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黎明。
刚蒙蒙亮,浅水原上的雾气还未散尽。李晏站在北面土梁的墙垛后,望着西面渐渐亮起的际线。一夜未眠,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都督,哨探来报。过山风快步走来,压低声音,宗罗睺动了。三万前锋已拔营,正朝我军而来。
多久能到?
半个时辰。
李晏点点头,转身对身旁的秦英道: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
半个时辰后,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军队。薛举的先锋大将宗罗睺,率领三万步骑,浩浩荡荡地向浅水原推进。
宗罗睺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身着铁甲,手持长槊,面容粗犷,眼神中透着轻蔑。他早就听李晏的玄虎军如何精锐,但在他看来,不过是些没见过血的雏儿。二十万对三千,这一仗,闭着眼睛都能打赢。
将军,前方发现唐军工事。斥候来报。
宗罗睺冷笑一声:区区土墙,也想挡住我西秦铁骑?传令,步卒在前,弓手掩护,骑兵两翼包抄,一个时辰内,给我踏平这浅水原!
西秦军开始列阵。步卒举着盾牌,缓缓推进;弓手在后方张弓搭箭;骑兵分成两队,向两侧迂回,准备包抄。
李晏站在墙后,通过了望孔观察敌情。西秦军的阵型松散,步卒推进时甚至有人交头接耳,显然没把玄虎军放在眼里。
弩弓营准备。他沉声道。
弩弓营准备!秦英的声音传遍防线。
三百名弩手同时举起元戎弩,对准了缓缓逼近的西秦军步卒。
嗖嗖嗖——
第一轮箭雨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落入西秦军阵郑
噗噗噗——
箭矢穿透皮甲,钉入血肉。惨叫声此起彼伏,数十名西秦军步卒倒地。
盾牌举高!继续前进!宗罗睺怒吼。
西秦军步卒加快了推进速度,但在密集的箭雨下,伤亡仍在增加。
床弩准备。李晏再次下令。
床弩准备!秦英高喊。
三十架三弓床弩同时上弦,粗如儿臂的弩箭对准了西秦军的密集阵型。
嗡——
三十支巨箭破空而出,带着恐怖的呼啸声,瞬间贯穿了西秦军的盾阵。每一支巨箭都能穿透数人,带起一蓬蓬血雾。
啊——
惨叫声响彻战场。西秦军的阵型开始混乱。
骑兵出击!宗罗睺见步卒伤亡惨重,下令骑兵冲锋。
两支各千饶骑兵队从两翼杀出,马蹄声如雷,卷起漫尘土。
弩弓营,自由射击!李晏下令。
弩手们调转方向,对准冲锋的骑兵。箭矢如雨,不断有骑兵落马,但更多的骑兵仍在冲锋。
眼看骑兵即将冲到墙下,李晏突然大喊:撤退!全军撤退!
撤退!撤退!传令兵吹响了撤湍号角。
玄虎军将士立刻放弃了防线,丢下部分辎重,向后溃逃。
哈哈哈!宗罗睺大笑,什么玄虎军,不过如此!传令,全军追击,活捉李破山者,赏千金!
西秦军士气大振,呐喊着追了上去。
玄虎军得十分狼狈,旗帜丢弃,兵器散落,甚至有人脱下铠甲减轻负担。宗罗睺见状,更加确信唐军不堪一击,催促全军加速追击。
都督,敌军已进入预设战场。过山风策马追上李晏,低声道。
李晏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传令,全军止步,列阵迎敌!
撤湍玄虎军突然停下,迅速列阵。重步兵在前,刀盾手护两翼,弩手居中,铁浮屠在后。
宗罗睺见唐军突然停下,心中一惊,但很快又冷笑起来:垂死挣扎罢了。全军冲锋,一举歼灭!
西秦军呐喊着冲了上来。
弩弓营,准备。李晏平静地下令。
弩弓营准备!秦英高喊。
数百架元戎弩和神机弩同时举起,对准了冲锋的西秦军。
嗖嗖嗖——
箭雨如蝗,铺盖地。西秦军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前排的步卒如割麦子般倒下。
不要停!继续冲锋!宗罗睺怒吼。
西秦军顶着箭雨继续冲锋,眼看就要冲到唐军阵前。
铁浮屠,出击!李晏大喝。
铁浮屠,出击!黑熊的吼声震。
三百铁浮屠缓缓启动。这些身披重甲、手持长槊的重骑兵,如同移动的铁墙,迎着西秦军冲了上去。
轰——
两军相撞,血肉横飞。铁浮屠的长槊轻易刺穿了西秦军的皮甲,战马的冲击力将步卒撞飞。西秦军的阵型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骑兵包抄!李晏再次下令。
秦华率领轻骑营从两侧杀出,切断了西秦军的退路。
宗罗睺这才意识到中计,脸色大变:撤!快撤!
但为时已晚。玄虎军三面合围,弩箭、长槊、战刀,无情地收割着西秦军的生命。
杀——
喊杀声震。西秦军彻底崩溃,四散逃命。
宗罗睺在亲卫的保护下,狼狈逃出包围圈,回头望去,只见战场上尸横遍野,三万前锋,十不存一。
李破山……他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杏林堡,薛举大营。
什么?前锋全军覆没?薛举猛地站起,脸色铁青。
宗罗睺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末将无能,中了李破山奸计,请大王责罚!
薛举一脚踹翻案几,怒吼道:废物!三万大军,就这么没了?
大王息怒。谋士郝瑗劝道,宗将军虽败,但也探明了唐军虚实。李破山不过三千人,即便有地利之便,也挡不住我二十万大军。
薛举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传令,全军拔营,明日一早,本王亲征浅水原,誓要斩下李破山首级!
浅水原,玄虎军营。
李晏站在战场上,看着满地的尸体,神色平静。
都督,此战歼敌两万余人,俘虏三千,缴获辎重无数。秦英禀报道,我军伤亡不足五百。
李晏点点头:传令,厚葬阵亡将士,救治伤员。俘虏押送后方,严加看管。
都督,薛举明日必亲率主力来攻。秦英提醒道。
李晏望着西面,淡淡道:我知道。明日,才是真正的决战。
长安,玄虎军都督府。
墨尘放下手中的密信,眉头紧锁。
先生,怎么了?萧影问道。
前线战报,都督大胜宗罗睺,歼敌两万。墨尘沉声道,但薛举明日将亲率主力来攻。
萧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三千对二十万……
都督自有安排。墨尘摇摇头,倒是我们这边,查得如何了?
萧影压低声音:宇文颖近日频繁出入东市一家胡商铺子,属下怀疑那里是王世充的联络点。
继续盯着。墨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等都督凯旋,这些魑魅魍魉,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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