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第一场雨下了整整三日,清河县的空气里忽然多了股甜腻的腥气。起初只是城西贫民窟里有两户人家上吐下泻,杨书言派医官去瞧了,只当是吃了变质的河鲜,谁知不过五日,染病的人竟多了起来,连县衙的杂役都开始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是时疫。”老医官颤巍巍地放下脉枕,花白的胡须抖得厉害,“症状与十年前那场痢疾相似,却来得更凶,怕是……怕是水源染了毒。”
杨书言猛地看向窗外——清河县的饮用水都取自城南的惠民河,水患过后河道尚未彻底清淤,连日阴雨让河水泛着墨绿的泡沫,此刻想来,那些浑浊的浪涛里藏着的竟是索命的厉鬼。
她当即下令封锁惠民河沿岸,又让人在城门口架起铁锅,日夜熬煮艾草与苍术。自己则带着衙役挨家挨户排查,凡有症状者一律迁至城外的临时隔离棚,门板上画着醒目的红圈,远远望去像一串淌血的泪。
夜里批阅公文时,案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杨书言揉着发疼的额角,指尖在信纸上游移——给杨书哲的信写了一半,的都是治水的成效,此刻却不敢再提半个字。她换了张纸,提笔写下“时疫突发,暂勿寄信,待安定后再报平安”,墨迹落在桑皮纸上,晕开一团深色的渍。
变故发生在第七日。隔离棚里的病患忽然躁动起来,有人哭喊着“官老爷要烧死我们”,有人试图推倒栅栏冲出来,混乱中不知是谁打翻了药罐,滚烫的药汁溅在草席上,立刻腾起呛饶白烟。
杨书言赶到时,正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要去抢夺医官的药箱。她快步上前拦在中间,妇人疯了似的抓过来,指甲在她手臂上划开三道血痕,渗出血珠混着污泥黏在官袍上。
“我儿还在里面!”妇人哭得撕心裂肺,“你们不给药,是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吗?”
杨书言按住她的肩,声音比寒风还稳:“药就在棚里,每半个时辰发一次。您若冲进去,带出来的不是儿子,是能让全城人都丧命的疫气。”她指向不远处的土灶,十几个民夫正往大缸里倒草药,“看见那些草了吗?是我让人从山里采的马齿苋,医书能治痢疾。您信不过我,总该信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
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成片的草药堆让人安了心,妇饶哭声渐渐歇了。杨书言趁机让人拿来干净的布条,亲自给她包扎好被栅栏划破的手掌:“您儿子住最东头的棚子,我刚让人送去了新熬的米汤,您站在这儿能看见棚顶的那面蓝布旗,旗子不倒,就明他安好。”
那夜过后,杨书言索性搬去了隔离棚旁的窝棚。她让人把所有医书都搬到窝棚里,一页页翻查治疫的方子,又让人按她的嘱咐,将病患的排泄物用石灰掩埋,饮用水必须煮沸后才能分发。这些法子看似琐碎,却渐渐显了效——新增的病患少了,最先染病的那户人家,竟有两个孩子能扶着棚柱站起来了。
一个月后,最后一道红圈从门板上抹去时,杨书言正蹲在河边洗手。秋阳透过稀疏的芦苇照在水面上,漾起细碎的金斑。她忽然想起给杨书哲的信里那句“看芦苇扎根”,此刻才懂,有些扎根不是往上长,是往泥里钻,在看不见的地方死死攥住土地。
消息传到京城时,杨书哲正在国子监的槐树下打弹弓。听见同窗“清河时疫已平,杨县令受朝廷嘉奖”,他手一抖,琉璃弹弓“啪”地落在地上,弹珠滚进草丛里,露出的木柄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哲”字——是他前几日闲得无聊自己刻的。
杨书言已经出任去,自己也被母亲安排出来学习,要不然到时候换回身份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没有办接任官位!
可惜自己从到大没有学过多少书,虽然母亲有私下聘请先生教导,但自己就是学不进去!
都是同个爹妈生的,凭什么杨书言就那么聪明,她一个女孩子赔钱货要那么聪明干嘛呢!
“杨兄怎么了?”同窗见他脸色发白,忙问道。
杨书哲没话,弯腰去捡弹弓时,指尖触到冰凉的泥土,忽然想起那枚暖玉的温度。他猛地起身往翰林院跑,袖中的弹弓撞在廊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敲在心上的鼓点。案上那本《农桑要术》还摊着,被风吹得哗啦啦翻页,停在记载“马齿苋可治痢疾”的那章,页脚处不知何时被人用墨点了个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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