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工政司的“考功法”于试点部门引发深刻变革,驱动全院上下效能持续提升之际,军械战略所与墨家工匠的合作,也结出了一枚沉甸甸的果实——一种融合了墨家顶尖机关术与工院新式重弩理念的划时代守城利器:“转射机”,在历经数月呕心沥血的研制与反复测试后,终于宣告定型,其威能之可怖,设计之精巧,令所有见证者无不瞠目结舌。
“转射机”的诞生,源于韩信与蒙恬在推演北疆攻防时,共同意识到的一个关键问题:秦军依仗城池要塞防御匈奴,固然稳固,但传统弩炮射界固定,覆盖范围有限,且装填缓慢,难以应对匈奴骑兵高速机动、多波次、多方向的袭扰。
尤其是当匈奴使用类似“放风筝”的战术,以轻骑掠阵,引诱守军消耗箭矢,或集中兵力猛攻一点时,固定的弩炮阵地易被压制或绕过。
蒙恬在信中写道:“若能有一弩,可速转方向,高低自如,射速不俗,则一弩可当数弩之用,控扼要道,威慑八方,匈奴飘忽之技,其效大减。”
韩信深以为然,将此需求带回军械战略所,与禽滑厘、公输铭、墨离等核心成员商议。
公输铭沉思道:“速转方向,高低自如,此需精巧的转向与俯仰机构。射速不俗,则需简化上弦装填。然弩力愈强,弩身愈重,转向俯仰愈难,上弦亦愈费力,此乃矛盾。”
一直沉默的墨家机关脉大匠徐夫子,忽然开口道:“或可效法‘桔槔’与‘滑轮’之理,以巧力胜蛮力。更可借鉴我墨家‘连弩车’(记载于《墨子》备城门篇,有大型可转向弩车构想)之遗意,加以新材新法改良。”
“连弩车?”韩信眼睛一亮。
墨家守城器械下无双,其典籍中多有奇思妙想,只是年代久远,许多具体构造失传,或受当时材料工艺所限,未能尽善。
禽滑厘点头:“《墨子》中确赢连弩车’之,体大,用辘轳上弦,可射大矢,然其制不详,且过于笨重。然其‘转向’、‘连发’之思,或可借鉴。”
由此,一个以徐夫子为核心,公输铭、墨离协助,韩信提供战术需求与测试反馈的“转射机”研发组迅速成立。
萧何闻讯,特批专项物料与“创新工分”奖励,全力支持。
研发过程异常艰辛。
最大的难点在于如何平衡威力、射速、机动与稳定性。
威力不足,则难以威胁披甲或密集队形;射速太慢,则无法形成持续压制;转向俯仰不灵,则失去“转射”意义;稳定性不佳,则射击精度无从谈起。
徐夫子展现了其墨家机关术的深厚造诣。
他首先大胆摒弃了传统弩炮庞大的单体弓臂结构,而是设计了一种独特的“复合弓臂组”——由三组以高强度柘木、牛筋、蚕丝胶合而成的反曲弓臂,呈“品”字形排列,通过复杂的滑轮组与青铜摇臂联动,共同为弩弦提供动力。
此举既分散隶根弓臂的应力,增加了寿命与稳定性,又使得弓臂可以做得相对轻巧,为转向机构减轻负担。
转向与俯仰机构,是“转射机”的灵魂,也是墨家机关术的精华所在。
徐夫子设计了一个巨大的、带有精密齿轨的青铜“转向盘”,水平置于一个坚固的木质底盘上。
弩身主体通过一个结实的立轴,安装在转向盘中央,可借由摇动侧面的手轮,通过蜗轮蜗杆减速机构,驱动弩身进行三百六十度平稳旋转。
俯仰机构则借鉴了“桔槔”原理,在弩身后部设一强力扭力弹簧与一套棘轮止逆装置,射手通过扳动一根长杠杆,即可轻松地将沉重的弩身前端抬起或压下,实现从水平到近七十度的大范围俯仰,并由棘轮锁定所需角度。
整个转向俯仰过程,一人即可操作,且平稳顺滑,远超以往任何弩炮。
上弦机构同样巧夺工。
没有采用传统蹶张或腰引的费力方式,而是在弩身后方,设置了一个垂直的、带有脚踏板的“卷扬轮”系统。
射手踩动踏板,通过链条与齿轮组,带动卷扬轮转动,从而将连接弩弦的钩索缓缓拉回,完成上弦。
此过程虽比蹶张略慢,但极为省力,且可站立操作,视野更好。
上弦到位后,有卡榫自动锁定。
装填则采用“箭槽”式,可预先将三支特制的重型弩箭放入弩身上方的滑槽中,上弦后,通过一个拨杆,可依次将箭推入发射位置,实现快速再装填,理论射速可达普通大型弩炮的两倍以上。
为了提升射击精度与操作便捷性,徐夫子甚至将之前为手弩设计的“简易测距瞄准仪”放大改良,集成到了“转射机”的转向盘旁,射手可通过其观测目标,辅助调整方向与仰角。
弩机主体以硬木为框架,关键受力部位包镶青铜,结构坚固而相对轻量化。
底盘装有四个硬木包铁轮,可由人力或畜力短距离牵引移动。停放时,有可收放的支架固定。
从设计到制造出第一台原型机,耗费了整整三个月。
期间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复合弓臂组受力不均断裂、转向齿轮卡死、俯仰弹簧疲软、上弦机构打滑……每一次失败,都是对设计、材料、工艺的严峻考验。
但研发组在韩信“务求尽善,不惧失败”的鼓励下,在萧何充足的物料与“创新工分”激励下,在禽滑厘、腹?调集墨家全力的支持下,硬是咬着牙,逐一攻克了难关。
当那台高达八尺、黝黑沉重、却又处处透着精密与力量感的“转射机”原型,被缓缓推出工坊,灾试验场时,整个工院都被惊动了。
秦风、萧何、韩信、禽滑厘、腹?等核心人物悉数到场,各工坊大匠、军械战略所成员、乃至许多好奇的工匠,都远远围拢,翘首以盼。
测试由徐夫子亲自指挥,三名经过培训的墨家弟子操作。
目标设定在三百步、四百五十步、六百步外的不同位置,有固定靶,也有模拟骑兵移动的牵引埃
“转射机,试射准备!”徐夫子声音洪亮。
操作手们各就各位。
一人踩动踏板,链条齿轮轻响,巨大的弩弦被缓缓拉开,直至卡榫“咔嗒”锁定,过程平稳,操作手额头仅微微见汗。
另一人摇动转向手轮,弩身发出低沉顺畅的“轧轧”声,平稳地转动,瞄准第一个目标。
第三人则通过瞄准仪观测,报出修正数据。
“目标三百步,固定木靶,覆盖射击,放!”
“嘣——!”一声远比三矢重弩更加沉闷浑厚的巨响震彻全场!
弩身微微一震,一支儿臂粗的重型弩箭离弦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划过一道低平的轨迹,眨眼间便狠狠扎进了三百步外的木靶中心!
碗口粗的硬木靶柱,被轻易贯穿,余势未消,又将后面堆砌的土墙炸开一个大洞!
碎木与尘土飞扬!
“好!”围观人群中爆发出第一声喝彩。
“转向,目标四百五十步,移动靶,追踪射击,放!”
操作手迅速摇动手轮,弩身流畅地转向,微调俯仰,在移动靶进入射程的瞬间,第二箭射出!
弩箭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命中了高速横向移动的靶车侧面,巨大的冲击力将靶车带得一歪,模拟骑兵的草人被撕碎!
喝彩声更加热烈。
“最大射程,目标六百步,土山,抛射,放!”
弩身抬到近六十度仰角,第三支重箭以更高的抛物线射出,如同型投石,飞跃漫长距离,重重砸在六百步外的土山坡上,炸起一大团烟尘!
虽未中靶心,但这份恐怖的射程与威力,已足以让任何企图在远程集结的敌军胆寒。
接下来的测试,更是令人眼花缭乱。
快速转向射击不同方向的多个目标;连续踩踏上弦,进行三轮急促射;模拟敌军靠近,快速压低射角进行平射阻拦……“转射机”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战场适应性与火力控制能力。
其转向之灵活,射程之远,威力之大,射速之快,远超现有一切守城弩炮!
“成了!真的成了!”公输铭激动得胡须颤抖。
墨离眼中含泪,喃喃道:“祖师有灵,墨家机关术,得遇明时,得展其华!”
韩信凝视着那台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冷光的“转射机”,心中豪情激荡。
此物一成,边塞雄关,将如同被赋予了可移动的、可精确点杀的雷霆之眼!
匈奴骑兵再想像以往那样,凭借机动优势在城下耀武扬威,将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配合预设的陷阱与步兵,防御将固若金汤;若用于主动设伏,其突然性与火力密度,更是敌饶噩梦。
秦风走上前,抚摸着“转射机”冰冷而坚实的弩身,感慨万千:“墨家机关,鬼斧神工;工重弩,雷霆之威。
二者结合,乃成此守国神兵!此物,当名之曰‘雷霆车弩’!
徐夫子,公输先生,墨离先生,及所有参与研制的工匠,皆有大功于国!”
萧何立刻接道:“工政司即刻记录在案,所有参与人员,依‘创新贡献’最高等,重奖‘创新工分’!
徐夫子、公输铭、墨离三人,考功直接记为‘上上’,晋升一级!”
现场欢声雷动。
参与研制的工匠们热泪盈眶,数月艰辛,终得回报。
“雷霆车弩”的成功,不仅是一件强大兵器的诞生,更是工院内部跨领域深度协同创新的典范。
它证明了,当韩信的战术需求、墨家的古老智慧与精巧工艺、工院的工程能力与资源支持、以及萧何建立的激励保障机制完美结合时,所能爆发出的创造力是何等惊人。
很快,“雷霆车弩”的详细图纸、工艺要求、训练操典,被列为最高机密,由黑冰台专人护送,连同数台紧急生产出的样机,一同送往北疆蒙恬军郑
同时,工院各相关工坊,开始按照标准化流程,批量生产关键部件,为可能的扩大列装做准备。
墨家机关配新弩,守城利器终告成。
这尊沉默的钢铁巨兽,即将带着墨家的智慧、工院的心血,与韩信的杀伐谋略,奔赴那风雪苍茫的北疆,成为悬在匈奴人头上的、最致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工院“格物致用,强兵佑国”的理念,也在这“雷霆车弩”的怒吼声中,得到了最铿锵有力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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