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渭水之滨杨柳新绿,咸阳宫阙笼罩在一片和煦的日光郑
工院内外,更是一派生机盎然,与这勃勃春意相映成趣。
院内,不再是去岁深秋时的肃杀与紧张,而代之以一种井然有序、充满活力的忙碌景象。
工匠们身着统一的工服,在各工坊间穿梭,步履匆匆却神情专注;吏员们夹着文书簿册,低声交谈,行色匆匆;讲习堂内,时而传出匠师讲解技艺的洪亮声音,时而爆发出学徒们领悟要点的惊叹。
这一日,秦风处理完手头的几件紧要公务,难得有半日清希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埋首于那些似乎永远也看不完的图纸与报告,而是对随侍的禽滑厘道:“禽工师,随我去院里各处走走吧。
许久未曾细细看看,咱们这工院,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了。”
禽滑厘欣然应诺。
他知道,秦风这是要去“验收”成果了。
自去岁韩信、萧何这两位“双星”先后入主军械战略所与工政司,工院便进入了一个内部剧烈变革、外部高速发展的时期。
如今数月过去,也该是看看成效的时候了。
两人信步而行,未带太多随从,也未惊动各署主官,只想随意看看真实的情况。
他们首先来到工政司衙署所在的院落。署堂内外,一片安静,但那种安静并非无事可做,而是人人专注于案头,只有算盘珠子的轻响、翻动竹简的沙沙声、以及吏员压低声音的请示与批复。
门口新设的“公示栏”前,围拢着几名刚下工的工匠,正对着上面张贴的本旬“工分排行榜”和“功过通报”指指点点,低声议论,脸上有羡慕,有自勉,绝无往日的麻木与漠然。
“看,又是王铁头那组排第一!人家这个月光‘节约分成’就拿了不老少!”
“李三哥这次提的那个改良水排的建议被采纳了,加了‘创新分’,排名一下子蹿上来了!”
“唉,咱们组上次那个次品扣分了,下次可得仔细点……”
秦风与禽滑厘相视一笑,没有打扰,悄然离开。
经过仓曹所在的库区,只见库门大开,几名吏员正指挥着力夫,将一车车标注清晰、捆扎整齐的物料,按照不同的标识区域,有条不紊地卸货、入库。
库房外墙,新刷了“甲字铜料库”、“乙字硬木库”、“丙字杂料库”等醒目大字,旁边还挂着“当日入库单”、“库存动态一览”的木牌,字迹清晰。
一切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萧司正这‘账目清如水’,看来是做到实处了。”
禽滑厘捋须赞道,“去岁此时,此处还是车马混杂,账目不清,如今竟有如此气象。物料流转,一目了然。”
秦风点头:“萧何之能,在于化繁为简,立规明矩,更在于能调动人心。
你看那些工匠,如今议论的是工分,是排名,是创新,心思都用在正道上。这便是管理的境界。”
离开工政司范围,两人转向工坊区。
尚未走近,便听到一片更加热烈、充满节奏感的声响。
金工坊内,炉火熊熊,新式水排鼓风机呼哧作响,带动着风箱,将炽热的空气送入高炉。
赤膊的匠人们挥汗如雨,锤起锤落,叮当之声如同战鼓。
坊间通道整洁,工具摆放有序,墙上贴着“安全操作规范”和“今日生产任务”。
木工坊则是另一番景象,锯木声、刨木声、凿击声,混合着木料的清香。
匠人们或伏案绘制精细图纸,或操作着改良后的简易车床、钻床,加工着标准化的弩机零件、车辆部件。
半成品的木料、零件,分门别类,码放在指定的区域,等待下一道工序或质检。
在一处专门辟出的“新器试制区”,秦风看到了更令人振奋的场景。
几名工匠正在一组墨家弟子和军械战略所人员的指导下,组装测试一件造型奇特、带有多个轮轴和摇柄的器械。
“此乃何物?”秦风问道。
一名负责的墨家弟子上前禀报:“回院主,此乃‘连发踏张弩’试作型,是根据军械战略所韩先生提出的‘提高弩箭持续投射密度’需求,由徐夫子师兄带领我们设计的。
它采用脚踏上弦,以轮轴和棘轮机构实现连续供箭、上弦、击发,理论射速可达普通臂张弩的三到五倍。
不过目前尚不稳定,卡箭、力道不均等问题还需解决。”
秦风仔细观察,只见那弩机结构复杂精巧,体现了墨家机关术的精髓,而其设计目标,直指实战中的火力持续性需求,这显然是军械战略所与墨家工坊深度结合的产物。
“想法甚好,继续完善。需注重可靠性,战场上,稳定胜过花巧。”秦风叮嘱道。
“诺!韩先生也如此强调,我们正在反复测试改进。”那弟子恭敬应下。
离开试制区,他们信步来到军械战略所所在的独立院落。
这里的气氛又与工坊不同,少了几分烟火气,多了几分沉静与思辨的味道。
院落中,那巨大的北疆沙盘依旧占据着显要位置,但上面插着的各色旗、标记,比数月前又繁复、精密了许多,显然随着与蒙恬的深入沟通,战场的细节在不断丰富。
沙盘旁,韩信正与几名墨家弟子和一位北军装扮的校尉,围着沙盘上一处新标注的地形,低声而激烈地讨论着。
韩信手中拿着一根细棍,在沙盘上比划,语速很快,旁边的墨家弟子不时补充,那校尉则凝神细听,时而点头,时而提出疑问。
秦风没有走近,远远看着。
只见韩信虽依旧瘦削,但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如电,言谈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挥斥方遒的气度。
那位北军校尉,起初神色间还带着几分军中将校对“文士”固有的审视,但听着韩信的讲解,表情逐渐变得凝重、专注,最后甚至露出叹服之色。
“此处坡道,看似平缓,然春季雪融,地下多为冻土未化,表面松软,不利骑兵快速通过。
若在此设伏,无需深沟高垒,只需以铁蒺藜、陷马坑浅布,辅以两侧强弩压制,便可极大迟滞敌骑速度,为我主力合围争取时间。”韩信的声音隐隐传来。
“韩先生对北地地貌、气候,竟熟悉至此?”校尉惊讶。
“多赖蒙将军信中信赖,详加告知,亦有赖院中诸位曾戍边老卒指点。”
韩信谦逊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然纸上得来终觉浅。慈细节,需实地验证。信已向院主提请,不日将亲赴北疆,实地勘察,完善方略。”
秦风闻言,微微颔首。
韩信不仅谋略出众,更难得心思缜密,深知“知彼知己”不能仅靠地图和文书。
亲赴前线,正是名将风范。
他们又来到军械战略所内的“图室”与“档案室”。
只见四壁挂满了各种尺寸、比例的地图、军械结构图、战术推演图。
巨大的书架上,分门别类地存放着与北疆相关的所有资料:蒙恬历年奏报的抄本、黑冰台提供的匈奴情报、各地郡县上报的边情汇总、工院自身测试的所有数据报告、以及韩信等人撰写的各种分析研判与战术草案。
管理得井井有条,查阅索引一目了然。
显然,萧何那套严谨的文书档案管理规范,在此也得到了严格执校
“韩先生不仅善谋,亦善治学。慈资料汇集整理之功,非同可。”禽滑厘感叹。
“这正是他与萧何相得益彰之处。”
秦风道,“韩信长于宏观构划与奇正机变,萧何精于微观落实与规矩法度。一人如剑,锋锐无匹,开疆拓土;一人如鞘,沉稳厚重,保剑锋不折,更能使剑招威力倍增。工院能得此二人,实乃大幸。”
他们在院中又漫步片刻,看了“骑兵装备改良组”正在测试的新型轻量化马铠,观摩了“工程战术组”制作的几种“机发陷阱”精巧模型,甚至还去“讲习堂”旁听了一会儿由墨家算学大师讲授的、结合军械射击诸元计算的“实用几何”课程。
一圈走下来,日已偏西。
秦风与禽滑厘回到主院书房,心中皆是感慨万千。
“不过短短数月,工院气象,已然一新。”
禽滑厘斟上两杯清茶,感慨道,“去岁此时,院中虽也有工,然不免杂乱。
如今,工政清明,匠心可用,军研深入,奇思迭出。
更难得者,上下同心,皆有一股向前奔涌之气。
此皆赖院主运筹,韩信、萧何二位先生实心任事。”
秦风端起茶盏,目光望向窗外那片在夕阳下泛着金光的院落,缓缓道:“非我一人之功,亦非韩、萧二人之力。乃时也,势也,亦是人谋。
陛下信重,给予空间;墨家归附,注入精血;韩、萧大才,各展所长;更有院内上下数千匠人吏员,勤勉用命。
此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然,如今之景象,仍是‘院中之景’。
工院所做一切,最终皆需置于国事下之中,接受检验。
韩信之谋,需在北疆沙场见真章;萧何之政,需在帝国大业中显其效;我院所出之器,需在强兵富民中证其利。
如今春光虽好,然夏日酷暑,秋日肃杀,冬日严寒,犹在前方。
我等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禽滑厘肃然:“院主所言极是。
北疆大战在即,工院重任在肩。
墨家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与韩先生、萧司正及全院同仁,共赴时艰。”
秦风点头,不再多言。
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期待。
工政司的治理革新与军械战略所的战术创新,如同为工院插上了一对强劲的翅膀。
萧何与韩信,这一内一外,一稳一奇,已然成为工院最耀眼夺目的“双星”,不仅照亮了院内前行的道路,更将光芒投向鳞国那充满挑战与机遇的辽阔疆域。
夕阳的余晖,为工院巍峨的院落与高耸的烟囱,镀上了一层辉煌的金边。
工匠下工的号角声,悠长地响起,如同宣告着又一日充实劳作的结束,也预示着,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明,正在这汇聚了无数智慧与心血的咸阳一隅,蓄势待发。
双星闪耀,引领着工院这艘巨轮,向着那深不可测却又充满希望的未来,坚定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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