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青云城的炼丹坊就热闹起来。坊主李老头背着个半旧的药篓,刚将新采的“凝露草”摊开晾晒,就见林墨带着少主站在坊门口,身后还跟着灵虚宗那位仙师。
“林先生?”李老头擦了擦手上的泥,眼睛一亮,“您怎么来了?莫非是要炼丹?”
林墨点头,目光扫过坊内整齐排列的丹炉——大不一,材质各异,有的嵌着宝石,有的刻着符文,最角落里还有个粗陶炉,看着颇有年头。“听李坊主是青云城最好的炼丹师,特来请教。”
“请教可不敢当!”李老头连忙摆手,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先生要是不嫌弃,咱们就当交流交流!”他转身喊徒弟,“快把那套‘流云砂’取出来,给林先生备着!”
少主好奇地摸着一个刻满火焰纹的紫铜丹炉:“这炉子看着好特别,是用火山铜炼的吗?”
“友好眼光!”李老头眼睛更亮了,“这可是当年我师父从炎火山脉淘来的,聚火效果一流,炼‘炽阳丹’最趁手!”
灵虚宗仙师抚着胡须,指着墙上挂的丹方图谱:“李坊主藏的丹方倒是齐全,连失传的《九转还魂丹》残页都有?”
“侥幸收来的,”李老头有些得意,“就是缺了最后一转的火候心法,一直没参透。”
林墨走到图谱前,指尖点在残页的火焰标记上:“这里的‘文火九转’,其实是‘回风式’,需以灵力引动炉温反复升降,模拟地阴阳交替。”他转身看向丹炉,“李坊主试过用双火眼吗?”
“双火眼?”李老头愣了,“这炉子就一个火口啊……”
“可以临时布个聚火阵。”林墨指尖在地上画了个简易阵图,“左右各引一道灵火,一阴一阳,正好对应九转中的‘阴阳相济’。”
李老头蹲在阵图前,手指跟着划了几遍,突然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阴阳交替,可不就是反复升降温吗?”
坊内的学徒们都围了过来,连路过的药农都停下脚步,扒着门框往里看。
“林先生,您看我这炉‘清心丹’,总炼出杂质,是怎么回事?”一个年轻学徒捧着丹炉过来,脸红扑颇。
林墨探头一看,丹丸表面泛着灰点。“火候太急了,”他拿起炉盖,“清心草性凉,得用‘温养火’,你这火力快赶上炼‘破障丹’了,不焦才怪。”他接过丹炉,指尖凝出一缕柔和的灵力,探入炉底,“像这样,灵力裹着火焰走,别让火直接烧丹药。”
淡青色的灵力在炉底流转,原本跳跃的火焰瞬间变得温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着。片刻后,林墨收了灵力,倒出丹丸——颗颗莹白,毫无杂质,清香扑鼻。
“哇!”学徒眼睛瞪得溜圆,“真的成了!”
李老头凑过来闻了闻,咋舌道:“这手法……比我当年的师父还巧!”
这时,街对面的药铺老板也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个瓷瓶:“林先生,帮看看我这‘生骨丹’!炼了三炉都黏成块了!”
林墨倒出几粒丹药,入手黏腻。“辅料放早了,”他道,“龙骨粉得在丹药成型前最后一刻加,不然会提前融化黏结。”他指了指药柜上的“千年雪藕”,“下次加这个,既能去黏,又能增强生骨功效。”
药铺老板一拍额头:“难怪!我总想着早点放进去更入味……”
消息像长了翅膀,转眼传遍半座城。做武器的张铁匠扛着块玄铁来:“林先生,这铁总炼不出韧性,您懂这个不?”
开茶馆的王婶提着茶壶:“我家新采的云雾茶,泡出来总带点涩味,您给瞧瞧?”
林墨竟也一一应下。指点张铁匠在淬火时加入微量灵泉水,玄铁瞬间变得柔韧如绸;告诉王婶用山涧活水煮沸再凉透,涩味果然去了大半。
少主看得目瞪口呆,悄悄对灵虚宗仙师:“他怎么什么都会啊?”
仙师轻笑:“丹道本就通万物,林师弟于灵气运转上赋异禀,触类旁通罢了。”
日头升到正中,炼丹坊院里已挤满了人。李老头特意搬来张八仙桌,上面摆满了各式丹药、药材,林墨坐在桌前,一边解答,一边随手拿起药材示范。
“这‘血竭’要和‘龙涎香’同炼,才能中和毒性。”
“炼‘固元丹’时,加一味‘月见草’,安神效果翻倍。”
“丹炉底下的灰烬别扔,混着晨露能治蚊虫叮咬。”
学徒们埋头记录,李老头更是拿出珍藏的《丹道辑要》,逐页请林墨批注。林墨提笔就写,字迹流畅,见解独到——
“凡炼丹者,非独求火候,更求心意。药有性情,需顺其性,而非强其形。”
“譬如炼‘醒神丹’,需存‘晨光初绽’之意,火随念动,方得清灵之气。”
“杂质者,非药之过,乃炼者杂念所化也。心不净,则丹不纯。”
李老头捧着批注本,手都在抖:“这……这简直是把丹道透了啊!我练了五十年丹,今才算摸到点门道!”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声:“林先生开个丹道班吧!我们都想学着点!”
立刻有人附和:“对!我们交钱!”
“我儿子想当炼丹师,求林先生收徒!”
“算我一个!哪怕只是听听课呢!”
林墨看着满眼热切的众人,沉吟片刻道:“开班就不必了。”他指了指李老头,“李坊主经验丰厚,我已将批注本留下,大家有疑问可来请教坊主。”他站起身,“炼丹如做人,心诚则灵,不必强求技法,先修心性。”
李老头连忙道:“林先生放心!我定把您的批注刻成碑文,供后人学习!”
这时,灵虚宗仙师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三枚晶莹剔透的丹丸,霞光流转。“这是宗内新炼的‘蕴灵丹’,林师弟品鉴品鉴?”
林墨拿起一枚,指尖传来温润的灵力。“用了‘养魂草’和‘月华石’?”他略一感知便出成分,“火候差了半分,若是在丹成前以灵力裹住丹炉转三圈,能再多聚三成灵气。”
仙师眼睛一亮:“果然!我就觉得差零什么,原来是少了这道工序!”
少主凑过来闻了闻:“好香啊,吃了能涨灵力吗?”
林墨笑着递给他一枚:“试试?能静心养气。”
少主刚把丹丸放进嘴里,眼睛就亮了:“哇!好像有股暖流在往经脉里钻……”
周围的人看得眼热,李老头搓着手:“林先生,要不咱们合作开个炼丹坊?您出方子,我出人手,保准火遍青云城!”
林墨摇头:“我志不在此。”他看向远处的城墙,“眼下最重要的是破三阴锁灵阵,等这事了了,大家若还有兴致,我倒可以和李坊主一起,编本《青云丹要》。”
“好!”众人齐声应和,掌声雷动。
夕阳西下时,炼丹坊外的空地上已摆满了百姓送来的谢礼——张铁匠打的新匕首,王婶的云雾茶,药农的新鲜药材,甚至有孩把自己攒的糖块都塞了过来。
林墨看着堆成山的礼物,对少主道:“分下去吧,丹药也好,技法也罢,本就该让更多人用上。”
少主点头,指挥着学徒们登记分发。灵虚宗仙师站在一旁,看着林墨被百姓围住问东问西,眼底带着赞许:“师弟这是把丹道融进烟火里了。”
林墨笑了笑,接过李老头递来的新炼清心丹,咬了一口,清甜微凉的气息漫开。他想,所谓丹道,从来不是藏在宗门典籍里的文字,而是能让铁匠的玄铁更坚韧,让王婶的茶水更甘甜,让每个普通饶日子都多一分踏实——就像这枚清心丹,入口微苦,回味却带着悠长的甘醇,恰如这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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