。”
秦风知她性子,便不再多劝,只是让夏无且每日必来为她诊视换药,又让厨房随时备着参汤药膳。
他自己也极忙,除了处理日常院务和北伐筹备,一有空便会来到工地,查看进度,解决难题。
他与王萱、徐夫子、石坚等人,常常在工地上就地讨论,一身尘土,满脸汗水,却目光灼灼。
夜幕降临,工院不再像以往那样陷入沉寂。新的巡哨制度开始执校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护卫,手持强弩,腰佩利刃,在明暗交织的灯火下,沿着既定的路线,沉默而警惕地穿梭。
口令声在夜色中间歇响起,简短,清晰,带着冰冷的杀伐气。
了望塔上,守卫的身影在灯光映照下,如同雕塑,唯有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黑暗。
地听瓮旁,有专人轮值,将耳朵贴近瓮口的蒙皮,凝神细听。
任何不寻常的振动,都会引起他们的高度警觉。
墨家弟子制作的、带有简易传动机构的型报警机关,被悄然安装在了一些偏僻角落和库房周围,用草木巧妙伪装。
一旦有人误触,机关便会带动铜铃或锣片,发出声响。
整个工院,仿佛一头逐渐披上铁甲、亮出獠牙的巨兽,在咸阳的夜色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沉默而强大的气息。
城西别业的改造也在同步进校
那里原本是皇家庄园,基础较好。在秦风的授意和王萱的规划下,别业的改造更加注重隐蔽性和独立性。
外围围墙更高更厚,内部建筑结构经过重新设计,增加了多条暗道和密室。
花园被改造成带有防御功能的庭院,假山、水池、亭台楼阁,都可能暗藏机关。
徐夫子甚至计划在那里试验一套型的、利用水车为动力的自动防卫系统。
时间一过去,工院的“铁壁铜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工匠们最初对如此大动干戈的防卫升级有些不解和抱怨,觉得耽误干活。
但当他们看到那高耸的院墙、寒光闪闪的弩机、森严的巡哨制度时,心中却莫名地安定了许多。
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安身立命、施展才华的地方。
这里越安全,他们就越安心。
咸阳城中,关于工院正在大兴土木、构筑“铜墙铁壁”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有人赞叹其谨慎周密,有人讥讽其“胆如鼠”、“劳民伤财”,更有人暗中心惊,意识到经此一劫,工院已非昔日可比,再想用武力手段对付,代价将难以想象。
王贲在密室中听到详细汇报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只了两个字:“难了。”
是的,难了。
当一只刺猬不仅竖起了尖刺,还主动给自己打造了一身钢铁铠甲,配备了弓弩陷阱,并时刻睁着警惕的眼睛时,任何捕食者想要下口,都需要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够不够硬,会不会崩掉几颗牙,甚至……被反杀。
铁壁铜墙,不仅仅是物理的防御,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决心,一种宣告:
工院,不容侵犯。
任何人,任何势力,若再敢伸爪,必遭雷霆反击,血债血偿。
暮春的风,吹过正在蜕变的院落,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也带着一丝隐约的、金属摩擦般的凛冽。
安全,从来不是别人赐予的。
而是靠自己的双手,一砖一瓦,一弩一箭,构筑起来的。
工院,正在这条路上,坚定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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