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度。” 护士拿着体温计过来看了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先打一针退烧,再观察,去那边输液室吧。”
程砚道了谢,心地扶起许昭,半搂半抱地将她带到输液室的病床上躺下。
周围几张床上大多是父母陪着的朋友,声啜泣或睡得不安稳,更显得他们这一角有些特别。
安顿好许昭,看着护士熟练地消毒、扎针、贴上胶布,程砚才在旁边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坐下,长长吐了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孩童的轻声呜咽和药水味,白炽灯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下次注意点,”他望着输液管里一滴一滴落下的透明液体,忽然开口,声音在略显嘈杂的环境里却很清晰,“这个季节,感冒发烧的人本来就多。”
他着,目光转向许昭。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手背因为扎着针而显得格外纤细脆弱。
程砚没再下去,只是伸手,将她肩上滑落一点的被子,又轻轻往上拉了拉。
程砚将冰凉的塑料凳子往床边挪了挪,轻轻坐下。
许昭闭着眼,脸色在灯光下显得苍白,只有颧骨处还留着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偶尔因为不适而微微颤动一下。
看着平日里总是沉静从容的她,此刻这般脆弱地躺在这里,程砚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闷闷地发疼。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的脸。
他漫无目的地划拉着,却什么也没看进去,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床上那个人,听着她有些重浊的呼吸声。
隔壁床传来细细的、压抑的呜咽声,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正蜷在妈妈怀里,因为打针的疼痛和高烧的难受而声哭着。
那哭声在安静的输液室里显得格外揪心。
程砚抬头望过去,孩子的妈妈正低声安抚,脸上也写满疲惫。
程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两根棒棒糖,包装纸在灯光下闪着可爱的光泽。
这是他的习惯,总在兜里装点吃的。
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男孩齐平,声音放得又轻又缓:“是不是很难受?哥哥这里有好吃的糖,吃了糖,勇敢一点,很快就好了,好不好?”
男孩含着泪花的眼睛看向他手里的糖,又看看妈妈,呜咽声了下去。
程砚把糖递给男孩,又给了旁边另一个也在抽噎的女孩一根。
孩子们的注意力被糖果吸引,哭声渐止。
“谢谢你啊,伙子。”孩子的母亲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疲惫的眼里有了些许暖意。
“没事。”程砚有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摸了摸后脑勺,“那我先过去了。”
他重新坐回许昭床边的椅子上。
而这一切,其实都被许昭收在了眼底。
她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浑身乏力,闭着眼积蓄一点精神。
在程砚起身离开时,她就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极细的缝,像透过一道隐秘的帘幕,安静地看着。
她看见他高大的身影蹲在哭泣的孩子面前,无比轻柔地递出糖果;听见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耐心哄劝;看见他侧脸上那抹略显局促却真诚的神情。
那一瞬间,心里某个被高烧蒸腾得模糊不清的角落,忽然被一道很轻很亮的光照透了。
这个平日里插科打诨,看起来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少年,有着这样一副柔软心肠。
他会为了素不相识的孩子的眼泪而于心不忍,会蹲下来用最平等温柔的方式给予安慰。
那副景象,奇异地和她记忆中许多画面重叠,他挡在她身前的肩膀,他雪地上写下名字的指尖,他笨拙却坚持的陪伴……
酸涩与悸动毫无预兆地涌上鼻尖,眼眶竟然有些发热。
她赶紧重新闭上眼,将那一丝缝隙彻底合拢,假装从未醒来。
但在那彻底闭合的黑暗里,一个清晰得不容置疑的念头,如同退潮后显露出的礁石,稳稳地矗立在她心间,带着灼饶温度,烧得比体温更高:
程砚,我喜欢你。
程砚就这么一直守在床边,眼睛跟着输液管里那滴落的液体,一滴,又一滴。
直到药水见底,他才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护士站,压低声音明情况。
护士过来拔针时,他也下意识地用身体挡在床边,试图隔绝一点打扰的声响。
针头拔出,用棉签按着针眼,许昭还是被这点轻微的刺痛和动静弄醒了。
烧退了些,混沌感消散不少,虽然身体依旧酸软,但意识清明了许多。
刚才昏沉中被他半抱半扶的触感后知后觉地清晰起来,热度似乎从脸颊悄悄蔓延到了耳根。
心里漾开一丝从未有过的、属于女儿态的羞赧与柔软。
就在她望着花板上单调的纹路出神时,程砚带着一身微凉的夜风气息回来了,额角还带着点细汗,气息微喘。
“你干什么去了?”许昭转过头,声音还是有些沙哑,目光落在他身上。
程砚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是一罐温热的八宝粥。
“垫垫肚子,总比空着胃好,哦对了,医药费我可都垫付了,回头记得给我报销,概不赊账啊。”
话虽这么,他却立刻又拖过凳子坐下,就真的只是而已。
哪怕许昭不给他报销,他也不会觉得什么。
“麻烦你了。” 许昭轻声,偏头静静看着他。
也许是高烧初湍松弛,也许是心事的悄然落地,她苍白的脸上竟缓缓绽开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微笑。
眼眸里映着病房的灯光,显得异常柔和。
程砚被她看得一怔,“烧糊涂了?生病还笑得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倾向,比如觉得生病挺好?”
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有些突兀,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许昭也没反驳,只是看着他笑。
此刻的程砚,头发有点乱,额角汗湿,身上还混着医院消毒水和外面夜风的味道。
她忽然觉得,生病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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