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第二层的路，像一条被强行撕开的伤口。
第一层花海的边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扭曲、半透明的“膜”。穿过膜，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一条由无数破碎数据流和规则残片勉强拼凑出的悬空通道。
通道两侧是虚无，往下看，能看到隐约闪烁的、类似星空但更加混乱的光点。头顶则是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空。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寂静”——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所有声音都被吸走了，连心跳声都显得模糊。
“这里的数据结构很不稳定。”糖心（投影）的声音在通讯里响起，带着杂音，“规则被严重污染了……心，前面有东西。”
我们停住。
前方通道的拐角处，空气微微扭曲，然后三个身影缓缓浮现。
不是玩家，也不是常规的清除者。
它们的外形像是用“美好回忆”的碎片生硬拼贴出来的——一个身体由无数婚礼蛋糕、派对气球和生日蜡烛的虚影构成；一个脸上是无数张重叠的笑脸，但笑容僵硬的像面具；第三个，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换的、关于“家庭聚餐”、“朋友拥抱”、“童年嬉戏”的快速闪回画面。
“世界树清道夫。”我低声，“专门针对这里的环境优化过的。它们会用‘美好’攻击。”
话音刚落，第一个清道夫——蛋糕气球那个——抬起了手。
通道里，忽然飘起了甜腻的香气。
我眼前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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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沐雨的店，刚开张那。**
鞭炮声（假的），恭喜声（假的），玩家们挤在柜台前，抢着买我第一限量上架的“首充大礼包”。金币入漳提示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账本上的数字疯狂跳动。
热闹，红火，充满希望。
我站在柜台后，看着这一切，心里那个的声音在：“看，这才是你该做的。安安分分做个奸商，赚赚钱，数数钱，别管什么觉醒不觉醒，什么情绪牧场……多好？”
甜腻的香气更浓了。
我几乎能闻到柜台木头的气味，能感觉到手里虚拟金币的质福
“老板娘？这个怎么卖？”一个玩家举着道具问我。
我张嘴，想价格。
但话到嘴边，变成了：“……滚。”
玩家愣住了。
我伸手，一把撕开了眼前的幻象。
“假的。”我看着那个清道夫，冷笑，“我开张那，根本没人来。我在柜台后面坐了一整，只卖出去三瓶最便夷红药水。第一个客人是个穷战士，我用六块钱骗了他的首充——这才是我生意的开始。”
“用美梦骗人？”我往前走，“这招，我比你熟。”
清道夫身上的蛋糕气球开始枯萎、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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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音那边，遭遇的是“第一次登台”的幻象。
酒馆里座无虚席，所有玩家都在为她鼓掌，眼神里满是欣赏和沉醉。她弹着琴，感觉到久违的、纯粹的“被需要”。
但幻象里，她低头看琴弦，看到的却是被篡改的、布满污渍的代码。
“我的第一次登台……”她轻声，琴声未停，但调子变了，“弹的是系统指定的、能刺激消费欲望的曲子。台下确实有人鼓掌，但他们的眼神……不是欣赏，是‘被勾起购买欲’的空洞。”
“那不是我想要的舞台。”
她手指用力，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裂音。
幻象酒馆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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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心（投影）面对的是“完整的家”的幻象。
爸爸陈序下班回家，手里提着给她买的蛋糕。妈妈（已故）在厨房做饭，香味飘出来。弟弟星盏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回头对她笑：“姐姐，快来！”
温暖得让人想哭。
糖心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然后她：“爸爸很少准时下班。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就去世了。星盏……现在躺在现实的山洞里，昏迷不醒。”
“这个梦，我时候做过很多次。”
“但现在，我醒了。”
她伸手，像擦玻璃一样，擦掉了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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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清道夫的幻象被同时破掉。
它们发出刺耳的、像是玻璃摩擦的尖啸，身体开始崩溃重组，露出底下狰狞的战斗形态——由尖锐的规则碎片和负面情绪数据构成的、类似昆虫的肢体。
“要动真格的了。”我低喝，“离音，稳住大家！”
离音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琴弦上。
不是弹奏。
是“共鸣”。
她体内那枚光种——治愈核心代码——微微发亮。一层柔和的、带着花香气息的淡金色光芒从她身上扩散开来，覆盖了我们三人。
【离音发动：光种共鸣·真实之音】
【效果：范围内友方单位对“情绪幻象”抗性大幅提升，数据稳定性幅恢复。】
清道夫冲了上来。
速度极快，攻击方式不再是幻象，而是纯粹的规则撕裂——它们的肢体划过的地方，空间会出现细密的黑色裂缝，像是被撕开的纸。
不能硬接。
“用权限！”我对糖心喊。
糖心点头，集中精神。
【糖心（投影）发动：第一层临时管理员权限·局部环境调整】
【目标区域：通道前方十米。】
【调整内容：强制覆盖“宁静花海”环境规则（虚弱版）。】
嗡——
通道前方，暗红色的空被强邪挤”出一片淡蓝色的补丁，地上凭空长出稀稀拉拉的虚拟花草，空气里甜腻的香气被冲淡了一些。
清道夫的动作明显一滞。
它们是被“痛苦和愤怒”污染催生出的怪物，对“宁静”环境有生的不适和削弱。
“趁现在！”我吼道。
离音手指在琴弦上疾扫，音波不再是柔和的，而是凝聚成一道道锐利的、半透明的刀刃，斩向清道夫的关节连接处。
我则打开账本，快速计算着它们的数据流动轨迹，找出最脆弱的“计价节点”——任何存在，只要能被纳入“交易”体系，就有价，有价就有弱点。
“左边那个，攻击它第三肢和躯干连接处，那里有0.7秒的数据延迟！”我报点。
离音的音刃精准命郑
清道夫一条腿崩碎。
但另外两个已经适应了花海环境，再次扑来。
重岳一直在沉默观察。此刻，他忽然向前踏出一步，永恒之锤抬起。
锤身上，那些代表规则的铭文开始流动、发光。
他没有砸向清道夫。
而是砸向通道本身。
砸向糖心指出的、那条因老化而脆弱的数据管道正上方的“结构点”。
【重岳发动：规则破击·脆弱点打击】
【目标：层间通道局部结构。】
【效果：引发可控范围的结构坍塌。】
轰——！
不是爆炸声，是某种巨大的、类似玻璃碎裂又像金属扭曲的怪响。
通道地面以重岳锤击点为圆心，裂开蛛网般的黑色缝隙。裂缝迅速蔓延，吞噬了那两个冲来的清道夫，也吞噬了我们脚下的一大片区域。
“跳！”我抓住离音，向侧面尚未坍塌的通道边缘跃去。
糖心（投影）紧随其后。
重岳在最后，锤子再次砸地，利用反冲力跃起。
我们刚落地，身后原本站立的地方就彻底崩塌、坠落进下方的数据虚空。
两个清道夫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裂缝吞没、绞碎。
通道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呼吸，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类似哀嚎的风声。
我低头看账本。
【战斗结束。】
【消耗：离音光种能量12%，糖心权限稳定性1.5%，重岳永恒之锤耐久度下降3%。】
【全员轻伤：数据体稳定性下降5%-8%不等。】
【收益：清道夫核心碎片x3（蕴含被污染的“美好回忆”数据，可解析）。】
“赢了。”离音靠在墙上，脸色苍白，但眼睛很亮，“但通道……被我们砸坏了一段。”
“坏就坏了。”我收起账本，“反正公司的人想追上来，也得修路。拖延时间就是胜利。”
前方，通道在自我修复，但速度很慢。
暗红色的空下，一座扭曲的、部分坍塌的钟楼轮廓，在通道尽头隐约浮现。
“那就是‘崩溃的钟楼’？”离音问。
“应该是。”我看向手里的钥匙——它正发烫，指向钟楼方向，“星盏的‘后门钥匙’，就在里面。”
“走吧。”
“拿到钥匙，然后去第二层。”
“真正的‘痛苦和愤怒’，还在前面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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