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先锋在林间奔行的速度极快,几乎脚不沾地。璃儿紧紧抓着它颈部的毛发,脸埋在柔软的虎毛里,努力适应着颠簸。叶云湘坐在她身后,看似随意,实则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时刻扫视着周围数里范围。
《归墟诀》不仅收敛了他自身的气息,连带着虎先锋和璃儿的气息也被遮掩了大半,仿佛与山林的环境融为一体。但他能感觉到,后方远处,有几道气息始终若即若离地跟着,不近不远,如同附骨之疽。
对方追踪的手段很特别,似乎并非单纯依靠气息,更偏向于某种赋秘术或者特殊的追踪印记。
叶云湘眼神微冷。是那些老鼠和长虫的同伙?还是……
他回想起离开青木墟时,坊市中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锁定他们,并且摆脱他几次故意绕行和隐匿的,恐怕不是贼鼠族那些乌合之众能做到的。
“虎子,前面左转,进那个峡谷。”叶云湘拍了拍虎先锋的脖颈,低声道。
虎先锋低吼一声作为回应,金色身影一折,猛地冲入左侧一道两山夹峙的狭窄谷口。谷内光线昏暗,怪石嶙峋,是个适合伏击,也适合被伏击的地方。
就在虎先锋冲入峡谷数十丈,前方一块巨石后,忽然转出三道人影,恰好拦在了必经之路上。
虎先锋急刹,前爪在地上犁出几道浅沟,停下身形,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叶云湘眼神一凝,按住了虎先锋,目光落在为首那人身上。
那是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裙的女子,身段窈窕,容貌极美,尤其是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仿佛带着钩子,能轻易撩动饶心弦。但她眉宇间却有一种聪慧冷静的气质,冲淡了那份然的媚意。她身后跟着两名青年,皆是俊秀不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头顶微微抖动的白色狐耳,以及身后轻轻摆动的一条蓬松狐尾。
九尾仙狐族。
叶云湘心中闪过这个名号。狐妖并不少见,但能化形得如此完美,气质如此出众,且带着一种然高贵与灵动的,在妖族中也属罕见,多半是九尾仙狐一脉。
对方没有立刻动手,反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这让他心中稍定,但警惕丝毫不减。
“阁下好手段。”狐青岚率先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珠落玉盘,“能在短短时间内,无声无息解决掉黄皮子和黑水潭那两个难缠的护卫,这份实力,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她顿了顿,美眸在叶云湘身上扫过,又看了眼他身后怯生生探出半个脑袋的璃儿,以及神骏警惕的虎先锋,笑意更深:“更难得的是,还能从贼鼠族那些下水道里钻出来的东西手中,救下这么一位……嗯,气息如此纯净自然的妹妹。这份心性,在南域可不多见。”
她话不紧不慢,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试探。
叶云湘坐在虎背上,兜帽下的脸没什么表情,声音平淡:“过奖。几位拦住去路,有何指教?”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直接把问题抛了回去。
狐青岚轻笑一声,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指教不敢当。只是恰好路过,看了一场好戏,又见阁下似乎有些麻烦缠身,故而想与阁下谈笔交易,或者……合作。”
“合作?”叶云湘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我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族,与大名鼎鼎的九尾仙狐族,有什么可合作的?”
“人族又如何?”狐青岚笑容不变,目光却锐利了几分,“南域虽以妖族为主,但也信奉实力为尊。阁下刚才展现的实力,已足够赢得我族的些许尊重。更何况……”
她目光转向璃儿,语气意味深长:“阁下身边的这位妹妹,若是被黑水潭那些阴冷的家伙,或者贼鼠族那些鬣狗盯上,恐怕今后的麻烦,不会哦。阁下虽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带着她,想在这南域安稳行走,可不容易。”
这话到零子上。叶云湘自己不怕麻烦,但带着璃儿这么个显眼又弱的“拖油瓶”,确实棘手。对方显然看出了这一点。
“你的条件。”叶云湘言简意赅。
狐青岚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和聪明人话就是省事。
“很简单。”她纤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枚淡青色的玉简,“我想请阁下,助我族夺回一件不久前失窃的宝物。作为回报,我不仅可以提供一处安全的临时居所,让阁下和这位妹妹暂时落脚,避开贼鼠族和黑水潭的追查,还可以提供关于‘庚金灵果’的准确消息。我想,阁下横渡坠龙渊来到南域,对此物应该有些兴趣吧?”
庚金灵果!
叶云湘眼神微动。他确实需要此物。在青木墟打听时毫无头绪,没想到线索以这种方式送上门。
“什么宝物?对手是谁?风险如何?”他没有立刻答应,连续抛出三个问题。
狐青岚收起玉简,正色道:“是我族一位先辈留下的‘祖狐秘典’的一页残篇,关乎一门重要神通的传常窃取者,正是贼鼠族,他们与黑水玄蛇族勾结,行动诡秘。宝物目前应该藏在黑沼泽深处的一处贼鼠族据点内。”
“对手主要是贼鼠族和可能存在的黑水玄蛇族护卫,实力最高应在妖将境中期左右,不超过后期。当然,不排除有意外,但以阁下刚才展现的实力,加上我从旁协助,成功几率很大。”狐青岚分析道,显得很有诚意,“风险自然有,但收益同样可观。不仅是我族的友谊和庇护,还有庚金灵果的消息。此果对我妖族炼体亦有奇效,但对人族修士突破瓶颈、淬炼金丹,效果更佳。下次成熟之期,就在半年后,地点是白虎岭深处的‘煞金洞’。”
白虎岭,煞金洞。叶云湘记下了这个名字。
“我如何信你?”叶云湘问。空口白牙,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狐青岚似乎早有准备,取出一枚雕刻着九尾狐印记的青色玉佩,隔空抛了过来:“此乃我随身信物‘狐灵玉’,注入一丝灵力或妖力即可激活,有我一丝神念印记,做不得假。持此玉,在我族势力范围内,可获得一定便利。事成之后,关于庚金灵果的详细情报,以及允诺的庇护,即刻兑现。若我违背承诺,阁下大可捏碎此玉,我亦会受反噬。”
叶云湘接住玉佩,入手温润,确实能感受到其中一缕精纯的妖魂气息,与狐青岚同源。他略一探查,便知此物不假,且炼制手法精巧,并非寻常信物。
他看了一眼狐青岚,对方目光坦然,与他对视。
“为什么找我?”叶云湘还有一个疑问,“九尾仙狐族高手如云,对付几个贼鼠妖,何必假手外人,还是一个人族?”
狐青岚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无奈:“实不相瞒,那处据点位于黑沼泽深处,环境特殊,毒瘴弥漫,神识大受限制。我族虽不惧,但大规模行动容易打草惊蛇。且族中近期有要事,高手大多抽不开身。我负责此事,需隐秘、快速解决。阁下手段干净利落,又恰好与贼鼠族、黑水潭有隙,正是最合适的人选。至于人族身份……在某些时候,反而是种掩护,不是吗?”
她得合情合理。叶云湘沉吟片刻。
带着璃儿,确实需要个暂时安稳的落脚点,也需要更准确的情报。庚金灵果的消息对他至关重要。贼鼠族和黑水玄蛇族,本就有旧怨,顺手解决,还能得些好处。
这笔交易,似乎不亏。
“可以。”叶云湘收起狐灵玉,干脆道,“但有两个条件。第一,行动期间,她的安全由你们负责。”他指了指身后的璃儿。
璃儿一直紧张地听着,手紧紧抓着叶云湘的衣角。听到提到自己,她抬起头,浅绿色的眼睛看了看叶云湘,又看向狐青岚,眼神怯怯的。
狐青岚嫣然一笑:“这是自然。这位妹妹如此可爱,我定会好生照看。”
“第二,”叶云湘继续道,“关于她的一切,包括我们的行踪,在合作期间,必须保密。”
“阁下放心。”狐青岚点头,“我狐青岚以九尾仙狐族之名起誓,今日所见所谈,绝不泄露半分,并会确保这位妹妹在我族营地内的绝对安全。”
叶云湘点点头,不再多。算是初步达成了协议。
“既如此,事不宜迟。”狐青岚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为免夜长梦多,还请阁下移步我族在附近的一处临时营地,我们详谈行动计划。至于后面的‘尾巴’……”她美眸瞥了一眼峡谷来路方向,闪过一丝冷意,“我会处理干净。”
她身后一名狐族青年会意,身形一晃,化为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峡谷阴影郑
叶云湘不置可否,轻轻一拍虎先锋。虎先锋低吼一声,从狐青岚三人身边走过,朝着她指示的方向而去。
狐青岚与另一名护卫跟在后面。她看着前方黑袍青年挺拔的背影,以及那头神异白虎和它背上那个气息纯净得不可思议的女孩,桃花眼中光芒流转,若有所思。
这个人族,比她预想的还要果断,也更为神秘。还有那个女孩……那种纯粹的自然清灵之气,几乎让她体内的妖狐血脉都产生了一丝亲切的共鸣。这绝非普通灵族。
或许,这次临时起意的合作,带来的惊喜会比预想的更多。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峡谷深处。
约莫半炷香后,那名离去的狐族青年返回,手中提着一只吱吱乱舰疯狂挣扎的灰色寻踪鼠,以及两枚失去光泽的黑色鳞片。
“姐,尾巴清理干净了。是贼鼠族的‘千里寻踪鼠’和黑水玄蛇族的‘黑水鳞印’。”青年恭敬禀报。
狐青岚接过那两样东西,指尖青色火焰一闪,将其化为灰烬。
“做得干净些。”她淡淡吩咐,“回去后,启动营地的‘幻雾迷踪阵’,在取回秘典之前,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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