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在后背变凉。
叶云湘盯着骨珠。不是错觉。里面有东西——微弱，但极其古老，带着漠视万物的凶戾。它在观察，或者，在感应。
感应什么？混沌金丹？灵兽袋里的幼崽？还是自己体内那丝炼化冥虎精血后残留的同源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金煞散人用命警告过：骨有残念，凶戾异常。前车之鉴，触目惊心。
但系统任务接了，变强的契机就在眼前。林嚣生死未卜，柳家在外虎视，他耗不起。
“只炼化散逸的本源，不碰骨珠本体，应该……还有余地。”叶云湘眼神一沉，重新盘膝坐下。得试，但要更心，随时准备逃。
他先检查了水道缝隙——退路畅通。又把灵兽袋放在手边。最后内视丹田，确保混沌金丹随时能爆发。
然后，他才看向骨珠，看向自己刚淬炼了一节的右手食指。
指尖，一缕极淡的锋锐之气萦绕不散。痛，但强了。值得。
他没急着继续，先运功调息，巩固食指骨骼的变化。强度、韧性明显提升，力量传导更顺畅，甚至能引动一丝金属锋锐。
“继续。”
叶云湘眼神一厉，按《金灵淬骨诀》法门，再次引动灵力，探向骨珠。
这一次顺畅了些。骨珠微颤，一缕白金色本源之气飘出。
“嗤——”
剧痛炸开！叶云湘闷哼，咬紧牙关，引导本源冲刷中指骨骼。混沌金丹转动，释放温和灵力滋养修复。他能感觉到骨头在破碎与重塑间反复，变得更硬，更密，一丝淡金色在深处沉淀。
一根，两根，三根……
时间在剧痛中流逝。汗水湿了又干，在地上留下深色痕迹。他脸色苍白，嘴唇咬破，但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锐。
右手五指，掌骨，臂骨……缓慢推进。每淬炼一处，他对法诀理解就深一分，控制力也更强。整条右臂，正被锻成兵器，蕴含爆发力与隐隐锋锐。
【叮！《金灵淬骨诀》第一层熟练度提升。任务进度：18\/108。肉身强度显着提升。】
淬炼到手肘，叶云湘停了。
不对。
骨珠在他持续接引本源的过程中，“醒”得更多了。它开始有规律地明暗闪烁。每次闪烁，那股古老凶戾的意念就扫过洞窟，重点落在他和灵兽袋上。
而且，随着体内同源气息变浓，他与骨珠间多了层微妙的共鸣——接引更容易了，但也更危险了。像在沉睡凶兽身上偷取力量，而凶兽的梦境，正因此泛起涟漪。
“得缓缓。”叶云湘果断停功，调息，警惕骨珠变化。
就在这时，身旁灵兽袋动了一下。
叶云湘立刻看去。袋子微鼓，里面传出一声虚弱但清晰的呜咽。
幼崽醒了？
他心打开袋口。巴掌大的黑色虎崽正艰难抬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瞳孔深处隐现金芒。气息依旧微弱，但稳住了。它看叶云湘的眼神没有凶厉，只有亲近和依赖，鼻子抽动，嗅着他身上同源的气息。
叶云湘稍松口气，手指轻触它额头。虎崽瑟缩一下，随即感受到那温和的混沌灵力和令它舒适的同源气息，便伸出粉舌舔了舔他指尖，喉咙发出呼噜声，然后蜷缩起来，但眼睛半睁，好奇打量四周，最后目光定在那悬浮的白色骨珠上。
看到骨珠，虎崽明显一抖，往叶云湘手心靠了靠，但眼睛没离开，喉咙发出低鸣。
叶云湘若有所思。这幼崽灵智不低，本能地对骨珠有反应。
突然——
骨珠光芒大盛！一股比之前强数倍的凶戾、古老、夹杂悲伤愤怒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席卷洞窟，猛地压向叶云湘和他手中的幼崽！
“哼！”叶云湘如遭重击，神魂震荡，眼前发黑。怀中虎崽痛苦哀鸣，身体剧颤，刚稳住的生机眼看又要溃散。
混沌金丹猛震，混沌光芒爆发，驱散大半意念冲击。叶云湘脸色发白，瞬间护紧幼崽，灵力爆发布下防御，死死盯住光芒剧颤的骨珠。
骨珠悬浮，白金光芒剧烈波动，内部似有东西在苏醒挣扎。意念断断续续，却更清晰了——渴望、暴怒、悲伤，还有种深切的、源自血脉的呼唤与渴求？
它在渴求什么？幼崽？幼崽的血脉？还是叶云湘体内炼化的同源力量？
叶云湘全身紧绷，随时准备冲进水道。但骨珠光芒爆发到极致后，并未攻击，反而开始明灭不定，混乱意念如潮水退去，只剩深沉疲惫与……悲凉。
光芒渐敛，骨珠恢复平静。但一个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苍老声音，带着无尽疲惫，直接在叶云湘识海响起，用的是古老语言，但他莫名能懂：
“后来的……人族修士……”
叶云湘瞳孔骤缩，肌肉绷紧，灵力蓄势。骨珠里的残念？能沟通？
“莫慌……”声音断断续续，透着虚弱，“吾此刻……非恶意……”
“你是骨中残念？”
“残念？呵……算是……一缕执念罢了……守着这点真骨本源，不知岁月……”
“你想如何？”
“吾……感应到了同源血脉……虽稀薄……但纯净……”苍老声音的意念落在幼崽身上，情绪复杂，“还有你……人族……你的灵力很奇特……能容吾之本源，引动吾……”
“让我帮你？”
“帮？或许……”声音沉默片刻，似在挣扎权衡，“吾真身早陨……此骨乃吾最后本源所凝，被大敌封印于此……金煞子强炼，遭反噬而亡……”
“你想脱困？”
“脱困？难……”声音疲惫，“封印吾之存在，非你能想象……吾只求……莫让这点本源蒙尘……”
意念再次扫过叶云湘和幼崽。
“你修炼之法神异……能以混沌容吾金煞……这东西，血脉稀薄，却有一丝返祖之机……若得吾本源滋养，或可重铸根基……”
叶云湘心头警铃大作。下没免费午餐。
“代价？”
“代价……”声音顿了顿，似下决心，“带吾离开簇……以你灵力温养吾这缕残念，以此崽为媒介，慢汲吾散逸本源，助其成长……未来若有机缘，寻得‘庚金地脉’或‘白虎精血’等同源至宝，或可……助吾稍补残魂，摆脱封印一二……”
“我如何信你？”叶云湘不为所动，“你生前何等存在，我金丹修，带你走，他日你残魂壮大，反噬我，我如何挡？金煞散人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信否，在你。”声音无甚波动，“吾此刻虚弱，封印大半，难威胁你。吾所求，不过一线延续之机。况且……”
声音忽带沧桑悲怆。
“你已沾吾因果，得吾精血，炼吾本源，又得此血脉后裔……因果早结。这金煞洞府，看似生路，实亦囚笼一角。你若不借吾力，凭你如今，想带此崽安然离开，难。洞外水道，暗藏当年封印余波所成‘金煞阴风’，非有金行本源护体，或吾气息遮掩，你与此崽，恐难全身退。”
叶云湘心头一沉。真伪？金煞散人提水道可通外，但未提危险。是残念危言，还是金煞当年进入时阴风未成，或他另有手段？
“如何证明？”
骨珠沉默片刻。一丝微弱但精纯的金光从核心渗出，飘向叶云湘，凝成一枚复杂的金色符文。
“此乃‘金灵契约印’……以吾残魂所凝……”声音解释，“你同意，分神识精血融之。契约成，吾在彻底脱封前，不得主动伤你及此崽，并在你力范围内，助你修行，指金行之道。而你，需带吾离此，以灵力、同源宝物助吾残魂不散，若可能，助吾脱封。此契受簇残余金灵法则见证，违者，魂印反噬，吾散。”
叶云湘仔细感应符文，确有古老公正的法则约束力，非简单禁制。以他见识，看不出陷阱。且残念主动提出契约，至少表明它现下虚弱有所求，暂可信。
带走一上古凶兽残念，无疑是携虎而行，风险极大。但这残念对白虎血脉和金行之道的了解，其可能提供的帮助，及它提到的离开危险，都是叶云湘必须面对的现实。
更关键，这或许是救幼崽的关键。幼崽需同源之力滋养，骨珠本源虽险，却是最佳选。
叶云湘看了一眼怀中虚弱的幼崽，又看骨珠，目光落在那金色契约符文上。
赌，接受危险契约，带骨珠和幼崽走，寻变强救治之机？还是放弃，冒未知“金煞阴风”险，独带幼崽硬闯？
他沉吟片刻，眼神锐利坚定。
“我接。”叶云湘沉声，划破指尖，逼出精血，分一缕神识，缓缓融入金色符文。
符文光芒大放，一分为二，一半没入叶云湘眉心，化淡淡金印融入识海；另一半飞入骨珠，消失。
一股若有若无的联系，在叶云湘与骨珠间建立。同时，关于“金煞阴风”的模糊信息及《金灵淬骨诀》后两层心法，经此联系流入脑海。
苍老声更虚弱了，但透出一丝释然：“契成……速离……水道中金煞阴风，每六个时辰有一时辰衰弱期……你需半个时辰内通过……吾以气息护你与此崽……”
“顺水道……一直向下……或可出此山脉……但之后……心……”
声渐低，终不可闻。骨珠光芒彻底内敛，恢复平静。但叶云湘能感到，那缕苍老意念未沉眠，而是以极微弱状态附骨珠内，默然关注。
叶云湘不再犹豫，心用软布包裹骨珠，连同幼崽妥善安置。起身，最后对金煞散拳金骸骨躬身一礼，承赠法之恩。
随即转身，大步走向洞窟另侧那被碎石半掩的水道缝隙。
搬开碎石，一股带浓郁水汽和淡淡金属腥气的冷风扑面。缝窄，仅容一人匍匐，内里漆黑，深不见底，隐有湍急水声。
叶云湘深吸口气，将包骨珠的布包和灵兽袋紧系身上，运转灵力护体，尤将那一丝刚淬炼出的、含金行本源的灵力覆于体表。他能感到，怀中骨珠散发一层极微弱、柔和的白金光晕，笼住他与幼崽。
不再迟疑，他俯身钻入那黑暗、潮湿、不知通向何处的水道。
身后，是寂静洞府与坐化前人。
前方，是未知通道与凶险。
而他，带着一只虚弱幼崽，一缕上古残念，踏上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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