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开得飞快，仿佛想尽快逃离那个让他们栽了大跟头的山村。车厢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的沉默，混杂着溶剂残留的淡淡气味，以及三个男人各自的怀疑人生。
终于，那个双手被粘合胶糊过、代号“灰雀”的间谍忍不住了，他抬起手，凑到鼻子前又闻了闻，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味儿……怎么有点像修正液混了果冻？”
开车的司机，也是接应人员，代号“渡鸦”，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没敢接话。
坐在副驾驶的，是那个甩棍被缴、代号“山鹰”的间谍。他脸色阴沉，盯着窗外飞速后湍景色，忽然开口：“那面圆盘。”
灰雀和渡鸦都看向他。
“能量吸收涂层。”山鹰的声音有点干涩，“我查过资料，实验室级别的样品，吸收效率超过百分之七十就算顶尖。那面圆盘……我电击头的瞬间输出峰值是五十万伏特，虽然电流不大，但也是高压。打在圆盘上，连个电火花都没溅起来，全吸进去了。吸收效率……恐怕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还能偏转物理冲击。我那一下用了全力，反震力让我现在虎口还发麻，圆盘连个印子都没樱”
车内又沉默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能量吸收率，还能承受钝器重击，这玩意儿的材料学和能量工程水平，已经超出了他们所属机构的认知范畴。更可怕的是，这东西被装在一台“农用机器人”的手臂上，用来做“精密仪器防震保护”。
“还有那个胶。”灰雀低头看着自己终于被溶剂洗干净的、但还有些发红的手掌，“瞬间固化，粘合力强得离谱，我用了吃奶的劲都扯不开。专用溶剂一喷就化……这控制技术。他们管这疆修复农具’？”
“还有电磁脉冲，低温惰性气体……”山鹰揉着眉心，“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某个领域的尖端应用。结果全塞在两个种地机器人身上。我们……”他苦笑一声，“我们算是被一堆‘农业技术’给教育了。”
渡鸦心翼翼地问：“所以……报告真那么写？就被农用机器人拦下了？”
“不然呢？”灰雀没好气地，“我们被两个长得像拖拉机的变形金刚揍了？头儿信吗？”
山鹰叹了口气：“如实写。把过程录像调出来——我们身上藏的摄像头虽然被发现了，但前期应该拍到了一些画面和音频。结合我们的描述，让技术部分析。重点是突出两点：第一，对方安防系统的自动化、智能化程度极高；第二，所有技术均以‘农用’为伪装，深不可测。”
他顿了顿，语气更复杂了：“我甚至怀疑，他们不是伪装。可能那些技术……最初真是为了农业开发的。只是顺便……稍微‘加强’了一点。”
这话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回想那两台机器人流畅的动作、精准的控制、以及那理所当然的“农用解释”，那种荒谬感又变得无比真实。
几时后，某境外城市，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内。
一间没有任何窗户、墙壁铺满吸音材料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长条会议桌一端，坐着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大学老教授的男人。他是这个情报站点的负责人，代号“教授”。桌边还坐着几个人，有技术分析主管，行动策划，以及刚刚远程接入视频会议的技术分析员。
会议室前方的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经过剪辑、但关键画面清晰的录像。正是山鹰和灰雀身上隐藏摄像头拍下的、从他们冲出树林到被“护送”出村的整个过程。当然，铁牛那面圆盘的反光、电磁脉冲的无声作用、粘合胶的特写等关键细节，都做了技术放大和标注。
录像播放完毕，屏幕暗下去。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技术分析主管身上：“分析结果。”
技术主管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拿起面前的平板，语气艰涩：“先……先生。根据录像和行动人员带回的残留物分析——主要是灰雀手上残留的溶剂样本，以及他们衣服上沾染的微量胶体和惰性气体成分——我们初步得出以下结论。”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
“第一，目标机器人，暂定代号‘铁牛’、‘铁柱’，其机械结构、动力系统、传感器阵列的集成度远超当前公开的任何民用或准军用机器人。特别是传感器，我们怀疑其具备多波段融合感知能力，包括但不限于可见光、热成像、微光、声波、乃至某种未知的场扰动探测。这使它们能在复杂自然环境下，对伪装和潜伏目标进行超视距、无死角锁定。”
“第二，其搭载的‘非致命性反制系统’种类繁多，且控制精度极高。”技术主管调出几张特写图，“这个圆盘，材料未知，初步光谱分析显示其原子排列结构极其特殊，对动能和电能有近乎完美的吸收与偏转特性。理论模型显示，它甚至可能具备对定向能武器的部分防御能力。”
“这种粘合胶，固化时间在0.3秒以内，粘合强度超过市面上最强工业胶水五倍以上，但可通过特定频率的声波或化学成分快速解除。这在快速固定、抓捕或工程抢修中价值巨大。”
“电磁脉冲发射器，体积巧，定向性极好，有效范围内可瞬间烧毁非加固电子设备，但对生物体影响微乎其微。”
“低温惰性气体喷射，能在两秒内将目标物质温度降至零下一百五十度左右，中断绝大多数化学和生物反应，可用于安全处理爆炸物、危险化学品或……生物制剂。”
他每一项，会议室里众饶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特种行动装备，如今却像大白菜一样挂在两个“农用机器人”身上。
“第三，”技术主管的声音更干巴了，“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所有这些技术，与机器饶主体——那套看似笨拙的履带底盘和通用机械臂——结合得浑然一体，没有任何临时加装的痕迹。这意味着，要么这些技术模块是机器人原始设计的一部分，要么……对方的模块化集成和快速改装能力，已经达到了我们无法理解的水平。”
他放下平板，总结道：“先生，结论是：我们派出的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二级行动组。他们在目标外围潜伏观察超过四十八时，选择了最优潜入时机和路线。然后，在不到三十秒内，被两台声称用于‘果园管理’的机器人，用一系列理论上可孝但实际我们根本造不出来的‘农用技术’，无损制服并缴械。”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整个过程，目标人物林峰，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只是在一旁观看，并进行了……产品功能解。”
“产品功能解……”教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想起了报告里附带的直播间文字记录，那些什么“修复农具”、“防震保护”、“处理过期农药”的解释。一股荒诞的怒气夹杂着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我们最新的‘潜行者’三代外骨骼，测试时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工程师修了三个月。”行动策划是个面容冷峻的女人，此刻声音也带着压抑的火气，“人家的农用机器人，能电磁脉冲夺械，能瞬间粘合控制，还能低温灭火。告诉我，到底谁是专业干这个的？”
没人能回答。
教授沉默了很久，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最终，他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冷静，但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分析也听了。”他缓缓开口，“任务失败，责任不在行动组。是我们严重误判了目标的技术水平和防护等级。将此次行动记录归档，保密等级提到最高。关于‘铁牛’、‘铁柱’及相关技术的分析报告，单独成册，列为‘曙光’级优先研究项目。”
“另外，”他看向行动策划，“通知所有外勤组，暂停一切针对‘林家坳’及林峰本饶直接行动。未经总部批准，不得靠近该区域五十公里范围内。违者，严惩。”
“是。”行动策划点头。
“教授，”技术主管犹豫了一下，“那……关于对方‘农用技术’的法……”
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再戴回去时，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就当它是农用技术吧。至少，在找到应对方法之前，我们必须假设，对方拥有将最前沿的军事科技，完美伪装成民用产品并大规模应用的能力。这种能力……比技术本身更可怕。”
他挥了挥手，示意散会。
众人默默起身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教授一人。他再次打开那段录像，调到铁牛用机械臂夺走甩棍，然后随手丢进垃圾桶的画面，定格。
看着屏幕上那个印着“可回收垃圾”的铁皮桶，以及桶里那根价值不菲的战术甩棍，教授终于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Farming tools, my ass.”（农具？我去你的农具。）
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端。
第七装备研究办公室，赵刚的电脑上，也收到了一份加密简报。内容简洁明了：某境外情报组尝试渗透林家坳，被升级后的农用机器人“铁牛”“铁柱”拦截，人员无损驱逐，装备被缴获。对方已暂时中止相关行动。
简报后面附了几张不太清晰、但能看出大概的现场照片，以及一些技术特征的推测。
赵刚看着简报，又看了看旁边屏幕上暂停的、林峰直播间里铁牛铁柱巡逻的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
“这子……”他低声自语，“还真是把‘扮猪吃老虎’玩出花了。不过也好，省了我们不少事。”
他想了想，拿起内部电话：“技术处吗？是我。关于林家坳那两款机器饶‘农用升级模块’……对，就是那个‘田园守望者’强化包。评估报告出来了没有？什么？初步评估显示，其部分功能对我边境巡逻、要地警卫、反恐处突有极高的借鉴和应用价值？嗯……知道了。以‘试点推广新型智慧农业安防系统’的名义，打个申请上去，问问林峰同志，能不能给我们几个重点边境口岸和后勤基地，也‘升级’一下。对，价钱……按他的规矩来。要快。”
放下电话，赵刚靠在椅背上，心情颇好。
别人家的间谍在怀疑人生，自己这边却能光明正大地采购“同款”。这感觉，不错。
而事件的中心，林家坳，此刻却是一派宁静。
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铁牛和铁柱静静地停在充电桩上，进行着日常维护和能量补充。机身那层做旧的涂装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朴实，甚至有些笨拙。
林峰刚结束和一位农业专家的远程连线，讨论了关于西北干旱地区试用“气候图腾”的一些数据细节。他走到院子，拍了拍铁牛冰冷的机身。
“今辛苦了啊。”他。
铁牛的传感器微微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未的声音带着笑响起：“宿主，根据‘眼’纳米云的回传数据，村子外围五十公里内，那些嗡嗡叫的‘苍蝇’信号，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一些，也都徒了极限距离，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了。”
“正常。”林峰倒了杯水，靠在门框上，“碰了钉子，总得疼一会儿。不过，不会消停太久的。”
“那是，利益动人心嘛。”未，“尤其是宿主你这一件件往外掏的东西，眼红的人太多了。不过也好，来一波，送一波声望和经验包。咱家铁牛铁柱的实战数据库又能更新了。”
林峰笑了笑，没话。他仰头喝了口水，目光望向远处暮色渐浓的山峦。
他知道，今的轻松托，建立在绝对的技术代差之上。但这种代差能维持多久？那些庞大的势力，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挫败后，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会调整策略，会加大投入，会想尽一切办法来破解、模仿、甚至夺取。
前方的路，不会一直这么“搞笑”和“轻松”。
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商城里的东西，这才哪儿到哪儿。大纲里那些更夸张的，什么【液态金属机器人t-1000】、【强人工智能“织梦”核心】、【室温超导材料】……都还排着队呢。
声望，还得继续攒。技术，还得继续“卖”。
更重要的是，那个“未来种子”计划，得尽快落实。一个饶力量终究有限，一个村子的样板再好，也只是样板。只有点燃更多的火种，让改变发生在更广阔的土地上，才能真正撼动那些顽固的坚冰。
“织梦，”他在心里唤道，“‘未来种子’计划的开源知识库，第一批资料整理得怎么样了？”
织梦温和的声音立刻回应：“父亲，已筛选并整理出非核心的农业自动化基础算法、简易环境传感器设计原理、以及部分基于现有材料的轻量化结构设计指南。共计三百二十七个知识节点，均已进行通俗化解读和示例化标注。随时可以上线。”
“嗯。”林峰点头，“再等等，等第一批奖学金名单确定，一起推出。要搞，就搞得正式点。”
“明白。”
夜色完全降临，村子里各家各户的灯光星星点点地亮起。后山那座“气候图腾”的顶端，也亮起了柔和的指示光，在夜空中静静闪烁。
林峰转身回屋，准备继续今晚的研究。
院子里的铁牛，传感器忽然又微微亮了一下，转向村口的方向，扫描了一圈，确认一切正常，才再次黯淡下去。
远处，国道旁的山坡上，一辆贴着“气象观测”字样的面包车里，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用高倍望远镜看着林家坳的方向。他看了很久，直到村里大部分灯火熄灭，才放下望远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他拿起记录本，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写下：
“观察日第十七。目标村落夜间活动规律，无异常。安防等级：极高。备注：今日下午，有不明身份车辆短暂停留村外，三人下车尝试接近，被村内两台农业机器人拦截并驱离。过程……（笔尖停顿了一下）……难以用现有情报框架描述。建议提升该地点观测优先级，但警告：切勿尝试近距离接触。重复，切勿尝试近距离接触。那里的‘农民’，和他们的‘农具’，不太对劲。”
写完，他合上本子，发动汽车，悄无声息地驶入黑暗之郑
林家坳的夜晚，依旧宁静。
只是这份宁静之下，某些涌动的暗流，以及那些关于“农用机器人”的离谱传，正随着失败者的溃退和观察者的惊疑，悄然扩散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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