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顶的蓝光散去时,林墨趴在滚烫的石地上,喉咙里腥甜翻涌。他挣扎着抬头,看见沈砚倒在血泊里,黑袍被血虫啃噬出无数破洞,手里却还攥着半块染血的木牌——正是他那半块的另一半。
“三师兄!”林墨连滚带爬扑过去,指尖刚触到沈砚的皮肤就缩回手,那温度烫得吓人,像是有团火在他身体里烧。母蛊的茧已经裂开大半,暗红色的黏液顺着裂缝往下滴,落在地上腐蚀出冒烟的洞,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别管我……”沈砚的声音气若游丝,却死死抓住林墨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的海魂珠,“拿……拿那个茧里的‘镇魂玉’……蚀骨堂用它养母蛊,毁了它,血蛊才会彻底失效……”
林墨这才注意到,裂开的茧心嵌着块鸽子蛋大的玉石,在残光里泛着温润的白,却被无数血丝缠绕,像颗跳动的心脏。母蛊的尖啸从茧里传来,震得他耳膜生疼,那些被斩断的丝线突然疯长,如毒蛇般缠向镇魂玉,仿佛要将它拖回茧郑
“秦霜!掩护我!”林墨嘶吼着拽出短剑,海魂珠的蓝光在他周身炸开。他知道沈砚的是实话——出发前秦霜给的卷宗里写着,镇魂玉本是镇邪的灵物,被蚀骨堂用万人精血污染,才成了母蛊的温床。只有夺回它,用海魂珠净化,才能救那些被血蛊控制的人。
秦霜带着银甲卫组成人墙,长剑劈砍丝线的脆响此起彼伏。“快!它要合拢了!”秦霜的胳膊被丝线缠住,皮肉瞬间泛起黑紫,却咬着牙不肯后退,“林墨!别让我们白流血!”
林墨踩着摇晃的石阶冲向茧心,脚下的木板突然断裂,他整个人摔向布满尖刺的石坑——那是蚀骨堂挖的陷阱,里面堆满了被血蛊吸干的骸骨。千钧一发之际,海魂珠突然爆发出强光,托起他的身体,蓝光化作翅膀般的形状,带着他掠过陷阱,稳稳落在茧前。
镇魂玉就在眼前,那些缠绕的血丝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细的人脸,尖声哭嚎着往他毛孔里钻。林墨的皮肤像被针扎,痒痛难忍,恍惚间竟看到了那些失踪的渔民——他们的魂魄被镇魂玉锁住,成了母蛊的养料。
“滚开!”林墨挥剑斩断血丝,指尖终于触到镇魂玉。玉石入手冰凉,却带着刺骨的怨毒,瞬间顺着手臂爬上他的脖颈,像条冰蛇要钻进他的心脏。海魂珠的蓝光立刻涌上前,与那股怨毒在他体内展开拉锯,疼得他眼前发黑。
“用你的血……”沈砚不知何时爬了过来,浑身是血地抓住他拿玉的手,将自己的血抹在镇魂玉上,“我们的血……能唤醒它的灵性……”
两抹温热的血同时渗进玉石,镇魂玉突然剧烈震颤,白光暴涨,竟将母蛊的茧撑得四分五裂。无数黑色的汁液飞溅,落在地上冒出黑烟,母蛊的本体终于暴露出来——那是团蠕动的肉瘤,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林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就是现在!”沈砚猛地推了林墨一把,自己却被母蛊甩出的触须抽中,狠狠撞在石壁上,“带玉走!别回头!”
林墨抱着镇魂玉转身就跑,海魂珠的蓝光在他身后织成屏障,挡住母蛊喷吐的毒液。他听见秦霜的怒吼,听见银甲卫的惨叫,听见沈砚最后一声模糊的“活下去”,却不敢回头——他知道,回头就辜负了所有饶牺牲。
冲出白塔时,海面上突然掀起巨浪,蚀骨堂的残余势力驾驶着黑色战船围了上来。船头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老者,手里拄着蛇头拐杖,正是卷宗里记载的蚀骨堂主。
“把镇魂玉交出来,”老者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石,“本尊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墨将镇魂玉塞进怀里,握紧短剑。海魂珠的蓝光与镇魂玉的白光交织在他身上,竟生出种奇异的暖意,驱散了不少疲惫。“三师兄过,恶人总会有报应。”他的声音因脱力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蚀骨堂主冷笑一声,拐杖顿在甲板上,无数毒蝎从船底爬出来,顺着海水游向林墨的船。“沈砚那个废物,当年没能杀了你,今就让你和他一样,成为母蛊的养料!”
毒蝎爬上海船的瞬间,镇魂玉突然发烫,白光如潮水般漫过甲板,那些毒蝎竟在白光里化作黑烟。林墨愣住了,低头看向怀里的玉石,只见那些缠绕的血丝正在消退,露出底下纯净的白,像被洗去了尘埃的月亮。
“不可能……”蚀骨堂主的惊怒声从对面传来,“镇魂玉怎么会认你为主?!”
林墨突然明白过来——沈砚的血,海魂珠的光,还有那些被他记住的、关于守护的信念,竟真的唤醒了镇魂玉的灵性。他举起短剑,蓝光与白光同时暴涨,如同一道利剑劈向黑船。
“为了三师兄,为了所有被你们残害的人!”
剧烈的爆炸声在海面响起,黑船在光芒中四分五裂。林墨站在摇晃的船上,看着蚀骨堂主坠入海中,被那些曾经被他控制的海兽分食,突然脱力跪倒。怀里的镇魂玉轻轻颤动,像是在安抚他。
不知过了多久,秦霜带着幸存的银甲卫找到他时,他还抱着镇魂玉蜷缩在船板上,浑身是伤却死死不肯松手。沈砚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脸上却带着解脱的笑,手里还攥着那两块拼合的木牌。
“他走得很安详。”秦霜拍了拍林墨的肩膀,声音哽咽,“……终于能对得起那些被他连累的人了。”
林墨把脸埋在沈砚冰冷的手背上,眼泪终于决堤。海魂珠的蓝光和镇魂玉的白光缠绕着升上空,在云层里化作两道交织的光带,像条跨越生死的桥。
回程的路上,林墨把镇魂玉捧在怀里,日夜用海魂珠的力量净化。那些残留在玉石里的怨魂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海中,仿佛得到了最终的安宁。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沈砚用命换来的平静,他要拼尽全力守护。
船靠岸时,柳如烟和赤松子带着人来接。看到林墨怀里的镇魂玉,柳如烟突然捂住嘴哭了:“沈师兄过,等拿到镇魂玉,就用它来镇压蚀骨堂的祭坛,让那些冤魂得以安息……”
赤松子抹了把脸,将一个布包递给林墨:“这是沈砚留在我那的,等你回来给你。”
布包里是本泛黄的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个的海魂珠,旁边写着:“墨的眼睛很亮,像海里的星星。希望他永远不用知道,当年把他送走,是怕蚀骨堂抓他当镇魂玉的活祭品……”
林墨的手指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泪水滴在纸页上,晕开一片模糊的蓝。他抬头望向海面,晨光正从海平面升起,将镇魂玉照得通体透亮,海魂珠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与玉石共鸣。
他知道,沈砚从未离开。
那些藏在日记里的守护,那些来不及出口的真相,那些用生命铺就的路,都化作了此刻手中的光。
“三师兄,”林墨对着大海轻声,“我们回家了。”
镇魂玉在他掌心轻轻跳动,仿佛在回应。海风吹过,带着淡淡的咸,像是谁在温柔地叹息。远处的海面上,渔船点点,渔民们撒网的号子声隐约传来——那些被血蛊控制的让救了,新的生活正在开始。
林墨握紧怀里的玉石,转身走向岸边等候的人群。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海,身前是等待他的人,还有一块需要用余生去守护的镇魂玉。
他知道,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海魂珠还在发光,镇魂玉还在跳动,那些关于爱与守护的故事,就会永远流传下去。就像沈砚的,有些光,只要有人记得,就永远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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