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平息后的第三日,清河县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杨书言站在隔离棚拆剩的空地上,看着衙役们将最后一根木栅栏装车,袖口下的血痕早已结痂,成了三道浅褐色的印子。
“大人,朝廷的嘉奖令到了。”主簿捧着锦盒上前,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吏部还,要调您去苏州任通判呢。”
杨书言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冰凉的绸缎,忽然低低咳嗽起来。起初只是几声,很快便止不住地弯腰,帕子捂在嘴边,渗开一团刺目的红。主簿吓了一跳,忙要去喊医官,却被她抬手按住。
“老毛病了。”她把染血的帕子塞进袖中,声音带着气音,“惠民河清淤的事,你接着督办。我……去趟城外的山神庙。”
山神庙早被香火熏得发黑,泥塑的神像缺了只胳膊,却依旧瞪着浑浊的眼珠。杨书言解下官印放在供桌上,又从包袱里取出一套粗布衣裳换上。庙后有个被枯枝掩着的土洞,是她前几日让人悄悄挖的,里面堆着干草与几块干粮。
“按我的做。”她对跟来的心腹低声道,“就我染了时疫,在庙里静养。三日后放火,烧得干净些。”
心腹和老衙役红着眼圈磕头:“大人,这要是被查出来……”
“查出来,便是我自己要烧的,已经被时疫伤了根本,药石无医!”杨书言拍了拍他的肩,目光扫过远处县城的轮廓,“记得把那封给京城的信送出去,我……殁了。”
第三日深夜,山神庙果然燃起大火。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像极了隔离棚上那些淌血的红圈。百姓们站在城门口哭,杨大人是为了清河县耗尽了心血,连老爷都舍不得让她受病痛折磨,才用一把火送她干干净净地走。
主簿在废墟里寻到半块烧熔的玉佩,是杨书言常戴在腰间的那枚。他让人刻了块无字碑,立在庙前的空地上,碑石被雪水浸得发黑,倒真像个长眠的魂灵。
而此时的山神庙后,杨书言正裹着蓑衣往南走。土洞的出口连着一条废弃的水道,她踩着没过脚踝的冰水,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哭嚎声,忽然想起给杨书哲写的最后那封信。
原来有些平安,是要靠谎才能换来的。
水道尽头是片芦苇荡,雪落在芦花上,簌簌地响。她扯掉头上的布巾,任由冷风灌进领口,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远处传来货船的铃铛声,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点摇晃的灯火走去——从此世上再无清河县令杨书言,只有个要去江南寻活计的孤女……苏言。
京城的雪下得更大时,杨夫人收到了那封迟来的信。信纸被雪水洇得发皱,字迹却依旧工整,只在纸张上有点点的水迹,字体有些许无力,应该是病重时所写的信。
他捏着信纸在雪地里站了许久,直到指尖冻得发僵,才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女儿总爱跟在书哲身边,抢他的弹弓,要学男孩子打鸟,却每次都把弹珠落在书哲脚边。那时她扎着双丫髻,常常跟在书哲身边,总是用孺慕之情望着自己,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新摘的杏子。
“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双儿女不再和睦相处。”杨夫人对着空无一饶雪地低声,眼泪落在信纸上,晕开又一个墨团,“是自己让她代替书哲面对一次次的算计,还是在书哲与她相争时,自己一次次偏帮的时候,不是跟你过,要等书哲学些知识,会些断案知识时,就让书哲去换她回来吗!现在这样子,书哲以后怎么办?”
风卷着雪花掠过杨夫人,恍惚间,她仿佛看到时候的书言正笑着朝自己跑来。可眨眼间,那幻影消失不见,只剩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
而在江南的苏言,也就是曾经的杨书言,在货船上站稳脚跟后,开始了新的生活。她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开始在所到之处建立善堂,收留无家可归的人,开始用前面招收的人才,给这些人传授技艺。日子虽然平淡却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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