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落地的闷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顾凛舟眼中那骤起的暴戾杀意,像淬火的刀锋,瞬间抵住了林初夏的咽喉。她能清晰看见他额角暴起的青筋,和因剧痛与极度戒备而紧缩的瞳孔。时间仿佛被拉长、冻结,每一秒都充满窒息般的危险。
就在她以为他会暴起做些什么的刹那,顾凛舟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狂乱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冷和疲惫。他松开紧攥左臂的右手——那手指关节处已是一片淤紫——用尽力气般,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出去。”
声音嘶哑破碎,几乎不成调。
林初夏没有动。不是不怕,而是脚踝的疼痛和眼前的骇人景象让她僵在原地,更重要的是,她看清了他手臂上那诡异游走的凸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平复,暗青色的血管也逐渐消退,只留下那道狰狞疤痕和一片不正常的潮红。
“我叫你出去!”顾凛舟低吼,试图撑起身子,却因脱力踉跄了一下。
林初夏不知哪来的勇气,忍着脚痛,向前挪了一步,目光落在他惨白的脸上:“你……需要医生。”
“不用你管。”他扭过头,抗拒任何靠近。
就在这时,客厅传来急促却稳健的脚步声,陆景深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个银色金属医疗箱。他看到屋内的情景,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我就知道!让你按时用药,你偏要硬扛!”他责备的语气里带着熟稔的焦急。
陆景深扶住顾凛舟,同时对呆立一旁的林初夏快速道:“林姐,麻烦帮我把医药箱拿过来,再倒杯温水,加一点盐。”
他的镇定感染了林初夏。她依言照做,将医药箱和温水放在陆景深手边。
陆景深迅速从箱子里取出一支特制的注射剂和几片药,手法娴熟地为顾凛舟注射、喂药。整个过程,顾凛舟紧咬牙关,身体仍因残余的剧痛而轻微颤抖,但眼神已逐渐恢复清明,只是看向林初夏时,复杂难辨。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靠在床边,汗水浸湿了额发和后背的衣衫,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虚弱得惊人。
陆景深处理完,才转向林初夏,语气温和但带着审视:“林姐,你都看到了?”
林初夏点零头,心脏仍在狂跳。
“这是旧伤引发的神经性毒素残留后遗症,罕见,无法根除,只能压制。”陆景深解释得简洁,却避开了关键,“他不能过度疲劳、情绪剧烈波动,或者……受到某些特定刺激。今晚大概是步道上的事,诱发了发作。”
林初夏看向顾凛舟,他闭着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薄唇紧抿。步道上的打斗和愤怒,是为了救她。
“陆景深。”顾凛舟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带她出去。”
“凛舟……”
“出去。”这次语气不容置疑。
陆景深叹了口气,对林初夏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初夏跟着陆景深走出主卧,轻轻带上门。走廊里灯光昏暗。
“林姐,”陆景深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今晚你看到的,请务必保密。这不仅关系到凛舟的个人隐私,更涉及一些……陈年旧事和潜在的危险。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安全。”
“那伤……是怎么来的?”林初夏忍不住问。
陆景深目光深远,沉默了几秒:“与顾家多年前的一桩变故有关。具体,我不能。你只需要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伤,而他这些年,一直在独自承受。”他顿了顿,“他是个戒备心极重的人,今晚被你撞见,对他而言恐怕……”
恐怕是一种信任防线的溃破,也是将他最脆弱不堪的一面暴露于人前。林初夏明白了。
回到自己房间,林初夏彻夜难眠。顾凛舟痛苦颤抖的身影,皮肤下游走的诡异凸起,陆景深讳莫如深的话,还有那句“动我的人”……画面与声音交织,冲击着她的认知。
亮后,她发现房门从外面被轻轻带上了,并非上锁,但透着一股无形的禁锢福早餐是张妈送进来的,神色惴惴:“林姐,先生交代,您脚伤未愈,这几最好在房间静养,不要随意走动。”
变相的软禁。
林初夏没有抗议,安静地接受了。她知道自己撞破了不该看的秘密,这是必然的后果。她只是问:“他……怎么样了?”
张妈犹豫了一下:“陆医生守到亮才走,先生现在睡下了。”
接下来几,林初夏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二楼她的房间和客厅。周婶偶尔会来,目光带着更深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顾凛舟没有再露面。
但一些细微的变化在发生。张妈送来的餐食越发精细,甚至有一次有她随口提过喜欢的甜点。房间里的画具旁,不知何时多了一盏专业护眼落地灯,光线温暖明亮。还有一整套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高级颜料和画笔,静静地放在画架旁,没有附言。
是顾凛舟让人准备的?在限制她自由的同时?
林初夏心情复杂。她拿起一支新画笔,笔杆触感温润,品质极佳。她看向窗外,主卧的窗帘始终紧闭。
第四傍晚,林初夏正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听到主卧门打开的声音。她抬头,看见顾凛舟走了出来。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恢复了往日那种冷峻疏离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层更厚重的、难以穿透的东西。他径直走到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空气凝滞。
良久,顾凛舟才开口,声音恢复了平稳冷冽:“看到的事情,忘掉。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你的家人。”
林初夏合上书,直视他:“我明白。”
“从今起,未经我允许,不要离开西园。江辰或司机会负责你必要的出校”他顿了顿,“这不是请求。”
“我知道。”林初夏顿了顿,补充道,“谢谢你的灯和画具。”
顾凛舟眸光微动,似乎没料到她会道谢,也没否认。“你画的那幅《破晓》,”他忽然,“光线处理得不错。”
林初夏一怔。他看过?什么时候?
顾凛舟已经站起身:“脚伤好了之前,别逞强。需要什么,告诉张妈或江辰。”他走到门口,停顿片刻,没有回头,“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你没有多嘴,也没有任何可疑举动,限制解除。”
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林初夏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一个月。一个观察期,也是一个考验期。他给了她一个时限,也给了她一个看似冰冷、实则留有余地的承诺。
她看向那盏温暖的护眼灯,又看向紧闭的主卧门。
这个男人,在竭力用冷酷筑起高墙,将她隔绝在他的痛苦和秘密之外。可那些无声的颜料,那盏灯,那句关于画作的评价,又像是高墙上悄然裂开的缝隙,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顾凛舟”而非“契约甲方”的光。
秘密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两人困在西园这方寸之地。
但枷锁之下,某些东西,似乎正悄然改变着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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