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水寨,周瑜立在旗舰“飞云”号甲板上,望着江面上巡弋的汉军哨船,眉头紧锁。江风吹动他披风,露出内里略显单薄的衣甲——赤壁战后,这位江东都督已憔悴许多。
“都督,曹操使者到了。”副将禀报。
“带上来。”
来的是曹操麾下谋士满宠,神色从容,执礼甚恭:“满宠奉曹公之命,拜见周都督。”
周瑜冷冷道:“曹孟德又想玩什么花样?前次遣子为质,暗中却联络吕布。今吕布兵临江下,他倒想起我这个盟友了?”
满宠不慌不忙:“都督误会。曹公与吕布有不共戴之仇,岂会真与之联手?前番种种,实是不得已为之——吕布大军压境,曹公若不虚与委蛇,长沙早破矣。”
“所以他就把儿子送到江东,又暗中与吕布勾结?”周瑜讥讽,“曹子和在柴桑两月,收买人心,探我虚实,真当我周瑜是瞎子?”
“都督明鉴。”满宠拱手,“子和公子年少气盛,行事或有不当。但曹公真心欲与江东结盟,共抗吕布。今特命宠来,献上一策,可破当前困局。”
“哦?来听听。”
满宠走到江图前,手指点在柴桑上游:“吕布大军集结于此,意在正面强攻。然其水军虽强,陆战更锐。若放任其渡江立营,我军危矣。曹公建议: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周瑜挑眉,“如何出击?”
“趁吕布大军未渡,先击其水军。”满宠手指重重点在汉军水寨位置,“吕布水军主力屯于江陵,为渡江运送粮草军械。若遣一支精锐水军,溯江而上,袭其粮道,焚其战船。吕布无水军之利,渡江便成空谈。”
周瑜沉吟。此计确实可校汉军水军虽众,但分散各地,江陵水寨守军不过万余。若以江东水军精锐突袭,确有胜算。
“曹孟德为何不自己出兵?”
“曹公在长沙,受黄盖将军监视,动弹不得。”满宠苦笑,“且曹军无水军,如何溯江作战?此计,非江东水军不可为也。”
周瑜盯着满宠,良久,忽然笑了:“好计。不过,我如何信你?若这是曹操与吕布的圈套,诱我水军离寨,吕布趁机渡江,又当如何?”
“都督可留主力守寨,只遣一支偏师。”满宠早有准备,“曹公愿以长沙为质——若此计是诈,都督可令黄盖将军取长沙,曹公绝不抵抗。”
这话得决绝。周瑜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此事,我需禀报吴侯。”
“自然。”满宠躬身,“宠在馆驿等候。”
满宠退下后,鲁肃从屏风后转出:“公瑾以为如何?”
“计是好计。”周瑜手指敲击桌案,“但太险。若中计,江东水军精锐尽丧,柴桑不保。”
“那便不纳?”
“不。”周瑜眼中闪过锐光,“我要将计就计。”
江陵大营,吕布接到细作密报时,正在与诸将商议渡江之策。
“周瑜要袭江陵?”张辽皱眉,“他哪来的胆子?”
贾诩沉吟:“此必是曹操之计,欲诱江东水军离寨,让我军有机可乘。然周瑜多疑,未必全信。可能将计就计,明袭江陵,实则另有图谋。”
吕布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长江:“周瑜若真来,走哪条路?”
“溯江而上,必经巴丘、陆口、乌林。”赵云指向几处要津,“我可在这三处设伏。”
“不。”吕布摇头,“让他来。”
众将皆怔。
“主公,江陵水寨囤积粮草军械无数,若被焚,渡江大计便延后数月!”马超急道。
“所以不让他焚。”吕布眼中闪过锐光,“传令廖化,水军主力秘密移往下游,藏于夏口芦苇荡。江陵水寨只留空船、草人,多设火油干柴。”
贾诩眼睛一亮:“主公是要……请君入瓮?”
“周瑜不是要烧船吗?”吕布冷笑,“我让他烧。待他水军入寨,伏兵四起,关门打狗。届时擒了周瑜,江东不战自溃。”
“妙计!”张辽抚掌,“但需防备周瑜分兵——他若明袭江陵,暗渡柴桑呢?”
“所以柴桑方向不能松懈。”吕布看向赵云、马超,“你二人各率一万精兵,屯于柴桑对岸。若周瑜真敢分兵渡江,便半渡而击。”
“诺!”
五日后,长江。周瑜亲率水军两万,战船三百艘,溯江而上。旗舰“飞云”号一马当先,船头周字大旗猎猎作响。
鲁肃立在身侧,忧心道:“公瑾,此去凶险。若中埋伏……”
“若中埋伏,便是我周瑜命该如此。”周瑜望着前方江面,“但若成,焚了吕布粮草,至少可延其渡江半年。半年时间,足够我重整水军,与曹操合兵反攻。”
“曹操可信吗?”
“不可信。”周瑜淡淡道,“但我需要他。就像他需要我一样。”
船队行至陆口,前方哨船回报:“江陵水寨在望,寨门大开,守军稀疏!”
周瑜皱眉:“如此松懈?”
“或是吕布以为我军不敢来袭。”副将道。
“或是陷阱。”周瑜沉吟,“传令,前军缓行,先派十艘艨艟探寨。”
十艘快船驶向水寨。片刻后,信号传来——寨中确为空船,堆满干草火油。
“果然有诈。”周瑜冷笑,“吕布想诱我入寨,四面火攻。传令,前军改道,绕至水寨上游,从上风处放火!后军戒备,防敌伏兵!”
命令传下,船队分作两股。一股驶向上游,一股原地待命。
然而就在此时,下游江面忽然火光大作!数十艘火船顺流而下,直冲江东船队!
“中计了!”鲁肃惊呼。
周瑜脸色骤变。吕布的伏兵不在寨中,在下游!
“撤!撤往下游!”周瑜急令。
但已来不及。火船来得太快,转眼已冲入船阵。更可怕的是,这些火船之后,是黑压压的汉军战船——廖化率水军主力杀到!
“都督!上游也有敌船!”哨兵惨剑
只见上游江面,张辽率水军杀出,截断退路。
周瑜船队陷入重围。
“突围!往南岸突围!”周瑜拔剑嘶吼。
血战开始。汉军水师养精蓄锐多时,江东水军新败之余,士气低迷。战不过一个时辰,已有数十艘战船被焚、被俘。
周瑜身中三箭,仍死战不退。鲁肃拼死护着他,且战且走。
正危急时,南岸忽然杀声震!一支军马从林中杀出,直扑江边汉军。
“是黄老将军!”江东士卒欢呼。
只见黄盖率五千步卒赶到,强弩齐发,逼退汉军水师。周瑜趁机率残部登岸。
清点兵马,两万水军,只余八千。战船损失过半。
黄盖扶住周瑜,叹道:“公瑾,何苦亲身犯险?”
周瑜吐出一口血,惨笑:“不亲身,如何知中计之痛?曹孟德……好个曹孟德!”
他看向西方,眼中尽是不甘。
而此刻的江陵,吕布接到战报,抚掌大笑:“周郎中计矣!传令全军,趁江东水军新败,即刻渡江!”
“主公,曹操那边……”贾诩提醒。
“曹操?”吕布望向长沙方向,“他此刻,怕是已在准备‘助战’了吧。”
长沙,府衙。
曹操接到周瑜兵败的消息,仰大笑:“周郎啊周郎,你也有今!”
诸葛亮轻摇羽扇:“主公此计一石二鸟,既损周瑜,又促吕布渡江。待孙吕大战,我军便可坐收渔利。”
“还不够。”曹操眼中闪过狠色,“传令黄老将军,即日整兵,东进柴桑‘助战’。再传书孙权,就我曹孟德愿亲率大军,赴江东共抗国贼!”
“主公真要助孙权?”
“助他?”曹操冷笑,“我是去取江东。”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柴桑:“周瑜新败,孙权必召我入援。待我大军入江东,便由不得他了。”
荀彧沉吟:“只是,黄盖那五千人……”
“他会同意的。”曹操笃定道,“周瑜败,柴桑危。黄盖是忠臣,岂会坐视?况且——”
他看向徐庶:“元直,你再去一趟柴桑。告诉孙权:我曹孟德只要一块驻地,三万石粮,便率四万大军替他守门。这笔买卖,他做不做?”
徐庶会意:“亮这便去。”
众谋士退下后,曹操独坐堂中,望着壁上荆州地图。
荆襄九郡,已失其六。只剩长沙,零陵,桂阳还在他手郑
但,够吗?
他想起当年在兖州,兵不过万,将不过十,却能横扫众诸侯。今虽困守长沙,然有零陵、桂阳为后盾,有四万精兵在手,有诸葛亮、徐庶等谋士辅佐。
江东,他要。荆州,他也要。这下……
“吕布。”曹操低声自语,“你以为赢定了?殊不知,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江风吹入府衙,烛火摇曳。
长江万里,波涛汹涌。而三方的最终决战,即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拉开序幕。谁主沉浮,尚未可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乱世,快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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