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涩的气息扑在船舷上,林墨望着渐渐缩的海岛轮廓,将沈砚的日记轻轻合上。日记本的封皮被海风吹得微微发卷,最后一页那枚的海魂珠涂鸦,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该启航了。”秦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肩上的银甲还沾着未擦净的血痕,却已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旅人装束,“中州那边派人来接应了,是午时在海峡北口汇合。”
林墨点点头,将日记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布袋,与镇魂玉、海魂珠一同藏好。怀里的镇魂玉已彻底净化,通体莹白,像一块凝脂,偶尔会随着他的心跳轻轻颤动,仿佛有了生命。
船缓缓驶离港口,海岛在视野里缩成一个模糊的绿点,最后被晨雾吞没。林墨站在船头,看着翻腾的浪花,突然想起沈砚日记里的话:“中州的云是淡的,风是暖的,那里没有蚀骨堂的阴影,适合养伤。”
那时他不懂,如今才明白,那是三师兄早就为他铺好的路。
“在想什么?”秦霜递给她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烤好的海鱼,带着焦香,“这是岛上最后一批海货了,到了中州,可就吃不到这么鲜的了。”
林墨接过鱼,咬了一口,咸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眼眶却微微发热。他想起沈砚总在夜里偷偷给他烤鱼,“多吃点,才能长力气保护自己”,那时的鱼也是这个味道,带着烟火气的温暖。
“在想中州的样子。”他含糊地,怕秦霜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
秦霜笑了笑,指着远处海平面与空相接的地方:“听中州腹地有座‘青云城’,城里有座通塔,塔顶能看到千里之外的风景。还赢百花谷’,四季都开着从没见过的花,比咱们岛上的珊瑚还艳。”
林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片茫茫的蓝。但他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没有血蛊的阴霾,没有战船的轰鸣,只有阳光落在花瓣上的样子,像沈砚日记里画的那样,干净又明亮。
船行三日,终于抵达海峡北口。一艘挂着“青云”旗帜的画舫正等在那里,船身雕梁画栋,帆上的青云纹在风中舒展,与他们的渔船相比,像一只优雅的白鹤。
“林墨公子,秦将军。”画舫上走下一位青衫老者,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里拄着根竹杖,杖头雕刻着云纹,“老夫青云城守阁长老,奉城主之命前来接应。”
老者的目光落在林墨怀里的镇魂玉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能净化镇魂玉,公子的魄力,老夫佩服。”
林墨行了一礼:“长老谬赞,不过是前人铺路,晚辈侥幸罢了。”他没沈砚的牺牲,却将这份沉重悄悄记在心里。
登上画舫,林墨才真正见识到中州的富庶。舱内铺着柔软的地毯,墙上挂着水墨山水,桌上的茶盏是薄如蝉翼的白瓷,泡着清甜的花茶,与海岛上粗陶碗里的咸茶截然不同。
“过了这道海峡,就踏入中州地界了。”长老捧着茶盏,指了指窗外,“前面那座山疆断云岭’,过了岭,气候就暖了,冬也不会落雪。”
林墨趴在窗边,看着断云岭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山岭陡峭,却长满了青翠的草木,与海岛的礁石峭壁完全不同,透着种温润的生机。他想起沈砚过“中州的山是绿的,水是清的,连风都带着草木香”,原来不是骗饶。
画舫穿过海峡时,林墨看到岭上有樵夫砍柴,歌声顺着风飘过来,调子轻快得像羽毛;看到溪边有浣纱的女子,笑声清脆,惊起一群白鹭;看到田埂上的孩童追逐打闹,手里举着色彩鲜艳的纸鸢——那些画面,都带着一种安稳的、不必提心吊胆的平和,是他从未在海岛上见过的景象。
“这些年,多亏了青云城守护着中州的门户,才让咱们能安稳度日。”秦霜望着那些嬉闹的孩童,感慨道,“沈师兄总,等战事平息,就带咱们来看看这样的日子。”
林墨的心轻轻一颤。原来沈砚向往的,从来不是什么通塔、百花谷,而是这份寻常人家的安稳。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镇魂玉,玉石温润,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思。
画舫在断云岭下的码头靠岸,长老引着他们换乘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与海船的颠簸截然不同。林墨撩开车帘,看到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绸缎庄的幌子随风摇摆,酒肆里飘出醇厚的酒香,货郎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这就是中州的市井,热闹得让人心里发暖。
“前面就是青云城了。”长老指着远处那座巍峨的城池,城墙由青灰色的巨石砌成,城门上方“青云城”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城楼上飘扬的青云旗在阳光下猎猎作响,“城主已在城门口等候。”
林墨的心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握紧了怀里的布袋。他不知道青云城主为何如此重视一个来自海岛的少年,也不知道带着镇魂玉踏入这座陌生的城池,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马车穿过城门时,林墨看到城门口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温和,眼神却透着威严,想必就是青云城主。他身边站着位红衣女子,眉眼灵动,看到他们的马车,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颗跳动的朱砂痣。
“林墨公子,一路辛苦。”城主拱手笑道,声音爽朗,“老夫盼你很久了。”
林墨连忙回礼,刚要话,那红衣女子突然跳了出来,好奇地盯着他怀里:“你就是那个净化了镇魂玉的少年?快让我看看那玉长什么样!我爹那是块能镇住邪祟的宝贝,比我哥的剑还厉害!”
女子的声音清脆如铃,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倒让林墨的紧张消散了不少。他刚要取出镇魂玉,城主轻轻咳了一声:“阿璃,不得无礼。”
被称作阿璃的女子吐了吐舌头,却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林墨,像只等着投喂的兽。
长老在一旁笑道:“这是城主千金,性子活泼,公子别见怪。”
林墨笑了笑,从怀里取出镇魂玉。玉石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白光,那些被净化的冤魂已化作点点星光,在玉内流转,像装着一片微缩的银河。
“果然是块灵玉。”城主赞叹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只是这玉虽净,蚀骨堂的余孽却未除。他们在中州潜伏多年,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林墨的心一紧:“城主的意思是……”
“他们丢了镇魂玉,定会卷土重来。”城主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别怕,青云城不是蚀骨堂能放肆的地方。老夫请你来,一是为了保护你和这玉,二是想请你加入我们,一起彻底铲除蚀骨堂的余党。”
林墨看着城主眼中的坚定,又想起海岛上那些牺牲的人,想起沈砚最后那句“活下去”,缓缓点头:“晚辈愿意。”
阿璃在一旁拍手:“太好了!我就你不是胆鬼!我哥正在城外练兵,等他回来,你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青云城的街道上,将每个饶影子拉得很长。林墨站在城门口,看着这座充满生机的城池,怀里的镇魂玉轻轻发烫,海魂珠的蓝光与玉的白光交织在一起,映得他眼底一片明亮。
他知道,离开海岛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沈砚用生命守护的安宁,他要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守护下去;蚀骨堂的阴影尚未散去,他要和新的伙伴一起,将其彻底驱散。
晚风带着中州特有的草木香吹来,拂过他的发梢。林墨深吸一口气,仿佛闻到了沈砚过的“暖风中的花香”。
离域入中州,前路或许依旧有风雨,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并肩的伙伴,身后有守护的城池,怀里有净化的灵玉,心中有不灭的信念——这就够了。
夜色渐浓,青云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片落在人间的星辰。林墨跟着城主走进城内,步伐坚定。属于他的故事,在中州的土地上,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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