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院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人踹翻了石阶上的石墩。林墨正在院子里练踏石,脚心刚适应了石子的刺痛,听见动静猛地回头,就见爷爷攥着磨剑的布,眼神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来了。”爷爷低声,把林墨往身后拉了拉,“回屋去,不管听见什么,别出来。”
林墨没动。他看见院门外挤进来三个汉子,为首的满脸横肉,左脸有道刀疤从眼角划到下巴,手里拎着根铁棍,往门框上一拄,铁锈蹭掉好几块漆。后面两个也不是善茬,一个歪戴帽子,一个敞着怀,露出胸口的刺青,脚边还躺着个被踹烂的竹筐,里面的青菜撒了一地——那是娘今早刚从菜园摘的。
“老东西,躲了三,总算肯露面了?”刀疤脸咧开嘴笑,露出颗黄牙,“上周让你交的‘孝敬’,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爷爷把林墨往柴房方向推了推,自己往前站了站,后背挺得笔直:“王三,我跟你过,家里就这点薄田,供孙子养病都紧巴,哪有余钱给你?”
“没钱?”王三用铁棍指着院角的老槐树,“这树少长了五十年,砍了卖钱,够你交半年的。”又瞥向屋檐下挂着的草药,“还有这些破烂,凑吧凑吧,总能榨出点油水。”
歪帽子突然笑起来,伸手去摘墙上挂着的玉米串:“疤哥,不如先拿这个垫垫?老东西种的玉米,看着还挺饱满。”
“放下!”爷爷突然喝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股狠劲。他平日里温和得像块浸了水的木头,此刻眼里竟迸出些锋利的光,“那是留着给孙子熬粥的,要动,先过我这关。”
王三挑眉,手里的铁棍在地上划拉着,火星溅起来:“过你这关?老东西,你那把老骨头,经得住我一棍不?”
林墨躲在柴房门后,指节攥得发白。他看见爷爷悄悄往墙角挪,那里立着根磨得光滑的扁担,是爹生前用的。王三的铁棍突然朝爷爷挥过去,林墨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却见爷爷猛地矮身,扁担从腋下抽出来,“啪”地架住铁棍,两厢较劲,扁担弯成了c形,发出咯吱的呻吟。
“还挺能扛?”王三狞笑着加力,铁棍一点点往下压。爷爷的脸憋得通红,膝盖在地上磨出深深的沟,可扁担始终没松。敞怀汉子见状,抬脚就往爷爷后腰踹去,林墨再也忍不住,抓起柴房里的斧头就冲出去:“别碰我爷爷!”
斧头带着风声劈过去,敞怀汉子吓了一跳,慌忙躲闪,后腰还是被斧刃扫到,疼得嗷嗷剑王三分神的瞬间,爷爷的扁担猛地一抬,铁棍脱手飞出去,砸在院墙上,砖屑簌簌往下掉。
“兔崽子,反了你了!”王三转身扑向林墨,蒲扇大的巴掌呼过来。林墨想起爷爷教的“留三分活劲”,膝盖猛地一弯,身子像泥鳅似的往旁边滑,顺手把斧头往王三腿弯里一送。王三“哎哟”一声跪下来,林墨趁机抄起地上的玉米串,劈头盖脸往他身上砸——那些饱满的玉米粒砸在身上,竟也带着股子狠劲。
歪帽子从背后抱住林墨,想把他按在地上。林墨忽然想起踏石时的诀窍,脚心猛地发力,一股热流顺着腿往上涌,他借着这股劲猛地向后撞,正撞在歪帽子的肚子上。对方疼得松了手,林墨转身一拳打在他下巴上——这一拳竟比往日有力得多,歪帽子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晾着草药的竹匾。
“墨儿!”爷爷突然喊了一声。林墨回头,见王三抄起墙角的铁锨,正恶狠狠地朝他拍过来。他想躲,却被歪帽子死死拽住胳膊,眼看铁锨就要落下,爷爷突然扑过来,用后背硬生生扛了一下。
“噗——”爷爷咳出一口血,溅在青石板上,像朵骤然绽开的红梅。
“爷爷!”林墨目眦欲裂,浑身的血仿佛都冲上了头。他想起淬体时腰间那团暖,想起石子扎透脚心的疼,想起爷爷的“气要沉丹田”。一股热流从腰间炸开,顺着胳膊涌向拳头,他猛地挣脱歪帽子,一拳砸在王三的侧脸。
这一拳下去,王三只觉耳朵嗡嗡响,半边脸瞬间麻木。他懵了,大概没料到这个病恹恹的少年,拳头竟有这么重。林墨没停,又一拳打在他胸口,王三踉跄着后退,撞在歪帽子身上,两人滚作一团。
敞怀汉子刚从地上爬起来,见势不妙,拉起王三和歪帽子就跑,临出门时撂下句狠话:“老东西,崽子,这事没完!”
林墨顾不上追,平爷爷身边,手抖着去擦他嘴角的血:“爷爷!爷爷你怎么样?”
爷爷喘着气,抓着他的手笑了笑:“傻子,哭什么?爷爷这把骨头,比你想象的硬。”他看向林墨的拳头,眼里闪过丝讶异,“刚才那拳……你气沉丹田了?”
林墨这才发觉,自己的拳头竟不疼,反而暖洋洋的,腰间那团热意还没散。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眼泪糊了满脸:“爷爷,我不该冲动……”
“不冲动,”爷爷咳了两声,声音虽弱,却很清晰,“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站出来。你爹当年,也是这样护着我们的。”
娘听见动静从里屋跑出来,看见满地狼藉和爷爷嘴角的血,腿一软差点摔倒。林墨赶紧扶住她,哽咽着:“娘,没事了,坏人跑了。”
娘没话,只是蹲下去,用袖子蘸着水,一点点擦爷爷下巴上的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砸在爷爷手背上。阳光透过晨雾照进院子,落在那摊血迹上,红得刺眼。林墨看着爷爷苍白的脸,看着娘颤抖的肩膀,突然明白:淬体练的不只是力气,更是在事到临头时,敢站出来的勇气。
他走到院墙根,捡起那根被王三砸弯的铁棍,用力一掰。往日里连锄头都挥不动的手,此刻竟让铁棍发出了“咯吱”的声响。林墨盯着变形的铁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快点变强,强到能把所有欺负爷爷和娘的人,都挡在门外。
那下午,林墨站在八卦圈里,第一次没觉得腿抖。腰间的暖意越来越浓,顺着筋骨往四肢蔓延,他甚至能感觉到气流顺着掌心的纹路流动,像有股看不见的力,在身体里悄悄扎根。爷爷躺在里屋养伤,娘在灶台前熬药,药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漫了满院。林墨望着院门外的路,知道平静的日子被打破后,往后的每一步,都得带着劲往前走了。
傍晚时分,他揉完今的鹅卵石,发现指腹的茧子又厚了些,石面上竟留下几个浅浅的指痕。林墨把石头放回筐里,突然听见院墙外传来王三的骂声,夹杂着酒瓶砸碎的声音。他握紧拳头,往爷爷的房间看了一眼,轻轻带上了柴房的门——有些事,不必让老人知道。
柴房的阴影里,林墨的眼睛在暮色中亮得惊人。他想起爷爷的“气要顺着力走”,此刻那股气在心里翻涌,像要找个出口。他摸出藏在柴堆里的斧头,在月光下磨了又磨,斧刃映着他的脸,少年的眼神里,多了些从前没有的东西——那是淬过火的韧,和藏在温顺底下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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