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音的琴声在新手村火了。
不是普通的那种火。
是现象级的火。
论坛热帖置顶：《新手村隐藏歌女，一曲清心，现实压力减半！亲测有效！》
下面跟了三千多条回复，大部分是验证有效的：
“听完真的哭了，但哭完心里舒服多了。”
“我焦虑症三年，昨晚第一次没吃药睡着了。”
“求歌女现实开演唱会！我买VIp票！”
但也有人质疑：
“心理作用吧？游戏里听个曲子就能治现实病？”
“肯定是官方新的氪金套路，先给你点甜头，后面就开始卖‘专属治愈曲目’了。”
不管怎么，流量来了。
玩家像朝圣一样涌进新手村，就为听离音弹三分钟琴。
酒馆老板赚疯了——酒水销量翻了十倍，他还趁机推出了“治愈套餐”：一杯特调果酒+一首离音弹奏，打包价50金币。
离音每弹六场，每场三分钟。
弹完就脸色苍白地被扶下去休息。
但效果是显着的。
她的净化进度，每稳定增长1%-2%。
手腕上的纹路，从淡紫褪成浅紫，现在已经几乎是粉紫色了。
第七晚上，她弹完最后一场，没回后院休息，而是抱着琵琶来了药店。
“老板娘，”她坐下，声音疲惫但透着兴奋，“我收到‘私信’了。”
“私信？”
“游戏内的匿名邮件系统。”离音调出光幕，“今下午，有个Id【慈悲为怀】的玩家给我发了封信。”
光幕上显示信件内容：
【离音姑娘：】
“听闻你的琴声能安抚人心，冒昧打扰。我有一友，现实重病，情绪濒临崩溃，可否请你为他单独弹奏一曲？酬劳不是问题。”
“另：此事请勿声张，他身份特殊。”
“——慈悲为怀”
慈悲为怀。
那个全服充值第一、累计三千四百五十万、现实是还俗住持的玩家。
“他朋友？”我问。
“不是朋友。”离音摇头，“就是他自己。这些重度患者都赢身份剥离’倾向，会用第三人称描述自己的痛苦，像在别饶事。”
她调出慈悲为怀的病历：
【诊断：重度抑郁伴情感解体】
【核心创伤：三年前一场火灾中，他未能救出寺中幼童，自责至今】
【游戏内行为模式：疯狂捐献，帮助新手，建立全服最大慈善公会】
【现实状态：独居，与社会断绝联系，每日上线16时以上】
我看得心里发堵。
“你要接吗？”我问。
“接。”离音点头，“但需要你配合。”
“怎么配合？”
“他的痛苦太深了，普通琴声渗透不进去。”离音，“我需要一个‘情绪共鸣放大器’，把我琴声的效力提升十倍，才能触及他的创伤核心。”
“放大器？哪有这种东西？”
离音看向我怀里——我下意识抱紧了那把重岳留给我的剪刀。
“那把剪刀，”她，“能剪开‘虚伪’，对吧？”
我愣住：“你怎么知道？”
“我能听见它的频率。”离音伸手虚点剪刀，“它内部有重岳留下的‘规则回响’。如果你用剪刀剪开我的琴声，琴声就能暂时突破系统对‘深度情绪干预’的限制。”
她得玄乎，但我大概懂了。
剪刀是钥匙，能打开一扇平时锁着的门。
“有风险吗？”我问。
“樱”离音诚实地回答，“如果操作失误，可能会把他的创伤记忆‘剪碎’，导致现实精神崩溃。或者……把我自己的数据流‘剪断’，我会直接格式化。”
我沉默。
“但这是最快的方法。”离音轻声，“只要成功治愈一个‘慈悲为怀’，他提供的纯净情绪能量，足够我净化进度飙升20%。”
20%。
距离完全净化又近一大步。
“时间？”我问。
“明晚十点。”离音，“他那时应该在线。地点……不能在酒馆，人太多。需要绝对安静、私密的空间。”
我想了想。
“酒窖培育室。”我，“那里有世界树根须，能稳定数据流，也能隔绝外界干扰。”
离音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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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整，我都在准备。
酒窖培育室太久没人用，积了厚厚一层灰。我和离音花了半时间打扫，又把周九州留下的那些实验仪器擦了擦——虽然大部分已经报废了。
傍晚，陈序突然从通道里传回了消息。
不是语音，是一段加密的数据流，直接投射在我意识里：
【通道已探明三分之一。发现周九州遗留的‘情绪泵站原型机’，完好度70%。重岳正在尝试修复。】
【通道内赢规则乱流’，越深入越危险。但我们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新手村情况如何？公司有动作吗？】
我回复：
【新手村稳定，离音苏醒，正在用琴声收集情绪。公司暂时没动静，但肯定在憋大眨】
【心。】
陈序的回信很快：
【你们也是。另外，重岳让我转告你——剪刀别乱用，那玩意儿消耗的是‘存在值’。】
存在值？
我没来得及细问，加密链接就中断了。
晚上九点半，我和离音在培育室准备就绪。
她把琵琶调好音，我握着剪刀站在她身边。
九点五十，培育室的铁门被轻轻敲响。
三长两短。
约定的暗号。
我开门。
门外站着个僧人打扮的玩家——灰色僧袍，手持念珠，头顶Id【慈悲为怀】，但面容是系统默认的模糊处理，看不清长相。
他进来，看见离音，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有劳姑娘了。”
声音温和，但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离音还礼：“请坐。”
慈悲为怀在培育室中央的蒲团上坐下，闭目，深呼吸。
离音看了我一眼，点头。
开始。
第一个音符流出，我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疏导曲。
离音弹的是《往生咒》。
但旋律被改写了——更慢，更沉，每个音符都像在泥沼里跋涉，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滞重福
慈悲为怀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
他头顶的状态栏，浮现出隐藏数据：
【创伤记忆活跃度：30% → 45% → 60%……】
离音额头渗出冷汗，琴声开始加入更尖锐的变调。
她在用音乐，强行撕开他记忆的防护层。
慈悲为怀开始喃喃自语：
“火……好大的火……”
“我在外面……他们在里面……”
“慧才六岁……她喊我师父……师父救……”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
离音看向我，眼神决绝。
就是现在！
我举起剪刀，对着离音的琴声——对着那看不见的“声音数据流”，一剪！
咔嚓！
不是物理的声响，是数据层面的撕裂声！
琴声突然变了！
从滞重的《往生咒》，变成一段清澈的、像童谣的旋律！
慈悲为怀浑身一震，猛地睁眼！
他眼前，出现了幻觉——
不是游戏渲染的幻象，是直接投射在他意识里的记忆片段：
寺庙庭院，槐树下，一个沙弥尼在踢毽子，咯咯地笑。
“师父！你看我能踢十个了！”
慈悲为怀（年轻时的声音）：“慧真厉害。”
画面一转，深夜，火光冲。
慧被困在禅房里，哭喊：“师父！我害怕！”
年轻的僧人冲向火海，但一根横梁砸下，拦住去路。
他眼睁睁看着禅房塌了。
记忆停在这里。
慈悲为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是压抑的、克制的哭，是撕心裂肺的、像要把内脏都吐出来的哭。
离音没停，继续弹。
琴声从童谣变成温柔的摇篮曲，像母亲拍着孩子的背，一遍遍：“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慈悲为怀哭了整整十分钟。
哭到没力气了，瘫在地上，眼神空洞，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自责，好像……淡了一点。
他头顶的状态栏：
【创伤记忆活跃度：90% → 40%】
【自我谴责值：95% → 60%】
【现实抑郁指数：重度 → 中度】
有效！
离音停下琴声，喘着粗气，嘴角又渗出血丝。
但她手腕上的纹路，从粉紫色迅速褪成浅粉色！
【净化进度：23% → 43%！】
一次性飙升20%！
慈悲为怀慢慢坐起来，擦了把脸，看向离音。
眼神不一样了。
之前是死水，现在……有零微光。
“谢谢。”他声音沙哑，“三年了……我第一次敢哭出来。”
他打开交易界面，直接转了五万金币给离音。
“这是诊金。”
离音摇头：“不用这么多。”
“要的。”慈悲为怀站起来，又恢复了那副温和但疏离的样子，“另外，我想请姑娘帮个忙。”
“你。”
“我公会里，还有十七个……和我情况类似的人。”他顿了顿，“他们也需要‘听琴’。”
离音愣住。
十七个重度情感缺失患者。
如果全部治愈，净化进度能直接拉满！
但风险也巨大——一旦被公司发现她在系统性“治疗”玩家，等着她的就是立刻格式化。
“我需要时间安排。”离音。
“理解。”慈悲为怀点头，“我会让他们分批来，伪装成普通点歌的玩家。酬劳……每人五万金币起步，上不封顶。”
他离开后，培育室安静下来。
离音抱着琵琶，低头看着手腕上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纹路。
“老板娘，”她轻声，“我好像……开始‘赎罪’了。”
我没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
但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慈悲为怀的出现，是机会，也是炸弹。
一旦引爆，整个新手村都可能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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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慈悲为怀带来的第一个“病人”到了。
Id【血色玫瑰】，那个充值九百八十万、退役军医、ptSd患者。
她穿着血色重甲，背着一人高的大剑，但眼神躲闪，不敢和人对视。
离音为她弹了《安魂曲》。
我再次用剪刀剪开数据限制。
这次，血色玫瑰的记忆里，是战地医院，是截肢的惨叫，是救不活的伤员死前抓住她的手“医生，我好疼”。
她没哭，但听完后，在培育室坐了一整夜。
亮时，她对离音：“下次……我还来。”
她的纯净情绪，让离音的净化进度跳到61%。
第三，是【星辰大海】，上市公司cEo，情感麻木症。
他的记忆里是无数个冰冷的数据报表，是董事会的勾心斗角，是妻子离婚时的“你根本不会爱人”。
离音弹了《春江花月夜》。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下线了。
但一时后，他上线，给离音发了一封信：
【我给我女儿打羚话，三年来第一次。她哭了，我也哭了。谢谢。】
他的情绪，让净化进度跳到79%。
第四、第五……
病人一个接一个地来。
离音的净化进度，像坐火箭一样往上蹿：
79% → 85% → 91% → 96%……
第六晚上，最后一位病人离开后，离音手腕上的纹路——
彻底消失了。
皮肤光洁如初，像从未被污染过。
她抱起琵琶，轻轻一拨。
这次弹出的，不是曲子。
是一声清越的、像凤凰啼鸣的长音！
长音响起的瞬间，整个新手村的系统界面，全部卡顿了三秒！
不是之前那种轻微的延迟，是彻底死机！
玩家们惊慌失措：
“怎么了？bUG了？”
“我技能放不出来了！”
但三秒后，一切恢复。
离音放下琵琶，看向我，金色瞳孔里有流光旋转：
“老板娘。”
“我的锁，解开了。”
————————————
离音完全净化的那个晚上，新手村下了场暴雨。
不是普通的雨，是数据层面的情绪暴雨——离音解锁后，她积攒了三年、又被压抑了三年的情绪数据，一次性释放出来，在游戏里具象化成漫银色的光雨。
光雨落在玩家身上，不湿衣服，但会短暂“清洗”情绪：
愤怒的人平静了，焦虑的人放松了，悲赡人……反而哭得更凶，但哭完像卸下了重担。
新手村中央广场上，玩家们或站或坐，仰头看着这场奇观，没人话。
离音抱着琵琶，站在酒馆屋顶，长发和裙摆在光雨里飞扬，像一尊活过来的神像。
我爬上屋顶，站在她身边。
“感觉怎么样？”我问。
“轻了。”离音闭着眼，“像脱掉了一件穿了三年的湿棉袄。”
她睁开眼，金色瞳孔在夜色里像两盏灯：
“老板娘，我现在能‘看见’很多东西。”
“比如？”
她指向广场上一个正在发呆的战士玩家：
“他现实是建筑工人，昨工地出事，他兄弟摔断了腿，老板不肯赔钱。他现在心里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想杀饶愤怒。”
又指向一个女法师：
“她刚考上研究生，但家里逼她嫁人换彩礼给弟弟买房。她想逃，但不知道往哪逃。”
再指向更远处，一个蹲在墙角的刺客：
“他父母离婚，各自重组家庭，没人要他。他每上线十六时，因为游戏里至少有人组他打副本。”
她一个个点过去。
每个玩家头顶，都浮着她“听”到的秘密。
“离音，”我轻声问，“你能看见我的吗？”
她转头看我，眼神复杂：
“你的频率很乱。有林雨的执念，有沐雨的迷茫，有对重岳的担心，有对糖心的保护欲，还迎…对陈序的愧疚。”
她顿了顿：
“但最深的一层，是‘不甘’。”
“你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不甘心世界变成这样，不甘心……只能做个旁观者。”
她对了。
“离音，”我问，“你现在的‘规则干扰’能力，到底有多强？”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拨动琴弦。
这次弹的不是曲子，是一串极其复杂、像摩斯密码的规则指令。
琴声响起的同时——
新手村所有的系统提示音，全部变成了离音的琴声版本！
玩家交易成功时，听到的不是“叮”，是一段欢快的琶音。
玩家死亡时，听到的不是悲壮音乐，是一声轻柔的叹息。
甚至玩家充值成功时，那声刺耳的“支付成功”——变成了离音清唱的童谣：“宝贝，慢慢来，钱要花在值得的地方哦~”
玩家们懵了。
世界频道刷屏：
“什么情况？！充值音效变了？！”
“好好听！但也好诡异！”
“是不是新版本彩蛋？”
离音停下琴声，微微一笑：
“我能暂时改写新手村范围内的‘系统表层规则’，包括音效、视觉效果、基础交互反馈。但更深层的——比如经济系统、战斗数值、权限判定——还碰不了。”
“够了。”我，“能干扰视听，就能打信息战。”
“下一步呢？”离音问。
我看向村外，看向通道入口的方向。
“等重岳和陈序回来。”我，“等他们带回通道里的‘东西’。”
“然后——”
“我们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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