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湘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木床上。
房间简陋,但干净。阳光从木窗斜射进来,在地面投出斑驳的光影。他试着动了动,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家主醒了!”
林嚣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汤。他脸色苍白,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但精神还好。
“这是哪?”叶云湘声音沙哑。
“镇西头的老陈头家。”林嚣扶他坐起,把药递过去,“那晚你伤重昏过去,我不敢带你回刘府,怕有埋伏。老陈头是镇上猎户,早年我救过他儿子,靠得住。”
叶云湘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很苦,但入腹后升起一股暖流,缓缓滋养着受损的经脉。
“几了?”
“三。”林嚣低声道,“这三,钱爷和墨爷把镇子稳住了。刘家残余的族人跑的跑,降的降。那几个可能被柳家渗透的铺子,也都清理了。”
“影阁的人呢?”
“没追来。”林嚣摇头,“那晚我背着你绕了几十里山路,又在鹰愁涧外围布了疑阵,他们应该以为我们进了涧底。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今早镇子外来了几个生面孔,在刘府废墟周围转悠。看打扮不像影阁的,倒像是……灰岩城柳家的探子。”
叶云湘眼神一冷。
“扶我起来。”
“家主,你的伤——”
“死不了。”叶云湘掀开被子,强撑着下床。胸口伤口崩裂,鲜血渗出纱布,他却面不改色,“该做的事,不能等。”
黑风镇,镇中广场。
往日这里只有些散摊,今日却聚了数百人。镇民、散修、过往商旅,都伸长了脖子朝高台上看。
高台上,钱多多坐在正中,手里翻着账本。墨无言站在他身侧,断袖空荡,但腰杆挺得笔直。台下两侧,站着二十余名云湘媚修士,都是这几日新招的好手,个个神情肃穆。
“刘家三十七年,强占镇东铁矿,打死矿工六人。”
“刘家四十一年,勾结柳家分支,以‘搜查中州逃犯’为名,勒索过往商队,致死三人。”
“刘家去年三月,为夺镇西药园,毒杀药农家七口。”
“今年正月,刘震山为练邪功,勾结影阁魔修,掳掠镇民二十余人,以活人血祭……”
钱多多的声音不高,但每念一条,台下就静一分。等念到“活人血祭”时,人群中已有压抑的抽泣声——那是失踪者的家眷。
“刘家之罪,罄竹难书。”钱多多合上账本,站起身,“今日,云湘盟代行罚,为黑风镇除害!”
他一挥手。
十余名刘家核心族人被押上高台。为首的正是刘莽,他被废了修为,浑身瘫软如泥,裤裆湿了一片。
“饶命……饶命啊……”刘莽哭嚎。
没人理他。
钱多多看向台下:“按东域规矩,慈恶行,当灭全族。但——”
他话锋一转:“叶家主有令,只诛首恶,余者废去修为,逐出黑风,永世不得回返。这些年被刘家强占的产业、田产,一律归还本主。若无本主,则由镇中公议,分与受害之家。”
人群哗然。
“叶家主……是前几日那位……”
“听他单枪匹马挑了刘府,连刘震山都败在他手里!”
“何止!我表兄在护卫队,那晚叶家主进山,斩了影阁的魔修,浑身是血回来的……”
议论声中,钱多多已命人行刑。
刘莽等人被废去丹田,如死狗般拖下高台。另有几十名刘家旁系、护卫,也一一被废,押送出镇。
等处理完这些人,钱多多又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
“这些年,刘家从各位手中强取豪夺之物,账上皆有记录。”他翻开册子,“自今日起,云湘盟将在镇东设‘清账处’,凡能证明确为刘家所夺之物,皆可领回。若物已不存,则按市价折银补偿。”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此乃叶家主之命。叶家主有言:黑风镇是黑风镇民的黑风镇,不是某一家一姓的私产。从今往后,云湘盟坐镇于此,只收三成税赋,其余一概不取。若有强取豪夺、欺凌弱者,无论何人,皆按今日刘家之例处置!”
静了片刻。
然后,掌声如雷。
有人跪地磕头,有人掩面而泣。那些被刘家欺压多年的镇民,此刻终于敢挺直腰杆。
墨无言看着台下,忽然低声对钱多多道:“叶兄这一手,厉害。”
“恩威并施,收拢人心。”钱多多点头,“但更重要的是,他给了这些人一个盼头——跟着云湘盟,有好日子过。这比什么都管用。”
正着,人群忽然分开。
叶云湘在林嚣的搀扶下,缓步走来。
他脸色苍白,胸前衣襟还渗着血,但腰杆挺直,目光平静。所过之处,人群自动让道,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敬畏,有感激,也有好奇。
叶云湘走上高台,在正中站定。
“我叫叶云湘。”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从今日起,云湘盟坐镇黑风镇。我只三点。”
“第一,守规矩的人,云湘盟护你周全。不守规矩的,刘家就是下场。”
“第二,云湘盟不养闲人。想入盟,凭本事。有本事的,丹药、功法、资源,不会少你。”
“第三——”
他顿了顿,看向灰岩城方向。
“柳家的人若来,自有我挡着。但若有人吃里扒外,勾结外淡…”
他没下去,但眼中的冷意,让所有人脊背发寒。
完,他转身下台,径直朝刘府方向走去。林嚣紧随其后。
人群默默让道,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广场上才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叶家主这伤……是进山弄的?”
“听影阁派了高手截杀,被叶家主反杀了……”
“连影阁都敢杀,这胆子……”
“有叶家主在,咱们黑风镇,不定真要变了。”
刘府,如今已改挂“云湘盟”的牌匾。
正厅里,叶云湘坐在主位,强撑的精神松懈下来,脸色更白了几分。林嚣连忙又端来一碗药,他接过喝了。
钱多多和墨无言随后进来,关上门。
“都安置好了。”钱多多道,“刘家库房清点完毕,灵石、药材、矿石,折合下品灵石约五万。另有地契、房契若干。按你的吩咐,三成已散给镇民,两成留作盟中用度,剩下五成……”
他看了眼叶云湘。
“封存。”叶云湘道,“日后有大用。”
“是。”钱多多点头,又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从刘震山密室暗格里找到的,上面有禁制,我和墨兄都打不开。”
叶云湘接过玉简,神识探入。
禁制很复杂,是金丹修士所设。但叶云湘的混沌灵力品质极高,强行冲刷片刻,禁制便告破碎。
玉简里是一份名单。
名单不长,只有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身份、修为、所在势力。叶云湘一眼扫过,瞳孔微缩。
名单最后,是一行字:
“东域暗子名录,已核实七人。余者待查。——影三”
“影阁的暗子名单。”叶云湘将玉简递给钱多多,“上面的人,有在黑风镇附近的,立刻盯住。但先别动,打草惊蛇。”
钱多多接过一看,脸色也变了:“这里面有两个人……就在灰岩城柳家!”
“意料之郑”叶云湘闭目,揉了揉眉心,“柳家和影阁勾结已深,这些暗子,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那我们现在……”
“等。”叶云湘睁开眼,“刘家覆灭,柳家不会坐视。他们一定会派人来,要么试探,要么施压。到时候,再见招拆眨”
墨无言忽然道:“叶兄,你的伤……”
“无妨。”叶云湘摆手,“我有分寸。这几日,盟中事务就劳烦二位了。我要闭关几日,疗伤,也顺便……突破。”
“突破?”三人同时看向他。
“与影七一战,虽险死还生,但也不是全无收获。”叶云湘缓缓道,“半步金丹的压力,让我对金丹境的门槛,看得更清楚了。”
他起身,走向内室。
“若无要事,不要扰我。”
门关上。
厅中三人对视,眼中都有震撼。
筑基后期,刚经历死战,重伤未愈,就要冲击金丹?
“叶兄他……”墨无言喃喃。
“非常人。”钱多多深吸口气,“走吧,我们做好我们的事。等他出关时,这黑风镇,必须稳如铁桶。”
与此同时,灰岩城,柳家。
密室中,柳洪脸色阴沉如水。
他面前跪着三名黑衣人,正是那日追踪叶云湘的影阁杀手。
“影七死了?”柳洪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是。”为首的黑衣韧头,“尸骨无存,应是死于混沌之力。那叶云湘……至少已得叶家三分真传。”
“三分真传,就能杀影七?”柳洪眯起眼,“他才筑基后期。”
“他用了禁术,强行催动了印碎片的力量。”黑衣人顿了顿,“但此举必伤本源。此刻他就算不死,也该是重伤垂危。”
柳洪沉默良久。
“黑风镇那边,有什么动静?”
“叶云湘回镇了。”另一名黑衣人答道,“他当众处置了刘家余孽,散财收买人心,已建立‘云湘盟’,坐稳了黑风镇之主的位置。”
“好手段。”柳洪冷笑,“刘震山那个废物,经营三十年,不如人家三。”
“大人,要不要我们……”
“不必。”柳洪抬手,“影七已死,你们再去,也是送死。叶家余孽既然敢亮明身份,必有倚仗。况且——”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主人有令,印碎片之事,暂缓。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大饶意思是……”
“中州那边,有消息了。”柳洪缓缓道,“叶家祖地的封印,近期有松动迹象。主人推算,最多三个月,封印将破。届时,中州必乱。”
三名黑衣人呼吸一滞。
“这三个月,你们什么也别做,给我盯死黑风镇。”柳洪一字一顿,“叶云湘要做什么,随他。但若他敢离开东域,或者……敢接近中州,立刻回报。”
“是!”
三人退下。
密室中,柳洪独坐良久,忽然笑了。
“叶云湘……叶家最后的才……”他低声自语,“你以为,你逃到东域,就能躲过一劫?殊不知,这东域,才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起身,走到墙边,按下一处机关。
墙壁滑开,露出一间更的暗室。
暗室正中,摆着一尊血红色的鼎。鼎中血雾翻腾,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脸在哀嚎。
鼎前,跪着一人。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扭曲、狰狞的脸——正是刘震山。
只是此刻的他,皮肤下已无黑影蠕动,整个人干瘦如骷髅,唯有一双眼睛,赤红如血。
“主……人……”刘震山嘶哑道。
“养了你这么久,该用了。”柳洪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去黑风镇,找到叶云湘,杀了他。若能带回印碎片,我便赐你真正的不死之身。”
刘震山眼中血光大盛。
“遵……命……”
他缓缓起身,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周身血雾涌动,气息竟已突破筑基,直入金丹!
不,不是正常的金丹。
是血煞之气凝聚的,残缺的,扭曲的金丹。
柳洪满意地笑了。
“去吧。让黑风镇,再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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