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连话都慢悠悠的，也和我爷爷一模一样耶！”女孩像是发现了宇宙真理，郑重地宣布。
程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连带着整个上半身都微微晃动，仿佛一棵迎风的老松。他拉长了腔调，慢悠悠地：“这~就~叫~，成熟的底蕴，孩少问，等你你长大就懂了。”
这时，一位面容温婉的女士笑着走来，轻轻拉住女孩的手：“豆豆，又交到新朋友啦？有没有打扰哥哥休息呀？”她抬头对程砚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这孩子就爱找人聊。”
“无妨，无妨。”程砚大气地摆摆手，姿态活像公园里退了休的老干部，“姑娘颇有慧根，与我相谈甚欢，有几分快乐。”
话音刚落，一位男士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女儿落下的冰淇淋勺，很自然地递给妻子，然后牵起女儿的另一只手，笑道：“看来我们家话痨找到知音了。跟哥哥再见吧，我们得去奶奶家啦。”
名叫豆豆的女孩从爸爸妈妈中间伸出脑袋，甜甜地：“哥哥再见！祝你……祝你像爷爷一样长寿，长命百岁！”
程砚被这真诚的祝福噎了一下，随即恢复淡定，慈祥地挥挥手：“嗯，去吧去吧。祝你……茁壮成长。”
他微笑着目送这温馨的一家三口——爸爸顺手将女儿扛上了肩头，妈妈细心地替女儿擦掉嘴角的奶油，三人有有笑地融入人群。这画面让程砚这孤寡老人心里也莫名暖了一下。
然而，他刚酝酿出的这点温情，瞬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
“砚哥，”刘浩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我们才走开几分钟，你连粉丝都发展上了？这业务拓展速度可以啊，还真得老少通吃啊。”
林安立刻凑过来，表情浮夸地上下打量他：“我的！程砚，你该不会是给人家姑娘推销你的赚钱业务了吧？这良心不会痛吗？”
程砚连眼皮都懒得完全睁开，只是掀开一条缝，用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口吻回道：“肤浅。尔等凡人，岂能参透这忘年交的神圣境界？我们刚才进行的是，一场关于人生哲学的深度交流。”
许昭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弯腰拿起程砚旁边的一个购物袋，塞进他怀里：“是是是，哲学家。交流完了，是不是该履行一下你力工的世俗职责了？”
程砚这才慢吞吞地、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一样，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还像老人家一样捶了捶自己的后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知音难觅，俗务缠身。也罢，这就为五斗米折腰去也。”
他这副样子，逗得其他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哥在江湖上好歹也是有名有号的，现在沦落成你俩的专属力工，就偷着乐吧。”程砚拎着大包包，步子迈得跟公园遛弯的老大爷一样沉稳。
“你这一精神头，跟被妖精吸了阳气似的，这又不是在上数学课。”林安精准吐槽。
“这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许昭把一个新买的衣服袋子也顺手挂在他臂弯上，笑道，“劳驾您挪挪玉步。”
“咱们接下来去哪？”刘浩习惯性地望向林安，等待指示。
“这个点吃饭还早呢……诶，我们去抓娃娃吧！”林安眼睛一亮，指向不远处的游戏区。
许昭和刘浩自然没意见，至于程砚——他连眼皮都懒得抬，用沉默表达了“随你们这些年轻人折腾”的态度。
林安麻利地兑好一大筐游戏币，给每人分了一把，战斗正式开始。
刘浩摩拳擦掌，誓要在林安面前一展身手；林安和许昭则专注地分析着哪个机器里的娃娃看起来“比较好骗”。
唯有程砚，他慢悠悠地踱到一个角落的机器前，那里面堆着的不是可爱玩偶，而是一排造型诡异的绿色蔬菜抱枕。
他投下两个币，操控摇改动作不像在抓娃娃，倒像在公园里写毛笔字，缓慢而笃定。机械爪晃晃悠悠下去，果然扑了个空。
刘浩那边传来一声懊恼的“哎呀”，他也抓空了。
程砚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又投入两个币，用一种过来饶口吻点评道：“浩子，心浮气躁，乃人生大忌，要讲究一个缘字，不可强求。”
着，他再次操控摇杆，对准一个茄子抱枕，嘴里还念念有词：“此物紫气东来，形态圆融，与我有缘。”
机械爪落下，晃晃悠悠，竟然真的牢牢抓住了那个茄子！在刘浩和林安惊讶的目光中，爪子颤颤巍巍地将茄子拖到了出口。
“哐当”一声，茄子掉了出来。
程砚弯腰，慢吞吞地捡起他的战利品，像得道高人抚摸拂尘一样摸了摸茄子光滑的“额头”，感慨道：“看，这就是心静自然凉……不是，是心诚则灵。”
他抱着那颗硕大的茄子，看向目瞪口呆的三人，发出了灵魂邀请：“今晚宵夜加餐，蒜蓉茄子，谁吃？”
程砚抱着那颗硕大圆润的紫色茄子，像抱着个刚出生的娃，一脸“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得意。
他瞅了瞅目瞪口呆的三人，尤其是刘浩那空荡荡的双手。
“不是，浩子，你搁那儿蹦跶半，币都快被你造完了吧？战利品呢？空气啊？”他掂拎手里的茄子，“看看，什么叫技术，什么叫沉稳。”
刘浩脸上有点挂不住：“砚哥你这就是运气好！”
“运气？”程砚嗤笑一声，“这叫战略眼光！我早看穿了，那些毛绒玩具都是资本家设下的甜蜜陷阱，专门骗你这种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只有我这茄子，”他深情地拍了拍茄子的“肚皮”，“它承载的是农耕文明的厚重与朴实，是能端上餐桌的实在！”
林安看着那颗茄子，哭笑不得：“程砚，我让你来抓娃娃，没让你来进货蔬菜啊！”
“格局了吧安姐，”程砚摇头晃脑，“这玩意儿，放床头安神，抱怀里保暖，饿急了还能啃两口，性价比直接拉满。你那娃娃行吗？除了吃灰还能干啥？”
许昭已经笑得靠在机器上了，她指着程砚：“不行了……程砚，你跟这茄子，人菜合一了，真的，气质太搭了！”
程砚白了她一眼，把茄子往胳膊底下一夹，活像个下班顺了根葱回家的老大爷：“你懂啥，这叫相得益彰。”
他一边催促，一边夹着茄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那背影，与怀里的紫色蔬菜浑然一体，构成了一道移动的搞笑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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