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头明晃晃地照着陈家院,下工回来的陈家人端着碗大口喝水,听着李桂花带着几分炫耀又夹杂着肉痛的语调,起上午李大兰来借粮的事儿。
“……你们是没瞧见,她那样子,哭得都快断气了!我心想着,到底是老李家的血脉,我这个心善的三姨,总不能真看着她一家子饿死吧?咬咬牙,给了十斤陈粮!”李桂花着,还用力拍了拍心口,仿佛那粮食是从她身上剜下来的肉。
陈向东兄弟几个和两个媳妇都听得愣住了,互相交换着惊讶的眼神。他们娘竟然真的借了?还是十斤!
虽那是陈粮,可在这年月,那就是救命的玩意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向东最先反应过来,憨厚地点头:“娘做得对,大兰姐家确实困难,能帮一把是一把。”
赵氏和宋氏也连忙附和,心里却暗自嘀咕,婆婆虽然平日里算盘打得精,可关键时刻,对自家亲戚还是没得的。
也不知道自己娘家怎么样了,要是断粮了婆婆能不能也给借点。
李桂花见儿子儿媳都“崇拜”地望着她,心里那点因“损失”粮食而产生的不快消散了些,转而开始借题发挥。
她重重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几个儿子,最后落在老三陈向北身上:“看看你们大兰姐,这就是嫁人不慎!找了个闷葫芦,家里没个顶事的,遇上荒年就得抓瞎,还得回头找娘家帮忙!你们以后找媳妇,可得把眼睛给我擦亮了!特别是向北你,别给我找个拖后腿的回来,到时候一家子都得跟着受累!”
陈向北正埋头喝水,听到这话,差点呛到,连连保证:“娘,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找个勤快能干的!”
一旁的陈晏清听着,忍不住插了句嘴,带着点调侃:“娘,照您这么,要是人家姑娘家里条件特别好,嫌咱家穷,怕咱拖累她们家,那可咋办?”
李桂花把眼一瞪,理直气壮地道:“她敢?!做媳妇的,帮扶婆家那是经地义!我就这么做的!你姥姥家以前比咱家还困难呢,我不也照样拉扯你们兄弟几个,该帮衬的时候从来没含糊过!你以后娶了媳妇,也得这样!咱家绝对不拖你后腿,但她娘家要是敢瞧不起咱,有她好果子吃!”
她这套“找媳妇不能找穷的,但富媳妇不能嫌自己穷”的逻辑,听得陈向东几个老实汉子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又似乎哪里不对,只能默默低头喝水。
赵氏和宋氏更是低头不语,心里五味杂陈。
陈晏清看着他娘那副“我自有道理”的笃定模样,只能在心里默默扶额。
他娘总能自圆其,她有自己的自洽宇宙,已经坚不可摧了。
***
与此同时,邻村李大兰带着粮食回到家。
灶膛里重新燃起了微弱的火苗,锅里翻滚着稀薄的糊糊,虽然依旧清汤寡水,却总算有零粮食的香气。
李大兰的大女儿眼巴巴地守在锅边,不停地咽着口水。
她男人扶着腿坐在土炕上,看着锅里,蜡黄的脸上也难得有了一丝活气。
“娘,这粮食……真是三姨婆给的?”李大兰的大女儿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每回过年去姥姥家,那位三姨婆都凶巴巴的,话又冲又硬,和她娘也不到一起去,有时候还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争吵。
在她的眼中,对三姨婆的印象就是“厉害”、“不好惹”。
李大兰一边心地搅动着锅里的糊糊,一边红着眼圈道:“可不是吗!就是你三姨婆!我以前……我以前真是错怪她了!” 她声音哽咽起来,“我总觉着她气,爱算计,一张嘴不饶人,话难听……可到了这要命的时候,娘去求你姥姥,你姥姥除了骂我,也就给了一把……还是你三姨婆……她嘴上骂得是凶,可她手里还是把粮食拿出来了!十斤啊!你看看,实实在在的十斤!这可是能救咱一家人性命的粮食啊!”
她抹了把眼泪,开始极力在女儿面前重塑李桂花的形象:“你们三姨婆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心里装着咱们这些亲戚呢!你别看她好像厉害,那是她能干,有本事!你看看你四个表叔,哪个不是壮壮实实的?你三姨婆家那日子,都是她一手操持出来的!里里外外一把抓,泼辣厉害怎么了?不厉害能撑起一个家吗?这都是实打实的本事!”
大女儿看着锅里越来越浓稠的糊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直沉默着的男人,这时也闷闷地开口,声音沙哑:“是得记着你三姨的好。这恩情……咱不能忘。”
“那可不!必须记着!”李大兰强调道,“这事儿谁都别出去!咱家关起门来悄悄吃,现在家家都难,要是让人知道咱家还有粮食,都跑来借,咱拿啥给?也不能给你三姨家惹麻烦,知道不?”
这沉甸甸的十斤粮食,让李大兰对李桂花的看法发生了翻地覆的转变。
以往的些许嫌隙和不满,在生存的考验面前烟消云散,心里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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