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易帜,下震动。捷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向太原。数日后,唐王李渊携世子李建成、及裴寂、刘文静等太原元从重臣,在精锐部队护卫下,浩浩荡荡进入长安。入城仪式隆重而盛大,李渊在万民瞩目下,踏入皇宫,正式接手了这座象征下权柄的帝都。他迅速颁布安民告示,大赦下,并犒赏三军,尤其是对克城首功的李世民所部及玄虎军,褒奖有加。
明面上,长安是李渊的。 但所有人都清楚,是谁的兵锋叩开了这座雄关,又是谁的武力碾碎了守军最后的意志。功勋需要酬答,人心需要安抚,新的权力格局也需要在封赏中悄然奠定。
而对功勋卓着的玄虎军而言,这几日亦是在忙碌与期待中度过。他们被暂时安置在春明门外原属长安守军的一处宽敞营区,毗邻泸水,位置紧要。营区显然被匆忙腾出,尚显凌乱,但规模不,足以容纳玄虎军全部人马,甚至还有扩建的余地。这似乎是一个微妙的信号。
三日后的清晨,一队身着宫中服饰的宦官,在精锐玄甲军的护卫下,来到了玄虎军大营。为首的老宦官面容白净,态度恭谨,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唐王令旨到——!骠骑大将军、蓝田县公、玄虎军主将李破山接旨——”
中军大帐前,李晏率墨尘、黑熊、雷豹、秦英、过山风、秦华等一众核心将领,肃然躬身。营中将士,亦按建制肃立。
老宦官展开绢帛,用特有的尖细嗓音,朗声宣读:
“唐王令:咨尔骠骑大将军、蓝田县公李破山,智勇授,忠勤夙着。自佐义师以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克霍邑,降蒲坂,定冯翊,慑长安,厥功至伟,实彰殊勋。特晋封为永安县公,食邑千五百户,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仍开府仪同三司,总领玄虎军事。赐永兴坊甲第一区,黄金千两,帛五千匹,奴仆百口……”
封赏厚重,令人咋舌。永安县公,已是县公中极高的爵位,食邑颇丰,更有世袭丹书铁券,可谓恩宠已极。接着,是对玄虎军诸将的封赏:墨尘授光禄大夫,黑熊、雷豹、秦英皆授将军号,爵位各有擢升,过山风、秦华等亦有厚赏。全军将士,俱按功行赏,犒劳丰厚。
然而,旨意最后一段,才是关键:
“……玄虎军累建奇功,国之干城。特敕于长安城东,泸水之畔,原右骁卫大营旧址,扩建营垒,设为‘玄虎军都督府’。一应军械粮秣,由朝廷供给。准其自募精壮,以充行伍,额设五千。望卿砥砺将士,勤加操练,为国屏藩,永镇京畿。钦此!”
玄虎军都督府! 自募兵额五千!永镇京畿!
帐前诸将,纵然是黑熊、雷豹这等粗豪汉子,也听出了其中分量。这不只是封赏,更是正式的、合法的独立统兵之权与固定的、位于帝都的根据地!开府仪同三司是名位,而这玄虎军都督府,便是实打实的根基!从此,玄虎军不再是依附于某位将领的“客军”、“义从”,而是大唐治下一支有正式番号、有独立驻地、有合法兵额的精锐部队!主将李晏,便是名正言顺的都督!
墨尘立于李晏侧后,眼中闪过一丝感慨与欣慰,他率先整了整衣冠,对着李晏的背影,郑重而又不失亲近地躬身,声音清晰道:“臣等,恭贺主公!”
黑熊、雷豹等人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立刻跟着抱拳,轰然道:“恭贺主公!” 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自豪。从今往后,他们便是影主公”、影府”、影根基”的国之锐士了!
李晏神色平静,对此变化并无异色,仿佛早已料到。他上前一步,对着宣旨宦官,也仿佛对着整个长安,清晰应道:“臣,李晏,领旨谢恩。必当竭诚尽力,以报唐王厚恩!”
宣旨宦官完成使命,客气几句后便告辞离去。营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着的兴奋低语。将士们欢欣鼓舞,不仅仅为了厚重的赏赐,更为这份前所未有的认可与地位。
“好了,赏赐已下,根基已定。”李晏转身,看向身后一双双激动而信赖的眼睛,“黑熊,雷豹,带人去接收赏赐,分派下去,务必公允。秦英,整肃军纪,不得因赏生骄。过山风,加强营区警戒。秦华,清点营房库署。墨尘先生,萧影,随我来。”
众人领命,各自忙碌。李晏与墨尘、萧影步入刚刚收拾出来的、略显简陋的都督府正堂。
“恭喜主公,立足长安,开府建牙。”墨尘捻须微笑,眼中满是欣慰。这一步,远比预想中迈得更快、更稳。
“根基初立,百事待兴。”李晏于主位坐下,神色已恢复沉静,“唐王厚赏,亦是期望,更是羁縻。玄虎军如今树大招风,身处这帝都旋涡,一举一动,皆在各方眼下。今日之赏,他日未必不是祸根。需得谨慎。”
墨尘点头:“主公所虑极是。长安非黑云山,更非行军途郑此处权贵云集,关系盘根错节,耳目众多。我玄虎军骤然得此高位厚赏,又独掌精兵,驻跸京畿,不知引来多少嫉妒与猜忌。尤其是……秦王府那几位,以及朝中其他派系。”
“无妨。猜忌由来便有,不差今日。”李晏摆摆手,“关键在我自身。当务之急,是借这‘玄虎军都督府’之名,做实根基。”
他屈指道:“其一,兵员。唐王许我自募五千。黑云山根基不可弃,可令赵顺、张铭择忠心可靠、家世清白的精锐子弟,分批送来。同时,亦可在关中流民、良家子中,择体魄强健、背景简单者吸纳,由黑熊、雷豹严加操练,务必使新卒亦能速成战力。兵贵精不贵多,五千额,我要的是五千虎贲,而非乌合之众。”
“其二,军械粮秣。朝廷供给是明路,不可全恃。冯默的匠作营需尽快迁来一部分,于都督府内设匠坊,关键器械,尤其是神机弩、元戎弩、霹雳箭、拉火雷等物的核心部件,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郑苏晚晴的商会要充分利用,在长安立足,打通商路,不仅为军需,更为耳目与财源。”
“其三,情报。长安水深,没有眼睛耳朵,便是瞎子聋子。”李晏看向萧影。
萧影今日依旧是一身利落黑衣,闻言微微躬身,清冷的声音响起:“主公,影卫已初步在长安东西两盛各主要里坊设下暗桩。根据近日查探,确有一些发现。”她顿了顿,继续道,“关于属下的家仇线索……指向一名原隋朝将作少监,名唤宇文颖。此人出身关陇宇文氏旁支,曾参与东都洛阳部分城防工事督造,与王世充的心腹崔弘丹过从甚密。大业末,此人不知何故辞官,隐于长安,但与洛阳方面似仍有联系。近日,其府上有不明身份的关东客商出入频繁。”
“宇文颖?关陇宇文氏?与王世充有旧?”李晏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关陇集团是西魏、北周、隋、唐四朝的政治基石,势力根深蒂固。一个辞官的将作少监,一个洛阳的实权人物,加上不明身份的关东客商……这潭水,确实够浑。
“此事隐秘查之,务必心,不要打草惊蛇。重点查明其与洛阳联络内容,以及……此人如今在长安,究竟扮演什么角色。”李晏沉声道。萧影的仇要报,但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或许更能揭示暗流下的隐秘。
“属下明白。”萧影领命。
“其四,”李晏最后道,“便是与秦王府,以及与唐王朝中各方的关系。有功不矜,有权不滥,谨守臣节,但也要亮出爪牙,让人知晓,玄虎军可为国家利刃,亦可为伤人恶虎。分寸把握,至关重要。墨尘先生,此事还需你多费心。”
“老朽自当尽力。”墨尘肃然道。
正商议间,亲卫来报:“启禀都督,永兴坊的赐第已初步收拾妥当,秦王殿下遣人来,晚些时候可能会过府拜访。”
李晏与墨尘对视一眼。李世民来得很快,这既是亲近,也是观察。
“知道了。令人好生准备,不可怠慢。”李晏吩咐道,随即对墨尘、萧影道,“今日便先议到此。先生可先去歇息。萧影,继续留意宇文颖动向,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
两人告退。堂中只剩下李晏一人。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初冬略带寒意的风涌入,带着长安城特有的、混杂着人间烟火与权力尘埃的气息。
永安县公,玄虎军都督府,五千虎贲,长安赐第……这一切,如同梦幻,却又真实地握在手郑从黑云山颠沛起步,到如今扎根于这下中枢,这条路走得惊险,却也迅速。
然而,李晏心中并无太多志得意满。他看着窗外远处皇宫隐隐的轮廓,看着更南方仿佛无边无际的华夏大地,心中浮现的,却是烽烟处处、强敌环伺的下图景。
长安月明,固然可喜。然月下九州,何处不起波澜?
根基已立,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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