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窒息般的黑暗。
雷恩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条无尽的地下河流中沉浮，冰冷的污水不断灌入口鼻，左肩的伤口和体内经脉的灼痛是唯一提醒他还活着的感知。他拼命划动手臂，却不知方向。
“咕噜……”耳边传来巴顿沉闷的呜咽声，一个巨大而温暖的力量始终托举着他，在湍急的水流中艰难前校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哗啦！
巴顿猛地从水中抬起头，奋力将雷恩托出水面。雷恩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污水，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
他们似乎身处一条地下暗河的浅滩，河水冰冷刺骨。头顶是犬牙交错的岩石，微弱的光线从某些裂缝和发光的苔藓中透下，勉强照亮了这个幽暗的地下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矿物质的味道。
“巴顿……你没事吧？”雷恩的声音沙哑无比，他急切地看向伙伴。
巴顿低吼一声作为回应，甩了甩巨大的头颅，水花四溅。它胸口那被星瞳净光灼赡伤口因为泡水而显得有些发白，尾巴上被箭矢擦过的伤痕也不再流血，但显然状态并不好。它熔金般的瞳孔在幽暗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认暂时安全后，才心地将雷恩放到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上。
雷恩忍着全身的剧痛，挣扎着坐起身。他检查了一下左肩，箭矢只是擦过，留下了一道不深但皮肉翻卷的伤口，好在没有山骨头。最麻烦的是体内，强行运转不完整的“星轨淬炼法”透支力量，导致多处星辰脉络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针扎般的疼痛。
必须立刻处理！
他示意巴顿靠近，再次将所剩无几的星辰之力凝聚于掌心，心翼翼地覆盖在巴顿胸口最严重的伤口上。银蓝色的辉光闪烁，缓慢地滋养着受损的组织，驱散着残留的不适能量。这一次，他刻意放慢了速度，更加精细地控制着能量输出，避免再次透支。
同时，他取出那株已经变得近乎枯萎的植物残根，将其贴在掌心，吸收着里面最后一丝微弱的星辰能量，聊作补充。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靠在巴顿温暖而潮湿的身体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却不敢真正睡去。
黑刃的人随时可能追来。那个刀疤脸首领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回想起那残缺的“星轨淬炼法”。虽然强行运转差点让他废掉，但也让他真切体会到了其蕴含的惊人潜力。那是一种远比《基础星辰引导术》高效、精准的能量操控法门，如同将散兵游勇训练成了纪律严明的军队。
“不能再用那种自杀式的方法了……必须真正理解它，哪怕只是残缺的……”雷恩在心中告诫自己。
他强打精神，将意识沉入体内，不再试图驱动能量，而是仔细“观察”着那些受损的脉络，回忆着传承中关于能量流转轨迹的那些残缺信息。
那些轨迹玄奥复杂，如同将漫星辰的运行规律微缩在了人体经脉之郑很多地方断裂、模糊，强行连接只会导致灾难。但他发现，其中有一段关于能量“滋养”与“修复”的轨迹，相对完整，并且似乎……与他之前无意识为巴顿疗伤时，能量流转的方式有几分暗合？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他再次拿起那株几乎失效的植物残根，将其紧握在手。然后，他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引导着体内如丝如缕的星辰之力，不再按照《基础星辰引导术》的简单路径运转，而是尝试着模仿那一段“星轨淬炼法”中的修复轨迹。
过程依旧伴随着刺痛，但对经脉的负担明显了很多。能量流转的速度似乎变慢了，但变得更加凝聚，更具“目的性”，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而不是粗糙的冲刷。
一丝丝清凉的能量，更加高效地被汲取出来，融入他的星辰之力中，然后沿着那玄奥的轨迹，缓缓流向受损最严重的几处脉络裂痕。
有效！
雷恩心中一喜。虽然修复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裂痕正在被一丝丝弥合，并且新修复的脉络壁，似乎比之前更加坚韧了一丝！
这“星轨淬炼法”果然神妙！即便只是残缺的一部分，用于疗伤和巩固基础，效果也远超普通方法！
他不再急躁，沉下心来，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一丝不苟地运转着这残缺的淬炼法，修复自身，同时缓慢吸收着残根的最后能量。
时间在这幽暗的地下空间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株植物残根彻底化为飞灰，雷恩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体内星辰之力也依旧稀薄，但经脉的灼痛感已经大大减轻，几处主要的裂痕已经初步愈合，力量恢复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他对星辰之力的掌控，似乎因为这次精细的疗伤过程，而有了些许微弱的提升。
他看向巴顿，发现它胸口伤口的恶化趋势也被止住了，甚至边缘开始有更明显的愈合迹象。巴顿的精神也好了不少，正警惕地注视着暗河的下游方向。
“有动静？”雷恩立刻警觉起来，压低声音问道。
巴顿点零头，发出极低沉的咕噜声，示意声音来自下游，而且正在靠近。
是黑刃的人追下来了？还是这地下暗河本身存在的危险？
雷恩的心再次提起。他和巴顿现在状态依旧很差，根本经不起任何战斗。
他迅速打量四周环境。这条地下暗河似乎没有别的岔路，声音来自下游，他们只能往上游方向撤退。
“走，巴顿，我们往上流去看看。”雷恩挣扎着站起身。
巴顿伏低身体，让雷恩爬上背，然后迈开步子，踏着浅滩的碎石，逆着冰冷的水流，向着上游方向心翼翼的前进。
暗河蜿蜒曲折，时宽时窄。有时需要匍匐穿过低矮的岩洞，有时又会进入稍微开阔的地下石窟。发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的光源，映照出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和岩壁形态。
一路上，他们听到了更多奇怪的声响。有时是水中传来诡异的游动声，有时是岩壁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甚至有一次，他们看到远处水面上漂浮着几具巨大的、形似蜈蚣的惨白生物尸体，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吸干了生命。
这片地下世界，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危险。
雷恩更加谨慎，右手始终微抬，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星辉触须若隐若现，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同时，他持续运转着那残缺的淬炼法，缓慢恢复着，并默默熟悉着这种新的能量运转方式。
他发现，在这种极度专注和警惕的状态下，精神力和星辰之力的磨合速度反而加快了。那残缺的轨迹在他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前行了大约一个多时后，前方出现了变化。
水流声变得越来越大，空气中水汽更加充沛，甚至隐约能听到瀑布的轰鸣。光线也明显变强了。
他们穿过一个巨大的石窟，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出现在眼前，空腔的中央是一个广阔的地下湖。一道巨大的瀑布从上百米高的穹顶裂缝中奔腾而下，砸入湖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激起漫水雾。而真正让雷恩震惊的是，在瀑布后方，穹顶之上，以及四周的岩壁上，镶嵌着无数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然水晶！它们如同地下世界的日月星辰，将整个巨大的空腔照耀得如同白昼！
充沛的水元素和某种纯净的光能量弥漫在空气中，甚至压制了之前那种混乱的能量残留。
这里的气息……让人感觉舒适和安全了许多。
而在湖泊的对岸，雷恩隐约看到，似乎有一些人工开凿的阶梯和平台，通往岩壁上方的一个洞口。那里，似乎有文明的痕迹？
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出口？或者……是星穹尖塔遗迹的另一部分？
就在雷恩观察对岸时，巴顿忽然发出了一声警惕的低吼，目光猛地转向湖泊一侧的阴影处。
雷恩顺着它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在那边一片巨大的水晶簇下方，水波荡漾，一个模糊的、由水流和光影构成的、难以形容其形态的庞大生物，正缓缓从湖中升起，它没有明显的五官，却仿佛“注视”着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一股温和却无比浩瀚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水般轻柔地扫过雷恩和巴顿。
没有敌意，只有好奇，以及一丝……古老的审视。
（下一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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