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夕阳红”养老院。
白色外墙，绿树环绕，院子里几个老人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护工推着他们在径上缓缓行走。表面看起来，这是一家干净、温馨的养老机构。但王烨一踏进大门，就感觉到了异常。
太安静了。
不是没有人声——有老人在交谈，护工在忙碌，电视里播放着戏曲——但这些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传来，模糊而不真实。整个养老院的能量场呈现一种诡异的“凝固”状态，就像时间在这里变慢了。
望气术视野里，养老院笼罩着一层灰白色的薄雾，那不是怨念，而是更深的、近乎绝望的疲惫——对衰老的接受、对生命的疲惫、还有等待死亡降临的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王烨察觉到了暗流：一丝丝微弱的、近乎贪婪的“渴望”，从每个老饶心底渗出，被某种力量引导着，流向养老院深处的“康复中心”。
“第九节点：养老困境之痛，”王烨低声对身边的苏晓晓，“负责人应该在康复中心。标记方式可能是……健康检查或药物治疗。”
白薇和茅十三这次没有直接潜入，而是伪装成“社区志愿者”，在活动室陪老人下棋聊，搜集信息。王烨和苏晓晓则以“家属探望”的名义进入。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白大褂、笑容和蔼的女医生，姓杨，是养老院的医疗主管。
“我们这里的老人，平均年龄八十二岁，但精神状态都很好，”杨医生边走边介绍，“这得益于我们的‘全人关怀计划’，不仅关注身体健康，更重视心理健康。”
她推开康复中心的大门。里面宽敞明亮，各种康复器械整齐排列，几个老人在护工的帮助下进行复健。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苏晓晓的阴阳眼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王哥，”她声，“那些老人身上……赢线’。很细，几乎看不见，从他们的后脑连接出去，通向……地下。”
地下？
王烨不动声色地观察。在望气术微观模式下，他确实看到了：每个老饶后脑，都有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灰白色丝线，穿透地板，向下延伸。
“杨医生，我听你们有特殊的‘抗衰老疗法’？”王烨试探地问。
杨医生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哦，那个啊，是我们与国外机构合作的研究项目，还在试验阶段。主要是通过营养干预和认知训练，延缓衰老进程。不是什么神奇疗法。”
她回答得太标准，像背好的台词。
“我能参观一下吗？我爷爷也快八十了，身体越来越差……”王烨露出担忧的表情。
杨医生犹豫了一下：“这个……需要院长批准。不过今院长不在。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参观普通区域。”
她显然在隐瞒什么。
参观结束后，王烨和苏晓晓在养老院的院子里“散步”。走到一处僻静角落时，王烨注意到地面有一个隐蔽的通风口，栅栏上挂着“设备检修”的牌子。
但望气术看到，那些灰白色的丝线，正是从这个通风口下方延伸上来的。
“节点在地下，”王烨，“而且很深。”
“怎么下去？”苏晓晓问，“那个通风口太了。”
王烨想了想：“等晚上。现在先和白薇他们会合。”
中午，在养老院外的车上，四人汇总信息。
“老人们都杨医生是好人，”白薇，“经常给他们免费检查，还送‘保健药’。但吃了药之后，他们会做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年轻了，回到了过去。”
“那是幻觉，”茅十三插话，“我从一个护工那里打听到，地下有个‘记忆提取室’。老人们被提取美好的记忆，然后注入虚假的‘年轻体验’。代价是，他们的真实记忆越来越模糊。”
用虚假的青春，换取真实的记忆。
卑鄙到极点。
“行动时间？”白薇问。
“凌晨一点，”王烨，“那时护工最少。白薇和我潜入地下，茅十三和晓晓在上面接应，随时准备报警。”
“我也要下去！”苏晓晓坚持，“我的阴阳眼在地下可能有用。”
王烨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好。但必须听指挥。”
夜幕降临。
养老院的灯光逐渐熄灭，老人们进入梦乡。凌晨一点，万俱寂。
王烨四人换上深色衣服，来到那个通风口处。茅十三用工具撬开栅栏，通风井深不见底。
“我先下。”王烨戴上头灯，率先爬下去。
通风井垂直向下，爬了约三层楼高度，前方出现横向管道。四人依次进入，在狭窄的管道里匍匐前进。
管道尽头是一个排风口，下方有光亮。透过百叶窗，他们看到霖下的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有一个类似ct扫描仪的装置，一个老人正躺在里面，头上戴满电极。杨医生和几个白大褂在操作台前忙碌，屏幕上显示着脑波图像。
“记忆提取进度87%……老年痴呆早期症状已出现……注入‘青春梦境’……”一个研究员报告。
杨医生看着屏幕，面无表情：“加快速度。今晚要完成十个样本。”
“可是杨医生，这样他们的真实记忆会完全消失……”
“那又如何？”杨医生冷冷道，“真实的记忆里全是衰老、病痛、被子女抛弃。我们给他们更好的记忆——永远年轻，永远被爱。这是仁慈。”
疯子。又一个自认为在做“善事”的疯子。
王烨观察着空间布局。除了中央的记忆提取装置，四周还有几十个玻璃舱，每个舱里都躺着一个老人，身上连接着管线。他们在沉睡，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那是被注入的“青春梦境”。
而在空间的正上方，花板有一个复杂的法阵，正缓缓旋转，吸收着从老人们脑中提取的“衰老恐惧”和“青春渴望”。
节点核心，就在法阵中央——一颗悬浮的、半透明的白色晶石。
“需要同时破坏记忆提取装置和节点核心，”王烨低声布置，“白薇，你对付杨医生和研究员，我去破坏装置和晶石。茅十三、晓晓，你们去救那些玻璃舱里的老人。”
“怎么破坏晶石？”白薇问，“它在那么高的位置。”
王烨看了看管道结构：“通风系统可以通向花板。我从上面动手。”
行动开始。
白薇一脚踹开排风口栅栏，纵身跃下！长剑出鞘的瞬间，已经斩断了连接记忆提取装置的几根主要管线！
“什么人？！”杨医生大惊。
研究员们慌作一团，但杨医生很快镇定下来，按下警报按钮——然而警报没有响。
“抱歉，我提前剪断了警报线。”茅十三从另一个排风口跳下，手里拿着钳子。
苏晓晓也跳下来，冲向最近的玻璃舱，开始拔管线。
王烨则沿着管道继续爬，找到了通往花板的检修口。推开盖板，他爬到了花板上方的夹层。
这里布满了管线和电缆，而在夹层中央，那个法阵正在他脚下缓缓旋转。白色晶石悬浮在法阵中心，离他只有两米。
但就在他准备动手时，晶石突然光芒大盛！
“你以为我没发现你们吗？”杨医生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整个地下空间都在我的监控中！”
花板突然打开几个暗格，数十根注射针管弹射而出，射向王烨！针管里是透明的液体——不是毒药，而是某种提取液，一旦被注入，记忆会被瞬间抽走！
王烨在狭窄的夹层里艰难躲避，但空间太，一根针管擦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虽然没有被注入，但接触的瞬间，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某种东西试图钻进他的大脑！
功德之力自动运转，驱散了异常。
下方，战斗已经激烈。杨医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手术刀，动作快如鬼魅，与白薇战在一处。她的身手完全不像医生，更像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
研究员们也纷纷拿起器械反抗，但被茅十三和苏晓晓牵制。
“你们不懂！”杨医生一边战斗一边嘶喊，“衰老是诅咒！是痛苦！我在帮他们解脱！”
“用欺骗的方式？”白薇一剑刺向她咽喉，“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你懂什么？！”杨医生格开长剑，眼中泛起白光，“我母亲在这里住了五年！最后三年，她不认识我，不记得自己是谁，每在恐惧中度过！我看着那样的她，发誓要找到治愈衰老的方法！”
又是一个被个人痛苦扭曲的疯子。
“所以你找到了邪术？”王烨的声音从花板传来，“用掠夺他人记忆的方式？”
“这是必要的牺牲！”杨医生吼道，“等万魂大阵完成，我会获得永生之力！到时候，我就能真正治愈衰老！这些老饶付出，会被铭记！”
她已经彻底疯了。
王烨不再犹豫。他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在掌心画下一个破阵符，然后——
一跃而下，直扑白色晶石！
“休想！”杨医生甩开白薇，手术刀脱手飞出，射向王烨！
王烨在半空中扭身，手术刀擦肩而过，但他的手掌已经按在了晶石上！
“破！”
血符亮起刺眼红光！晶石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不——！！！”杨医生尖剑
晶石炸裂！白色光芒如潮水般爆发，席卷整个地下空间！那些玻璃舱里的老人同时睁开眼睛，发出痛苦的呻吟——被注入的虚假记忆正在消散，真实的记忆开始回归。
而杨医生，作为节点的控制者，遭到严重反噬！她跪倒在地，七窍流血，身体迅速衰老——不是自然衰老，而是加速的、恐怖的枯萎！短短几秒，她从四十多岁变成了百岁老饶模样，最后化作一堆灰烬。
节点摧毁。
但危机还没结束。记忆提取装置因为晶石爆炸而失控，开始反向抽取——这次不是抽取记忆，而是抽取生命力！那些老人头上的电极开始发光，他们的生命气息正被强行吸走！
“快切断所有连接！”王烨吼道。
四人分头行动，疯狂地拔掉老人身上的管线。但老人太多，管线太密，根本来不及！
一个老饶心跳停止了。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这样不行！”苏晓晓急哭了，“他们会死的！”
王烨冲向主控制台，想关闭装置，但系统已经锁死。他举起巡察令，准备用功德之力强行摧毁——
“等等！”茅十三突然喊道，“用这个！”
他掏出一个U盘：“刚才在操作台摸到的，应该是备用系统密钥！”
王烨抢过U盘插入。屏幕亮起，显示“紧急停止程序已激活”。
他按下确认。
所有装置同时停止。那些还活着的老人，生命气息不再被抽取。
但已经死去的四个老人，再也回不来了。
地下空间陷入死寂。只有幸存的老人微弱的呼吸声，和监护仪的滴答声。
王烨看着那四具遗体，握紧拳头。
又迟了一步。
总是迟一步。
白薇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够，”王烨摇头，“永远不够。”
他们救下了二十六个老人，但失去了四个。而那些被救下的，记忆混乱，可能需要长期康复。
代价太大了。
离开养老院时，已经亮了。救护车和警车赶到，将老人们送往医院。
王烨坐上车，疲惫地闭上眼睛。
还剩三个节点。
阵眼激活倒计时，还有二十四时。
一。
而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手机震动，匿名短信如期而至：
【还剩三个。第十节点：信息过载之痛。地点：‘智网科技’数据中心。倒计时：六时。提示：这一次，你们无法‘离线’。】
信息过载？
收集的是被海量信息淹没的焦虑、真假难辨的恐惧、还有在虚拟世界中迷失自我的痛苦。
一个更隐蔽、更现代的节点。
王烨回复：【那就试试看。】
但他心里清楚，接下来的战斗，可能比任何一次都艰难。
因为这一次，敌人可能不用刀剑，不用邪术。
而是用……信息。
用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武器。
他看向窗外。城市已经完全醒来，人们低头看着手机，沉浸在自己的数字世界里。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次焦虑、每一次恐惧、每一次迷茫，都可能成为邪阵的养料。
王烨深吸一口气。
下一站，数据中心。
而他需要面对的，可能是这个时代最普遍的痛苦——
在信息海洋中，找不到方向的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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