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殿前的铜鹤上时,宗门的钟声响了三长两短——这是召集所有弟子议事的信号。林墨站在演武场边缘,看着陆续赶来的人群,肩头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却不妨碍他挺直脊背。昨夜清理内乱余党到后半夜,此刻晨光漫过他的衣袍,将光手环的纹路映得格外清晰。
“林墨师兄!这里!”赵炎踮着脚朝他挥手,胳膊上缠着新绷带,却已经能蹦蹦跳跳,“听今要宣布新长老人选!你猜会是谁?”
林墨还没答话,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昆仑长老拄着拐杖走在最前,身后跟着几位须发花白的老执事,最后是被弟子们簇拥着的沈清辞——她手里捧着个锦盒,银花印记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演武场中央的高台上,早已摆好了七把雕花座椅,那是长老专属的位置,此刻空着六把,只剩主位坐着位闭目养神的老者,是宗门辈分最高的玄尘长老。
“肃静。”昆仑长老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全场,喧闹声瞬间平息,“昨夜荡平内乱,多亏诸位弟子同心协力。按宗门规矩,立大功者当受册封——今日,便要补选长老,主持宗门事务。”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不少人把目光投向林墨。赵炎激动地拽着他的袖子:“肯定是你!你想想,你揪出周执事,救了昆仑长老,还保住了母符图谱——这功劳谁比得上?”
林墨摇摇头,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她正低头跟玄尘长老着什么,锦盒在她手中显得格外郑重。这时,玄尘长老缓缓睁眼,浑浊的眼珠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林墨身上,声音苍老却有力:“林墨何在?”
林墨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弟子在。”
“你可知罪?”玄尘长老突然发问,台下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幡旗的声音。
林墨一怔,随即坦然道:“弟子不知。若过失,便是未能及时察觉周执事的阴谋,让三师兄蒙冤三年,让宗门遭此内乱——这些,弟子愿领罚。”
“敢担责,是长老的本分。”玄尘长老点点头,指了指沈清辞手中的锦盒,“但功过不能相抵。你可知这锦盒里是什么?”
沈清辞捧着锦盒走上前,打开的瞬间,一道金光冲而起——里面是枚通体莹白的玉牌,上面刻着“护宗”二字,正是长老身份的象征“玉笏”。台下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赵炎已经跳起来喊:“我就!肯定是林墨师兄!”
“此玉笏空置三年,”昆仑长老接过锦盒,声音带着感慨,“当年三师兄本是内定的长老人选,可惜……”他顿了顿,举起玉笏,“如今林墨揭发叛徒,守护宗门根基,更承三师兄遗志,此玉笏理当由他执掌。”
林墨望着那枚玉笏,突然想起三师兄最后塞给他的桂花糕,想起周执事狰狞的脸,想起昨夜密道里的血光——原来有些空缺,终究要有人填补;有些责任,躲不过也不必躲。他刚要伸手去接,却见沈清辞突然上前一步,轻声道:“玄尘长老,昆仑长老,弟子有话要。”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沈清辞从袖中取出半块玉佩,正是昨夜林墨从周执事身上取下的“守”字佩,此刻已被她用灵力净化干净:“这玉佩另一半,在三师兄临终前托付给了林墨师兄。他‘守宗先守心’,林墨师兄这些年从未因三师兄的‘叛名’疏远,反而暗中追查真相——这份心性,比功劳更配得上长老之位。”
玄尘长老看着那半块玉佩,叹了口气:“好孩子,有心了。”他朝林墨抬了抬下巴,“接玉笏吧。”
林墨接过玉竽瞬间,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玉笏上的“护宗”二字突然亮起,与他手腕的光手环产生共鸣。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赵炎跳得比谁都高,昆仑长老的眼眶微微发红,几位老执事抚着胡须点头微笑。
“等等!”突然有人高喊,人群分开一条路,只见药堂的白执事拄着拐杖走来,身后跟着几个面带不满的弟子,“林墨年纪轻轻,凭什么当长老?他连三阶符咒都画不完整,上次考核还差点被淘汰——”
“白执事这话就不对了!”赵炎立刻反驳,“画符厉害有什么用?周执事符术顶尖,还不是成了叛徒?林墨师兄能护着我们打跑黑衣人,这才是真本事!”
白执事冷笑一声:“护宗?他连自己都护不住!上次下山历练,若非沈姑娘相救,他早就成了妖兽的口粮——”
“够了。”林墨突然开口,玉笏在掌心转动,“白执事的是,我符术确实不精,历练也确实狼狈。但长老之位,从来不是比谁本事大,是比谁肯站在最前面。”他举起玉笏,目光扫过全场,“三师兄当年为了护弟子,明知是陷阱还往里闯;昆仑长老昨夜带伤拼杀,只为守住库房的图谱;还有赵炎,明明怕得手抖,却还敢举着剑挡在我前面——这些,难道不比符术厉害更重要?”
台下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更响的欢呼。白执事张了张嘴,最终悻悻地徒一边。玄尘长老满意地点头:“得好。即日起,林墨晋升护宗长老,执掌刑罚与历练事务。”他顿了顿,又看向沈清辞,“清辞丫头,你以银花印记净化煞气有功,晋升副长老,协助林墨处理宗门内务。”
沈清辞愣了愣,连忙躬身行礼,银花印记在她鬓角闪了闪,像是在笑。赵炎已经冲上台,一把搂住林墨的脖子:“我就知道!以后我就是长老的专属跟班了!”
晨光正好,洒在演武场的每一张脸上。林墨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望着远处正在修补的山门,望着沈清辞手中那半块与玉笏交相辉映的玉佩,突然觉得肩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晋升仪式很简单,玄尘长老亲自为他系上长老专属的墨色绶带,玉笏悬在腰间,沉甸甸的。仪式结束后,弟子们还围着不肯散,七嘴八舌地问着以后的历练计划,赵炎被一群师弟围着问东问西,沈清辞正跟老执事们核对库房清单,昆仑长老拉着他走到高台下,低声道:“三师兄的衣冠冢,该迁进长老陵了。”
林墨点头,目光望向后山的方向。那里草木葱茏,三年前他偷偷埋了件三师兄的旧衣,此刻终于能堂堂正正立块碑,刻上“护宗长老”的名号。
“对了,”昆仑长老像是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本泛黄的册子,“这是三师兄当年的手札,里面记着不少护宗的法子,或许对你有用。”
林墨接过手札,指尖刚触到封面,就看到扉页上熟悉的字迹:“宗门是千万饶家,守家不必等长大,哪怕只举着半块砖,也是在护着门。”
风拂过幡旗,发出猎猎的声响。林墨握紧手札,腰间的玉笏微微发烫。他知道,这长老之位不是荣耀,是无数双眼睛的托付——从今起,他要像三师兄那样,像所有守过这宗门的人那样,把后背留给身后的人,把刀刃对准前面的风雨。
远处传来弟子们练习术法的喝声,清脆又响亮。林墨抬头望向空,晨光正好,云卷云舒,仿佛连空气里都飘着松快的味道。内乱已平,新程待启,而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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