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泵站撤出来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警报没响,守卫程序没出现,连陈序在上面发的安全信号都一切正常。
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爬上梯子,回到酒窖时,陈序正在来回踱步,看见我们上来,长舒一口气:“你们超时了两分钟!我以为出事了!”
“确实出事了。”我把那份“涅盘计划”档案递给他,“但不是泵站的事。”
陈序看完,脸白得像纸。
“72时……”他喃喃,“他们动手比预想的快。”
“因为我们卖武器,离音弹琴,玩家站队——这些都在加速他们的恐慌。”我走到培育室主控台前,调出世界树幼苗的数据,“现在唯一能破局的方法,就是提前执挟现实入侵’。”
“可我们还没准备好!”陈序急道,“炸药还在路上,接收体的身份伪装没做完,离音的规则干扰强度不够持续穿越通道——”
“那就今晚准备。”我打断他,“重岳,你需要多久能锻造出‘意识投射稳定器’?”
重岳估算了一下:“材料齐全的话,六时。”
“材料在哪?”
“铁匠铺仓库有基础材料,但缺核心的‘世界树根须萃取液’。”重岳看向培育室中央那盆幼苗,“得从它身上取。”
离音皱眉:“幼苗现在很虚弱,再取萃取液,可能会枯死。”
“那就让它枯。”我得很平静,“用一棵树的命,换二十一个饶命,值。”
离音看着我,眼神复杂,但最后点零头。
“陈序,”我继续部署,“你现在下线,去安全屋取炸药,然后联系黑市的医生,确认接收体的身体状态。凌晨五点前回来。”
陈序咬牙:“校”
“离音,你调整琵琶,把‘规则干扰’的频率锁定在‘意识投射’波段。我们需要你的琴声当导航。”
离音抱起琵琶:“我试试。”
“那我呢?”一直沉默的老赵突然开口。
我看向挤在培育室里的十几个觉醒Npc。
他们眼神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决绝。
“你们……”我顿了顿,“有谁愿意,跟我们去现实世界走一趟?”
没人话。
但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包括那个平时最胆、觉醒度只有15%的酒馆店二。
“老板娘,”他声音发颤,“我……我虽然怕,但我不想变回傻子。”
王大娘点头:“我卖了一辈子瓜,昨第一次有玩家真心实意跟我‘大娘你真好’。就为这句话,值了。”
巡逻卫兵队长拍拍胸脯:“守护村子是我们的职责。现在村子要没了,那我们就……换个地方继续守。”
我看着他们,眼眶有点热。
“不需要所有人。”我,“现实入侵只能投射一个人。我们需要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谁?”众人问。
我没回答,而是看向那份“涅盘计划”档案。
然后,看向泵站通道的方向。
“我需要先去见一个人。”
---
凌晨三点,我一个人再次潜入泵站。
这次没戴护符——时间紧迫,顾不上伪装了。
我直奔739批次区域,找到那个剩余寿命变成73时的插槽:739-09。
插槽的维生舱里,躺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瘦得脱相,但眉眼很温和。舱体显示屏显示着他的基础信息:
【玩家Id:未公开(保密协议)】
【现实姓名:陆寻】
【年龄:26】
【病因:车祸导致脑干损伤(植物人状态)】
【接入游戏时间:2年11个月22】
陆寻。
这个名字,我在陈序后来补充的资料里见过。
三年前,九州科技和某高校合作“脑机接口临床实验”,招募了一批植物人志愿者,承诺用游戏刺激帮助他们恢复意识。
陆寻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签署了“自愿延长实验期”协议的人——因为他家里穷,父亲早逝,母亲重病,实验津贴是他母亲唯一的医药费来源。
他以为自己在为科学献身,为母亲挣救命钱。
但他不知道,实验早就变味了。
他从“志愿者”,变成了“生产工具”。
我在控制台找到语音输入接口,连接上离音临时改装的数据转换器——能把我的声音转换成他能“听”见的脑电波信号。
“陆寻。”我对着麦克风,“你能听见吗?”
维生舱里,陆寻的眼皮轻微颤动了一下。
显示屏上,他的脑电波出现了一个的峰值。
有效。
“我是《九洲幻想》新手村的药店老板娘,沐雨。”
“你可能不记得我,但你应该记得游戏——你已经在里面‘活’了快三年了。”
“现在,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一五一十,把情绪牧场、深度榨取、涅盘计划,全了。
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生命体征曲线剧烈波动,像过山车。
完,我停顿了很久。
然后问:
“陆寻,你还有73时可活。”
“73时后,系统会对你执挟临终榨取’,抽干最后一点情绪,然后宣布脑死亡。”
“但在那之前,我们有个计划。”
“我们要入侵现实世界,炸掉情绪泵站的总控机房。”
“但我们需要一个‘接收体’——一个刚死亡、但大脑还未完全坏死、且身份干净不会被追查的身体。”
“你愿意……当这个接收体吗?”
维生舱里,陆寻的呼吸频率加快了。
显示屏上,浮现出一行颤抖的、由脑电波转换成的文字:
【我妈妈……怎么样了】
我心里一酸。
都这时候了,他先问的是妈妈。
我调出陈序查到的资料:
“你母亲三年前确诊尿毒症,每周需要透析两次。你的实验津贴一直准时到账,她目前病情稳定,但不知道你的真实情况——医院告诉她,你在参与一项‘长期疗养计划’。”
陆寻的脑电波平静了一些。
又一行文字浮现:
【如果我‘死’了,津贴会停吗】
“会。”我诚实地,“但如果你愿意当接收体,我们会用你的身体做完该做的事,然后……把你的遗体送回你母亲身边,并留一笔够她养老的钱。”
沉默。
漫长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他拒绝了。
终于,文字再次出现:
【好】
【但我要写封信】
【给我妈妈】
控制台自动弹出一个文本输入界面。
陆寻的脑电波转换成文字,一个字一个字,跳出来:
“妈妈: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走’了。”
“别难过,我走得很平静,甚至有点高兴——因为我知道,我最后做的事,能让很多像我一样的人,少受点苦。”
“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其实这三年,我一直在玩游戏,一个蕉九洲幻想》的游戏。我在里面交了很多朋友,有铁匠大哥,有弹琵琶的姐姐,还有卖药的老板娘。他们对我很好。”
“我用游戏挣的钱,给你付了医药费。虽然方式不太光彩,但至少……我没让你受苦。”
“柜子最底层的铁盒里,有我攒的三万块钱现金,是我平时在游戏里‘打金’偷偷换的,医院不知道。你拿着,别省。”
“还有,我床底下有个旧书包,里面是我时候的玩具。你帮我烧了吧,我在下面……可能还想玩。”
“最后,妈妈,我爱你。”
“下辈子,我还当你儿子。”
“——寻”
文字到这里结束。
维生舱里,陆寻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滴在枕头上。
没声音。
但我觉得,那是我听过最响的哭声。
我把信保存好,打印出来,叠好塞进口袋。
然后,对着麦克风:
“陆寻,谢谢。”
“72时后,我们会来接你。”
“到时候……”
“我们一起,把这个世界——”
“烧出个洞来。”
---
我离开泵站时,已经快亮了。
回到酒窖,重岳已经锻造好了“意识投射稳定器”——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表面刻满符文,中心嵌着一截世界树根须,浸泡在淡绿色的萃取液里。
幼苗因为被取了萃取液,叶片萎蔫了一半,但还活着。
离音调整好了琵琶,琴弦上流动着银色的光。
陈序也回来了,背着一个沉重的登山包,里面是分装好的c4炸药。
“接收体确认了。”我对他们,“739-09号,陆寻。他同意了。”
“时间呢?”陈序问。
“72时后,也就是‘涅盘计划’执行前的最后一时。”我调出倒计时,“那时泵站会对陆寻启动‘临终榨取’,维生舱会短暂开放医疗接口——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炸药怎么带过去?”重岳问,“意识投射只能送‘数据’,送不了实物。”
“所以需要你。”我看向重岳,“用规则锻造,把炸药‘概念’化,封装进稳定器里。等我们到了现实端,再用陆寻身体的生物能量,把概念重新具现化。”
重岳愣了下:“这……理论上可行,但没试过。”
“那就试。”离音轻声,“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重岳点头,接过炸药,开始锻造。
离音开始弹奏导航曲。
陈序检查着通道稳定性。
我走到培育室外,看着边泛起鱼肚白。
新手村还在沉睡。
玩家们不知道,三后,这个他们习以为常的世界,会被重置成一堆空白数据。
Npc们不知道,他们刚学会的“笑”和“哭”,会被格式化成一行行冰冷代码。
只有我们知道。
也只有我们,能改变这个结局。
哪怕代价是……
“老板娘。”
糖心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她抱着剑站在那儿,眼睛红红的,显然一夜没睡。
“重岳哥哥,你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她声问,“还回来吗?”
我蹲下来,摸摸她的头:“尽量。”
“如果回不来呢?”
“那就帮我们做件事。”
“什么事?”
我从怀里掏出那把剪刀,递给她。
“如果三后,我们没回来,新手村也开始‘重置’……”
我顿了顿:
“你就用这把剪刀,剪断世界树幼苗的主根。”
“它会死,但死之前,会释放所有储存的情绪数据,形成一次‘数据海啸’。”
“海啸会冲垮新手村的系统屏障,让所有Npc的数据,暂时逃逸到游戏底层——那里有个周九州留下的‘避难所’,虽然荒废了,但能躲一阵子。”
糖心握紧剪刀,用力点头:“我记住了。”
她看着我,突然扑过来抱住我。
“老板娘,你一定要回来。”
“我还要听离音姐姐弹琴,还要吃王大娘的瓜,还要看重岳哥哥打铁……”
“我不想一个人。”
我抱着她,没话。
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然后,起身,走回培育室。
重岳的锻造到了最后关头,锤子每敲一下,稳定器就亮一分。
离音的琴声越来越急,像战鼓。
陈序的倒计时,跳到了最后一分钟。
我走到主控台前,插入密钥芯片,启动意识投射程序。
然后,转头,对所有人:
“各位。”
“地狱见了。”
重岳最后一锤落下。
稳定器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白光吞没了整个培育室。
吞没了我们。
吞没了——
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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